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大寨,聚义厅内。
张正道宴饮众位头领,其中一个黑脸大汉,连饮三碗之后,放下大碗,用衣袖抹了一下沾满酒水菜渍的嘴巴,粗着嗓子,大声叫道:“痛快,铁牛数日不曾这般吃酒。”
而后,这黑大汉指着张正道叫道:“以后你这遮掩面目的豪爽寨主,让俺做甚,俺便做甚。”
朱贵呵斥他道:“你这黑厮,吃了几碗酒,就口无遮拦,不得对寨主无礼。”
这黑大汉,瘪瘪嘴叫道:“你一路上管的甚紧,不叫俺吃酒,如今已经到了山寨,俺多吃两碗儿酒,打甚么鸟紧!”
“寨主哥哥,都不曾说过俺半分不是。”李逵瞪大牛眼,叫道:“许是你又心疼山寨酒水,怕俺吃的多了。”
“恁地小气!”李逵兀自嘟囔不停。
朱贵气的脸色发青,心中直后悔将这粗卤汉子,举荐到梁山上来。
自沂水县回转之后,与李逵朝夕相处,朱贵方才发觉,这黑厮粗鲁不堪,全不识些体面,虽是耿直,却是贪酒好赌之徒。
一路之上,朱贵便牢牢管束着他,不与他吃一滴酒水,直把这李逵憋的,抓耳挠腮,浑身难受,嘴中没有半句好言语。
此刻在寨主面前,这黑厮不知尊卑,全无礼数,将他朱贵的脸面,丢的是一干二净。
朱贵面皮发紧,一张嘴上下颤抖,悔恨不已,为何要荐这黑厮上山。
张正道打趣道:“朱贵兄弟,你这同乡,倒是有些意思。”
朱贵连忙起身,尴尬回道:“这黑厮全不识些高低,还请寨主恕罪。”
李逵跟着叫道:“铁牛是个粗人,寨主哥哥莫要嫌弃。”
张正道板着脸道:“你若是想留下来大碗吃酒,便要遵从山寨规矩。”
“若是受不了山寨规矩,轻则赶你下山,重则砍了你这颗鸟头。”张正道喝道。
李逵不以为意,只是叫道:“只要给俺吃上酒,甚么都依你。”
张正道挥手示意他继续吃酒,不再理会这黑厮,而是踱步到了闻焕章的身旁,低声道:“军师,有些事,需要做个商议。”
闻焕章道:“我知寨主心中所虑,早与王伦头领商议过一些事情。”
张正道笑道:“既然如此,到旁边一叙。”
闻焕章回道:“我去将王伦头领请来。”
张正道点点头,而后对聚义厅内仍在吃酒的头领们道:“我与军师有事相商,少陪片刻,你等兄弟,且先吃着。”
众人放下酒碗,纷纷叫道:“寨主哥哥先忙。”
张正道踏步出了聚义厅,在厅前的广场处,望了会儿天,便等到闻焕章和王伦先后出来。
“寨主,这边请。”王伦在头前引路,将张正道和闻焕章引到旁边的一间耳房内坐了。
待小喽啰奉上三盏茶汤,将门关了之后,闻焕章这才开口道:“寨主可是要商谈山寨里的规矩一事?”
张正道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山寨丁口日益增加,若是没有规矩,难成方圆。”
王伦回道:“先前军师曾与小可略做商议,定了几条规矩,还请寨主过目。”
这白衣书生,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张正道。
接过之后,仔细看了一遍,张正道满意道:“军师大才!”
闻焕章笑道:“都是与王头领商议出来的,不敢居功。”
张正道看了一眼王伦,这位书生始终面带微笑,让人参不透心中在想些什么。
“既然如此,就先颁布三条山寨规矩,其一,凡我山寨人员,不可酗酒,不可赌博,有违反者,脊杖三十,超过三次仍然违令者,斩!”张正道沉声道。
“其二,不可奸淫掳掠,滥杀无辜,违令者,斩!”
“其三,不尊山寨号令者,斩!”
一连三个斩字,杀气腾腾!
闻焕章笑道:“寨主若成大事,必先军令严眀,令行必出,上下同心。”
张正道郑重道:“王伦兄弟,稍后将这三条规矩,贴在山寨各处,命人大声宣读十天,务必要让梁山中的每一个人,都知晓这三条规矩,从今日起,严格执行,若是有知道规矩仍然违令者,斩!”
王伦心中一凛,收了笑意,恭敬道:“小可这就去办。”
待王伦匆匆去了之后,张正道喝了一口香茶,笑道:“军师能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闻焕章笑道:“自那日草庐分别之后,闻某曾托朋友打探过,寨主所言不虚,朝廷是起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不然那蔡京也不会这么快就复了相位。”
“联合女真人灭辽,无异于与虎谋皮,迟早引来灾祸。”张正道叹了口气。..
闻焕章赞同道:“寨主所虑,亦是闻某心中所想,我大宋兵力孱弱,实难与那不通文明的蛮族和平共处。”
“宋辽对峙百年,却能相安无事,与那辽人奉行汉化有关,若是邻国换了一个没有文字,不知礼仪的野蛮部落,便是惊天之变。”张正道想起靖康之耻,犹是扼腕惋惜。
好在时间还很充裕,张正道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摊开在桌面上,指着其中一处道:“我欲取此地。”
闻焕章低头只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滔天巨浪,再看一眼面色平静的张正道,缓了缓自己的气息之后,方才说道:“寨主果然是大气魄之人。”
张正道将那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舆图抚平,徐徐说道:“这八百里水泊,离东京汴梁不过四百余里距离,若是甲兵过万,只怕惹来朝廷举国之力的围剿,即便能打败朝廷官军征讨,也是徒然,若是赵官家发狠,只派大军,将八百里水泊团团围住,耗也能耗死梁山,到那时,除了诏安,别无他法。”
“因此寨主想要跳出困地,龙入大海!”闻焕章接话道。
“不错,我有心开拓此地,移民屯田,而后再徐徐图之。”张正道胸中豪气顿生,正色道:“还请军师助我一臂之力!”
闻焕章沉吟片刻,说道:“寨主若想图谋此地,当务之急便是要打造一支不惧风浪的水军。”
张正道点头道:“不错,我梁山虽有两支水军,在这水泊里厮混,犹是勉强,那海上风浪甚多,一个不留心,便是船毁人亡,片甲不存,不可不慎重。”
闻焕章心中一动,皱眉思索片刻,而后道:“京东东路密州,有市舶司,那里往来海商甚多,不如招募些经验丰富的船家,训练我山寨水卒。”
张正道思虑一下,道:“只能如此,今次我带了五百两黄金回山,足够买上两艘海船,待人手成熟,择日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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