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母仪天下

  风在耳旁呼啸,可一切声音都消失。

  羽弦稚生拼命地跑到宅邸外面,望着山脚下雾气蒙蒙的小镇。

  阳光还没有升起,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鸟鸣声不绝于耳,胸膛里泛着空气的甜味,可穿着黑色棉睡衣的羽弦稚生,就像是这美丽画面里唯一的漆黑压抑的云朵,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愣在原地眺望着,脑子迅速地转着。

  原来宫本雪子身上也有他不清楚的事情,那个男人甘心来接她那么早,说明两个人是商量好的约会,而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自己。

  望着那小镇中央四通八达的街道,他的心里,头一次生出‘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冷静,冷静,雪子不会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要信任她。”

  羽弦稚生揉着眉头,手脚已经惶惶不安到冰凉的程度。

  他迅速跑回了宅邸,骑上了那辆自行车,沿着平缓的道路一路向山脚下的小镇蜿蜒而去,耳朵被晚秋的风冻得生疼,却也毫不在意了。

  他不是不信任宫本雪子,而是在害怕。

  她为了自己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哪怕是牺牲她自己。

  她三番五次地告戒过他,不要太早和花鸟风月同居,他没有听。而昨天晚上犯下的错误又不止那一件。他还犯了一个大忌,那就是跟一个女性聊起另外一个女性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别人知晓的秘密。自从他把花鸟风月带回家之后,她明显要比以前孤独失落了许多。

  这或许是她对自己的憎恨吧。

  心脏砰砰跳的很快,难以形容的绝望卷上心头。

  羽弦稚生拼命地蹬着自行车,风一般在小镇上乱窜。

  山脚下是成排低矮的房屋,海的附近,屋顶茸着细木板,像是歪斜的石头,静静地伏在地表。

  骑过杂货店,他勐地刹住了车,叫出杂货店里那对姐妹。

  “跑车?”姐姐听到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你确定,真的没有么?”羽弦稚生又一次问道。

  “没有呀,我一大早就起来开店了。”姐姐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焦虑的神情,眼眸里有血丝,看起来有点可怕。

  “有的吧,早上不是有一辆很酷的车从店门口经过么?姐姐你还说那种车是城里人开的玩意儿。”妹妹栗子突然插嘴。

  “原来那就叫做跑车么?”家里贫穷,连电视都看不上的姐姐惊异道。

  “笨蛋姐姐,三轮跑车跟那种东西可不是一回事。”妹妹大声喝道,转向羽弦稚生,用手指了指北面的方向,“车子是往那边去的。”

  羽弦稚生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去了。

  整个小镇走势南高北低,沿着街道而下,越靠近海,建筑就越繁华。

  他在脑海里回忆着刚到雪国时闲逛的风景,最终锁定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家新开的咖啡店。

  沿海一岸,只有那家咖啡馆,两侧摆着鲜花,门上挂着木色的小牌子。

  雪子是个有情调的女人,她约会一定选在那里。

  羽弦稚生刚进入这条街道就停下了。

  车子果然在。

  咖啡馆的门口,那辆漆黑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那里。

  小镇上的居民没有见过这样的豪车,来来往往,都在打量。

  羽弦稚生将自行车丢在地上,大步跑了过去。

  正对着街道的咖啡馆橱窗里,宫本雪子正在跟那个男人有说有笑。

  那是一个精瘦帅气的男人,白皙的高鼻梁上夹着金丝边眼镜,头发很散漫的梳理着,西装搭在身后的椅子上。

  第一眼看去,羽弦稚生甚至以为那是安山治,可并不是,安山治的气质是儒雅随和的,而这个男人的气质刚好与他相反,浑身都冒着妖气。属于是表面跟你和和气气,转眼能把你玩死的那种类型。

  这种男人大概会比安山治更加招女人喜欢,属于是秒杀级别。

  羽弦稚生看到的一眼,是宫本雪子探过身子,用手锤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而男人苦笑着摇头,耸了耸肩膀,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但十足是把她给逗笑了。

  雪子喜欢这样的男人?

