福建泉州,一个中国历史上并不着名的城市。尤其相比于陕西长安、河南洛阳、京师、南京等这些作为政治核心的城市,泉州则显得籍籍无名的多。
宋元时期,泉州在王氏家族统治下,开始展现出了巨大的商业潜力,比如“招来海中夷商贾”,再加上经济重心的南移还有本身的优越地理位置,似乎泉州成为一个优越海港是天经地义的。《隆庆府志》当中曾有着这样的描述:“泉居八闽之南,山势蜿蜒,不见刻削,海港逶迤,不至波扬。
也就是说,泉州本地拥有包括后渚港在内的诸多深水港,能够同时容纳数百艘大规模航船的同时,航船在进出之时也相当方便省事,这就为外来商船的到来提供了基本条件。
同时,泉州还地处晋江与海洋的交汇之处,能够起到连通内地与海洋的重要作用。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到了弘治年间,它已经逐渐走向没落,失去了之前的所有地位与风光,又回归到了之前朴实无华的模样。
从对外贸易来看,泉州也成为了外国商人最为满意的选择。从西汉时期的陆上丝绸之路开通之后,中国便已经有了与国外进行贸易交流的深厚传统。当时间来到宋朝之时,中国与海外国家之间的贸易更是日渐扩大,造就了一个商业繁荣的时代。
对于那些海外商人来说,如果能够在一个足够靠近南海的城市进行商业贸易交流,不仅可以大大缩短航行的时间,也会减少航行路上的风险。
广州之所以在古代便能够长期作为国际大都市存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它足够靠南,为那些海外商人提供了足够多的便利。在这样的情况下,泉州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些海外商人的最佳选择
近日,泉州最大的海商陈铀要过六十大寿,像陈铀这样盘踞泉州在几十年,早已家大业大,其家资在泉州算得上是首富级别,他过寿各行各业都得前来捧场。
陈铀年事已高,此次过寿更是要讲究个排面,根据接待管家粗略算了下,除了省里的军政干部因为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来不了,剩下周边各府衙官员都要前来泉州给陈铀祝寿。
陈铀之所以能把产业发展这么大,除了有不同常人的商业头脑,还有一支自己的私人武装船队,海上经销一条龙服务产业链。在福建沿海这片区域,许多海盗碰见了陈铀的经商船队,都得给三分薄面,而陈铀与各国商队以及海盗们都建立起深厚的地下合作友谊。
澎湖列岛海域上,一艘长约二十丈的大型帆船正在缓缓前行。
汪洋大海,茫茫无边。滚滚滔滔,一浪高似一浪,帆船的甲板上,正有几人围成一桌吃喝着,看着翻滚的浪花,众人肆意狂笑起来。
“大哥,你说泉州知府会放我们进去吗?我们可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放我们进城,这罪名可不是他一一区区知府就能担得起的!”
只见这个被称呼大哥的人,并没有理会问他的人,而是自顾自的又用锋利的小刀割下一块羊腿津津有味的吃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深夜之下更是显的有些骇人。
另一人见状,赶紧拍了拍寻问的人的大腿,使了个眼色,喝道:“二牛啊,赶紧吃肉,少放屁!怎么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没看见大哥正饿着肚子的了吗!
叫二牛的挨训后,低声嘀咕道:“我也只是担心罢了,怕我们进城之后被官府包了饺子。”
“你看你,还说!再说我丫的抽你信不信!”
二牛一听,吓得赶紧缩起身子,直往后退,委屈的大喊:“通哥,你又要打我,白天你可是打过了的!”
叫通哥的原本就是想抬手吓唬吓唬二牛,谁知这一抬手竟然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倒是把二牛吓的不轻,将早上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的事情,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通哥瞬间脸青一阵紫一阵,不时瞥眼瞅了瞅“大哥”见其继续埋头吃着肉,似乎对这事儿并没有理会。
二牛见自己不小心,将上午通哥交代的事情说了出去,一下生上自己的气来,赶紧解释。
通哥一听二牛还要说这件事情,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伸手就要暴打二牛。
挨着二牛坐的那个人赶紧拉住,喊道:“刘通,差不多吓唬吓唬就行了,二牛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经常打他呢?他爹娘死的早,出来跟我们颠簸流离就不容易,再受上你的打,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刘通正要说话,只见被众人称呼“大哥”的刀疤脸男人,将最后一个羊腿啃干净扔入海里,起身擦了擦手,舔了舔嘴唇,冷声道:“都嚷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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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见大哥说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问你们,都嚷嚷什么?”
