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察言观色的,羽弦稚生身上的那股气息变化,被这几个老狐狸看一清二楚。
“这孩子被你带的真好。”神绘空发自内心地赞叹,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宫本小姐本就是大家闺秀。”源家老爷子给出了评价,“真要感谢雪子小姐的照顾。”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源和一龙,此时必恭必敬地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盯着宫本雪子,又看着羽弦稚生,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而源和大凤更不必多说,文静乖巧的很,转变如此之快,简直跟刚才的暴力大熊猫判若两人。
正巧,羽弦稚生与源和一龙的视线对上,注视了约莫五秒钟,源和一龙脸上笑容依然存在,但是却首先挪开了视线。
“我去趟洗手间。”羽弦稚生说。
“护着他。”源家老爷子说。
“这才多远。”神绘灵说。
“走,走,走。”源和一龙热情地招呼。
沿着古木的楼梯沿梯而下,源和一龙笑着说:“放心,只要你不让我们家小姐伤心,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当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依然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一位,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小姐。”
“你看出来了。”羽弦稚生说。
“没有,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源和一龙说,“我是个笨蛋,对于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
忽然他吹起口哨:“稚生,有人找你,也是漂亮妞喔~”
来人是神绘灵,居高临下望着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回头望了她一眼,选择立刻进男士洗手间,看着她就烦,所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你的爱人,极有可能是你的敌人。神绘灵那点小表情他能看不出来么,不可能的。只是神绘空在场,他也不能表示什么,客套客套,表示原谅了神绘灵的不懂事,谁管她气不气啊——只要她再敢找麻烦,她那两瓣屁股耶稣来了也保不住,他说的。
至于神绘空,今天不可能只是为了神绘灵而来。
他本能地预感到了那位神绘家的家主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也许等饭后会单独把自己约出去,应该与神绘之琉璃有关。
毕竟那可是号称小女将的女子,神绘空在女将手底下干活,可能真怕自己的大女儿把女将给撅了,到时候他也下不来台。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提前做好话术应对就好,能拒绝的一定干脆拒绝,他不想跟神绘家产生什么关联,用不上,也没必要。
从洗手间出来,洗手。
镜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旁边的镜子映着神绘灵,抱着胳膊,一副你欠我钱的欠揍的不爽模样。
很快镜子里的她嘴唇动了:“我父亲根本不喜欢你,全部都是逢场作戏,你懂吧?”
羽弦稚生依然洗手,笑:“关你屁事。”
神绘灵可不是什么善茬,当场就要扑过来,镜子里的她越来越近,几乎要与羽弦稚生相贴,就在两人即将触碰,羽弦稚生躲过她偷袭来的一拳,反手将她按在洗手池里。
神绘灵困兽般挣扎,羽弦稚生借着她扭动时的力量,对着她的脸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这声音足够响彻,好在楼层之间相隔,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到。
源和一龙肯定是听到了,所以守在了门口。
一时间,洗手间门口居然奇异的安静,唯独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我父亲找你有事,是关于我姐姐的,我希望你不要答应。”神绘灵低声说,一方侧脸通红,残留着巴掌印,像是被打醒似得。
按理说被羽弦稚生抽了一个大耳光,怎么说她也要报复回来,此时却冷静的根本不像她自己,只说明她姐姐的那件事明显更重要。
羽弦稚生面无表情。
他猜的没错,神绘空肯定不只是为了拜年前来,他没有那么幼稚,比起关系,他更相信利益上的交换。
“是关于你姐姐挑选花滑男伴。”羽弦稚生说。
“你知道?”神绘灵抬头,眼睛从短发里透出光芒来,锋利尖锐。
“我知道。”羽弦稚生松开了神绘灵。
“不要答应,我不希望你跟我姐姐纠缠在一起。”神绘灵低声,仿佛嘶吼,手指因为用力而捏的苍白,“你纠缠的人已经够多了。”
“喂。”羽弦稚生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神绘灵忽然把他神经般的笑给镇住了。
“你觉得我会停下么?”羽弦稚生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以前是被别人推着往前走,现在不同了,我自己就想往前走。”羽弦稚生轻声说,“自己往前走,就可以走的更快些。”
守在门前的源和一龙笑着低头。
“你要答应,我父亲的请求?”神绘灵嘴唇颤抖。
“关你屁事。”羽弦稚生说。
“你洗手没有擦手。”源和一龙说。
“在她身上擦干净了。”羽弦稚生说,“不得不说,和服质地不错。”
“稚生,你这话有点下流。”
“是你听的太下流了喔,一龙。”
神绘灵很快迎来了她的客人,安山清姬也来上洗手间。
只是她一直盯着神绘灵,心想神绘灵她怎么突然脸红了,安山清姬想起以前母亲给自己讲的故事——总不会是天冷涂得蜡?
回到酒桌上,已经开始喝酒对对子了。
羽弦稚生主动帮源家老爷子对了几个妙对,让老头高兴的很。回来的清姬也是妙语频出,惹得宾客都是哈哈大笑。
回来后的神绘灵一言不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能够把不同的势力,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双方都能融洽到一起,就连平日里不言苟笑的父亲都一派其乐融融的表情,这让她感受到了痛楚。
如果以前他一直被逼着走,走到如今的高度。
那么往后他主动往前走,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吃过饭之后是茶座,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时间不早了,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临到送别的时候,源家老爷子又嘱咐了一遍羽弦稚生戏好好演。
羽弦稚生满口答应,顺带表示以后会专门去源家玩。
源老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说随时欢迎。
在场之人便就明白了源家的真正态度。
站在一旁的源和大凤,忽然盯住宫本雪子看了好一会儿,手指头可爱地咬在嘴里,就这样盯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知道宫本雪子的,有人跟她说过,宫本家的那位女儿,曾经很能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过她?
她的眼神并不算挑衅,但宫本雪子觉得不太舒服,回看了视线的来源,不知道那个女人盯着自己是想要干什么。
要多加防备。她忽然如此心想。
回家的时候,并不在同一辆车上,宫本清应该是还没能恢复作为母亲的神气,又或者不知该如何面对羽弦稚生,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同一个车里,宫本雪子的眉头一直没能松开,直到汽车缓缓启动,行驶到山路上,雪花纷纷而下,酒店已经成为苍白色天穹下的一粒黑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声询问:“稚生?”
羽弦稚生嗯了一声,大概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回家再跟你慢慢说,可以么?”
宫本雪子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雪子,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羽弦稚生突然问。
宫本雪子一愣:“最想做的事情?”
“对。”
宫本雪子想了想,笑容有些疲惫:“想回去吃饭团,搭配大麦茶,然后好好睡一觉。”
”我现在也有最想做的事情。”羽弦稚生说。
“什么?”
“坐在海边,就我们两个人,一起看海。”少年说。
透过车窗,不远处就是海,连绵灰色的云层山脉般的压在海上面,海水是黑色鳞片般的质感,海浪翻涌,每一次都是万钧重,海水随着浪花跌宕起伏。
宫本雪子笑了笑,这次笑容意外地开怀,即便是她不明白羽弦稚生为什么突然想要看海,但是她一定会同去。
羽弦稚生也笑了,视线从她的身上慢慢转移到海面上。
海,遥远空旷的海。海浪寂静,海浪无声。
快到了,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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