  羽弦稚生站在街道对面,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好的坏的,都让自己给丑完了。

  但他不是小丑,小丑会转身就走。

  他不一样,他会问,他会动手,如果雪子真的喜欢那个男人,他就想办法杀了他,不计一切后果。

  羽弦稚生轻轻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脆响,店里的女服务员看到这少年的好看脸蛋,先是足足的一愣,接着惊讶地说了一句欢迎。

  咖啡馆角落里那两个人聊的正开心,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们有点东西么?”羽弦稚生扬了扬下巴。

  “还没有。”店长一愣。

  “两杯美式咖啡。”羽弦稚生说。

  咖啡很快做好,服务员要送过去,但被他叫住了:“我来吧。”一时间,服务员被他身上那股煞气给压住了,直接把咖啡递到了他的手里。

  脚步越来越近,两人谈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不用担心那孩子,跟他正常相处就好,等他出去跑通告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把对你的感情给澹化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想陪在他身边呀。”

  在聊我?羽弦稚生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陪伴会让他越来越腻烦的吧,不过倒是多买点关于青春期叛逆的书,真出现这种情况你也知道去怎么应对。”

  “哦哦。”不知为何,他觉得雪子的语气意外的有些失落。

  “还有,雪子姐你衣裳一般都是怎么洗?”

  “放在洗衣机里洗呀。”

  “跟他的衣裳一起?”

  “嗯。”

  “以后还是分开洗,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样呀,我明白了。”

  两个人的谈话突然被打断了。

  “您好,您点的咖啡。”羽弦稚生将咖啡盘端了过来,放在两人面前。

  宫本雪子刚想说我们没有点咖啡,抬头一看,表情错愕。

  这一瞬间她很想跑。可转念一想,又没做亏心事,没什么要跑的。

  羽弦稚生将咖啡放在了宫本雪子的面前。

  他又拿起另外一杯咖啡,还是放在了宫本雪子的面前,冲着她微笑:“小姐,请慢用。”

  这下子轮到男人错愕了,有你这样的服务生?还是个童工?

  男人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看到宫本雪子惊诧的眼神,一下子推测了出来,双手交叉,往后枕住脑袋,笑道:“啊呀,这就是稚生吧?”

  羽弦稚生与他的眼神接触,没有搭腔。

  “果然,闻人不如见面。”

  男人掩饰去了眼眸深处的欣赏,若有所思地微笑着。接着他拿起椅子上的西装,扬了扬下巴:“雪子姐,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约吧。”

  “给您添麻烦了。”宫本雪子起身,歉意地微微鞠躬。

  “别这样,应该的。”男人礼貌致礼,二话不说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羽弦稚生叫住了他,脸色平静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脚步一顿,转过身苦笑了起来,冲着雪子扬了扬下巴:“她十句话里有九句都在说你,我不想知道你也没办法吧?”

  “慢走不送。”羽弦稚生对着他的背影说。

  男人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迈上兰博基尼,很快疾驰而去。

  “聊完了?”羽弦稚生捶了一下桌子。

  看着他虎视眈眈的可爱样子,宫本雪子心里快笑死了。

  “聊完了。”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很开心?”羽弦稚生脸色很不好看。

  “反正比昨晚开心。”宫本雪子望着橱窗外的阳光,轻描澹写。

  “你不许跟别的男人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干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呀?你是我什么人?”宫本雪子反问,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我是你的唯一。”羽弦稚生很认真地说。

  “嗯,你是我的唯一,你把女朋友带家里给我做饭,夸她做饭好,我的不好。你拿了我的内衣,跟她聊我的秘密,你聊得很开心呀。”宫本雪子撇嘴道,言语里很明显带着股哀怨。

  “你吃醋了?”羽弦稚生一喜。

  “犯不着为你一个孩子吃醋。”宫本雪子一笑,还想反驳什么,可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地拎上包,起身打算回家。

  羽弦稚生掀起推倒的自行车,锁好后,快步跟了上去。

  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宫本雪子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松开。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

  右边是梯田,左边是大海。

  忽然起风了。

  雪子的裙子随风摇曳,她遮挡眼帘,感受着清风拂面。

  全世界饱满的胸脯,和一整个晚秋的美,交织在这个起风的刹那。

  手被他牵着不舒服。

  于是她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牵在了手心里。

  “他是谁?”羽弦稚生问道。

  “我在天顶枫庭里的老同学,源和平次。”宫本雪子轻声说。

  羽弦稚生一愣,他知道从离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当时的离气急败坏,顺嘴就说了出来——你想要在源家立足,要么有皇那样的战力,要么跟大管家源和平次一样有个能玩死人的脑子,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源和平次,源家的大管家,地位与皇并肩,源家的智囊担当。源和一龙跟自己说过,源和平次背叛了国卿会,加入了源家,被老爷子赐予源和姓。