刀疤脸破声大吼道。
“刘通,我记得,我记得跟你说过一句话,你说说。”
刘通铁青着脸,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起刀疤脸问的是哪句话,但还是试着开口,可是话说了一半,刀疤脸就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不是这句。我记得我前两天和你说过,二牛他爹娘是为了救我而死,他爹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好好对他,教他功夫、教他生存的本领,不要随意打骂他,你当老子说话耳旁风呢?”
刀疤脸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吐露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夹杂着杀气。
刘通顿时心生惧意,赶紧单膝下跪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打二牛了。”
刀疤脸沉默了片刻,将刘通扶起来,冷声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刀疤脸也不想自断一臂,他将二牛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二牛的头喟叹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
“二牛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他从小就上过私塾,有些见解和看法是强出你们不少的!二牛说的对,如果我们贸然进城,很有可能会被官府包了饺子。”
见众人都竖起耳朵听自己讲话,刀疤脸继续讲话:
“我陈辅以前是在军营干过的,官军那些心思瞒不了我,他们对待像我们这样的通缉犯,往往都会出尔反尔,先拉拢我们降低我们警惕性,完了就会过河拆桥将我们一网打尽!此次进泉州城给陈铀这个老东西祝寿只不过是我们打的幌子罢了,这几个月来我们犹如丧家之犬,被官军穷追猛打,这种盼不到头的逃亡日子老子是受够了!
“对,我们也受够了,是该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了!”
“对,大哥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那些贪官污吏平日里就会欺凌百姓,既然如此还留着他们干甚,一刀结果了!好让京城那个狗皇帝睁眼看看,他治下的贪官污吏面目是多么丑陋,百姓的生活是多么艰难!”
帆船上的人听见陈辅讲话,全都围了过来,此刻一个个义愤填膺,张喊着要替天行道,似乎忘了自己以前也不过是十恶不赦的罪犯罢了。
陈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些。他分析道:“如果是我们自己进城要祝寿,泉州官府断然不会答应。但是我们要是打着是陈铀这个老东西的旗子,相信陈铀的面子泉州方面不敢不给,别看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私底下可是收了不少老东西的银子。那时候只要我们进了城,趁众人注意力都在老东西宴会上,便可揭竿而起,到时候等官军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苗阜,东城门的守军都打点好了吗?能多给些银子就多给些,到时候弟兄们要想进城,还得需要他们开门。”
苗皋拱手,恭敬道:“大哥请放心吧,东城门的所有守军皆已经打点好了,给他们的银子够他们下半辈子花了!”
“大哥,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陈辅侧头看了眼刘通,撇了撇嘴,:“刘通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有事儿就直说。”
刘通顿了顿,缓缓道:“这几个月在福建外海域,我们吞并了不少海盗,人马已经壮大到几千人,拿下泉州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福建水师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福州府、漳州府的水师要是支援过来,问题就有点儿棘手了啊。”
“恩,你说的有道理,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已经联系了佛郎机船队,这些洋人早就想打开大明的大门,做港口通商。等福建水师来了,自然有佛郎机船队抵挡。佛郎机的船只我见过,其体型是福建水师的好几倍,如此坚船利炮足够福建水师喝一壶的了。”
听见陈辅如此说,刘通悬着的心才放入肚子里,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很妙。
以佛郎机的船队牵制福建水师,到时候趁福建官军焦头烂额之际,起义军便可起事,将福建搅个底朝天。
陈辅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咬牙切齿道:“光就佛郎机的船队还远远不够,我们可以将陈铀这个老东西杀了,然后嫁祸给官军。陈铀纵横外海三十余年,义子义孙遍布天下,他要是死在了泉州,他的亲随肯定会问官军讨个说法。”
……
泉州府府衙,泉州知府谭铁看着桌子上那封来给陈铀祝寿的名单,陷入了沉思。那个名单上都是官府通缉的各个海盗要犯,如果放他们入城,传出去,自己这个知府就算是做到头了。可如果不接纳,陈铀那里自己不好交待,这些年收了他不少银子,自己的丑事陈铀那里都有记录,万一惹怒了陈老爷子,自己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谭铁再三抉择,终于在那份祝寿名单上写了同意,他自言自语道:“但愿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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