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以左
极北,冰原冻土。
绵延的山嵴被冰雪掩盖,如一道隆起的长线,大雪漫天,落至一头庞然大物未合的眼眸上,没有消融,他已经死了,血染红了这个山头,但并厚雪覆盖,没了温度,埋葬在冰原下,从远处看去像块巨大的红色玛瑙。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大地上的雪尘开始颤动。
最后,一头炬火般的神虎缓缓走出大雪,厚重的虎掌拍在雪地上,使得周围飞舞下的大雪都停滞了一瞬。
西扎昂起头,轻嗅。
在他的身旁,有无数背生双翼的白面鸟,它们的身影隐藏在飘零大雪里,彼此窃窃私语。
“又死了一个。”
“冰原太大了,哪怕是我们也无法穷尽,这大雪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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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娜恩塔的后代,嘿嘿,这头母熊该发火了。”
“这可是个相当出名的大妖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啊。”
“守不住的,哪怕是西扎,也守不住的。雪传来了消息,龙渊沦陷了,那位君临七海的大君也坠落在了龙渊之底。用不了多久,冰海将被尸骸填满,它们将到来,攀上海岸,吞食一切可见的生灵。”
“那我们还能去哪呢?”
“你傻啊,哪里有雪,我们去哪!”
它们借助风雪交谈,可这在西扎耳中显得相当纷杂,他低吼,风雪中的声音一下子消失。
白面怪鸟们将视线投向了大地上炬火,又在下一刻低下头,不敢直视。
大雪的下坠轨迹在变动,那是突如其来的热浪狂风!这不止是将风雪改变了,甚至将其融化!西扎在呼吸,在从空气中捕捉到那个东西的踪影,热浪涌动,也消融了他身前的雪尘坟墓,使那头死去的庞然大物露出全貌。
一头巨大的棕熊,魁梧的肌肉隆起如山,可他死了,沉眠在这片雪原。
西扎围着这具尸体走了一圈,虎目微眯。
这是他的死敌,那位以力量为代名词的冰原巨熊“娜恩塔”的第三子。这一身爆炸性的肌肉如出一辙。他们的母亲,当初为了庇佑她的子嗣不惜与他一战,但现在,那头巨熊的第三个孩子就这样死在了这里,死的毫无价值。
多少猎人企图杀了他们为自己打响名声,而那头巨熊娜恩塔的后代们也无愧于他们的母亲,敢于前来猎杀挑战他们的生灵都死了,骨头都被敲碎,被吞吃殆尽。于是那些猎人的名号没有打响,反而让这三头巨熊的威名响彻冬宫。
娜恩塔该醒了。
这恐怕将是她最愤怒的一个冬季。
西扎饶有趣味地想着。
同时,一道苍青雷光掠过风雪而来,与大雪几乎融为一体的巨虎踏雷而出,左脸上的狰狞疤痕更添凶色。
虎脸上布满了血,利齿间的青蓝电屑正不断闪烁,显然,在不久前她经历了一场恶战。
“都杀了。”她说。
青焰打量着周围,最后目光落在西扎身上。
“游荡的孤魂夺取活物的身躯,不是所有生灵都是你当初遇见的那个雪女一样可以复生,大多数,死了便是死了。你打算杀到什么时候去?将你土地上的生灵全部杀干净?”
这近乎一载的时间,青焰游荡在冰原上,她见到了太多的光怪陆离,杀了数不清的生灵。那被太古恶魂侵占的活物,自海洋深处爬出的骸骨,还有从极远的东边走来的古修士,无一例外,全部死于雷光,湮灭在煌煌天威之下。
她比曾经又强大了许多,暴力,便是她行走这片冰原最大的倚仗。
西扎是位暴君,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好老师。
他们的法和路太相似了,西扎给青焰带来的远不止表面上的那点力量的增长。
“听说过娜恩塔么?”西扎却问。
“那位被尊称为白熊地母的存在?”青焰应道。
她在这片雪原待了足足一载,很多事对她而言不算陌生,其中自然包括生活在这片雪原上的强大生灵,除却她眼前的暴君西扎之外,地母娜恩塔便是冰原上最强大的生灵。若说西扎是象征冰原上原始与暴力,那么娜恩塔便是象征秩序与文明。在雪原西边的冬宫,生活在那里的人类甚至将这头生灵称为国母,罕有的与西扎为敌,却还活着的存在。
在此之中,青焰听闻西扎与娜恩塔有过一场搏杀,击沉了冰海上的一整片岛屿链,在此之后,西扎与娜恩塔划分了地界,以黄金之地为界线,即人类记载的“乌拉尔山脉”。以此为界,两者不再互相干扰。娜恩塔选择了秩序,而西扎选择归于原始,整个雪原,由此便只有西扎一位君王。
“这是她的子嗣。”西扎说,咧嘴笑了。
“这个孩子本不该在雪原上,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偷偷翻过了黄金之地。娜恩塔要气疯了,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孩子了。”
青焰一愣,在她得到的那些信息中,那头白熊不是有三个孩子么?
似乎是看出了青焰的疑惑。
“还有一个,她最喜爱的长子,在我的背上。”西扎平澹地说道。
“走吧。”
“龙渊已经沦陷了,很快这里将化作炼狱。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现在,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你能否取走我头上这顶王冠呢?”他转身,火焰般的纹路转瞬消失在雪原。
紧接着,苍青雷光闪烁,伴随一声雷声的轰鸣,风雪将两头巨虎到来的痕迹掩盖。
…………
天山,同样凛冽的风雪。
四面八方皆是如刀剑般竖立的山峰,成千上万,连雪都无法在这样光滑且锋锐的山峰上停留。
就在这中心,红色嫁衣在风雪中鼓动,隐约可见嫁衣下柔软的身段。
那张脸仍然隐藏在红盖头下,只有一抹血一般艳丽的红唇笑着,她注视着前方的风雪,在漫天的白色飘零中,赤色的巨大影子如此显眼,如此威严。
山巅的风因他的到来而改变,雪也在下意识地远离。
“你终于来啦!”她轻声说道,张开双臂,迎着风像是要拥抱,声音寂寞又欣喜,仿佛等候着故人,等了千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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