  话说回来,他这才想起来宫本雪子曾经也是天顶枫庭里的特招生,她的过去也很辉煌,只是她在他面前过于温柔,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是源家的大管家吧?”羽弦稚生抬头看她。

  宫本雪子突然皱起眉,顿住了脚步,低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羽弦稚生被她看的发毛。

  “我只是说了他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他在源家的身份,这可是源家的机密,是谁告诉你的。”宫本雪子质疑道。

  “是源和一龙告诉我的。”羽弦稚生笑着说,想在她面前炫耀,“我跟他的关系可是很好的哦。”

  “源家的人不会对外人说起这些,源和一龙作为黑木童小姐的贴身武士,愿意告诉你这些,说明他没有把你当外人......”

  宫本雪子那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凝聚起煞气。

  “稚生,你跟黑木童是不是......”

  坏了!被她察觉了!

  羽弦稚生手指微微一颤。

  雪子在这个方面,真是意外的敏锐。

  一看他那副怂叽叽的样子,宫本雪子登时就明白了,先是心口一酸,紧接着火气上涌,气得她拍了他的脑袋两下:“稚生,你这是要招惹多少女孩,难道将来都要带回家让我来帮你伺候么!”

  羽弦稚生缩了缩脑袋:“你母仪天下,何尝不可?”

  “你说什么?!”宫本雪子伸手拧住了他的小耳朵,“稚生,我今天才发现你的小算盘打的很好啊,你把小花鸟带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测试我对你的容忍度,等我接受了,你再带下一位回来。”

  雪子,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这个小狐狸的尾巴,一脚被你给踩出来了。

  羽弦稚生被提着耳朵,不住地叫疼。

  宫本雪子又怕真拧疼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反正我才不要管你的那些破事,一个小花鸟我已经够烦了。”

  说话间,她一脸幽怨,步子也加快了,不想搭理他。

  羽弦稚生凑了过去,又牵住了她的手。

  她甩开了,羽弦稚生又拉住。

  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重新把他的手牵在手里。

  “雪子,你还没说你找源家的大管家干什么呢?”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松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本古旧纸页合订的小册子,丢进他的怀里。

  ——《无刀之卷》。

  这是柳生新阴流里的真髓之卷,柳生新阴流不赞成以杀戮的方式来磨炼剑技,而讲究一个‘无刀取’的对敌方法,即以空手制住对方,包括练剑时都是采用竹刀的方式来避免无谓的伤害。

  ‘不杀人,我们以不被杀为胜。’

  这种剑术前期侧重在防御以及消除新手对冰冷剑刃的恐惧,是最适合新手用来打基础的剑术。

  源家有着日本现存的所有剑术,包括古流的杀人剑术。

  宫本雪子先给他借了这本,而不是直接教他宫本家自有的二天一流,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你不是要跟我学剑术么?”宫本雪子说,“所以我去从源家那里帮你要来了这个,这个冬天,好好把基础给打牢。”

  羽弦稚生低头看着手里的古册,心里很感动。

  原来她还是为了自己。

  “可是,你也没必要去咖啡馆里跟他见面吧。”他抬起头来,小肚鸡肠地说。

  羽弦稚生并不是个小气的孩子,可在与宫本雪子相关的事情上,他总是连一丝一毫都计较,甚至可以说有点扭曲。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把邀请一位客人来家里来吃饭。”宫本雪子抱起胳膊,气呼呼地看着他。

  “嗯。”羽弦稚生乖巧点头。

  “是不是你说了,不让在家里,让我们去镇子上。”她又说。

  “是我说的。”羽弦稚生点头。

  “现在明白了么?”

  “明白了,雪子,对不起。”

  误会得以解开,羽弦稚生抱着册子傻乐。

  “雪子,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女人,没有之一。”羽弦稚生抱住了她的腰肢,脑袋拱着她的肚子,已经是少年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宫本雪子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那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学剑呀?”他抬头问道。

  “看你表现。”宫本雪子拉着他的手,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以后就认真先练基本功吧,别总是把心思放在女孩身上。”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羽弦稚生跟在她身后,将古册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想早点跟她学剑,让她成为自己的女师父,这样哪怕是回东京,也有大把的时间跟她贴贴了。

  而且,穿白色武士服的雪子,真的好想快点看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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