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山镇冯家,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
冯家老爷冯秋堂九十大寿,十里八乡的富豪乡绅纷纷赶到,为冯秋堂道贺。也有不少想要碰运气的人,带着重礼来到冯家,只为了能跟冯老爷子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求个机会。
李道生穿过前堂的迎来送往,从忙忙碌碌的仆人们身边经过,终于来到了冯家的后院。当他找到后堂的时候,冯秋堂正挺着肥硕的大肚子在后堂招待最相熟的客人。
“……恭祝冯老爷九十大寿,预祝冯老爷晋升点星,永享仙福啊!”一名灰袍中年人跟在仆人的身后,笑呵呵地拱手说道。
冯秋堂连忙伸手相请:“毕先生!哎呦,毕先生能来给我贺寿,我冯秋堂就算是这辈子少活十年都值得了啊!快请进,请进!”
“怎么?老冯你不能对毕先生偏爱啊!我老头子可是每年都来给你祝寿,可没见你这么热情!再说了,毕先生要是一年一来,来一回你就少活十年,那你干脆把遗产留给我们,自杀算了!”
“哈哈哈哈!”冯秋堂看着自顾自走过来的白胡子,笑骂道:“于老你就是爱开玩笑,想要我的家产,还不是您于老的一句话?”
“来,进去说!”
“请进,请进!”
三个人进了后堂,加上已经坐在里面第一名年轻先生,一共四个人坐定,就有仆人将房门关上,守候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李道生化作的黑猫从墙头上站起来,轻盈地落在地上,走到了屋檐下,偷听着他们的谈话。结果听了半天,也无非就是一些个跑商的事情,什么哪条商路的山匪已经和他们建交了,或者哪个领的什么货物奇缺,再来就是因为搜刮和欺压有哪些“刁民”最近不大老实。
趴在窗下听得兴趣索然,李道生摇了摇头离开了后堂,看来今天是听不到其他有关土崖城的事情了。
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李道生一边在后院悠游自在地逡巡,一边疑惑着,土崖领居然还有山匪?
要知道,朔雪宗所需要的灵药出产,很多都是来自于深山老林。因此才有了桂山镇这些采药人,更有了冯秋堂从祖上到现在的发达。这样的地方出现了山匪,那就是当地一等一的大事,可为什么圣宗的记载里从来都没出现过?
听冯秋堂他们的意思,这些山匪已经算得上是地头龙了。连冯秋堂这样的人都要跟他们有所来往,甚至是做出某些妥协,可见他们所存在的时间并不短,威势已盛。
那么问题来了,土崖城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出来剿匪?
山匪直接影响山中的灵药出产,土崖领就算是打算贪墨,更不会对此视而不见。李道生现在觉得这个土崖领到处都存在着诡异,有一条线就在手边,只差一点就能抓在手心。
找到了!
一边想着,李道生眼前一亮,看到了远处最高、最豪华的一栋房子。
冯秋堂的居室。
绕过了丫鬟仆人,黑猫灵巧地从打开透风的窗缝里面钻了进去,就掉在一床柔软的被褥上,在锦绣的被面儿上留下了一朵朵的土梅花。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李道生扫视了一圈,落在地上重新化为人形。
冯秋堂藏账本的地方,比那些个解谜游戏的套路差得远了,这个世界的人眼界不够宽,一个暗格就能让他们高枕无忧,殊不知在专业人士眼里就跟摆在桌子上没什么两样。
将几本厚厚的老账收入到背包复刻,原本放回原位,李道生在屋子里继续找了一圈,没在发现什么之后,又从原路返回悄然离开了冯秋堂的卧室,找了个屋顶趴下来。
用背包的展示功能翻看着这几本账簿,都不用李道生刻意去发现什么,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冯秋堂每年每次收入多少的灵药,处理之后剩余多少。其中送往土崖城的总共什么数量,时机交给领主府的又是什么数量。
最重要的是每一笔记录当中最后的项目,交给“公子”的数目有多少。
整个土崖城当中,能够被人称得上一句公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崖岸的儿子了。大儿子崖生今年三十多,二儿子崖生才二十二。再往下的几个,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有谁撑得起这么大的面子?
关闭了背包界面,李道生摇身一变,化为一只喜鹊扑棱棱飞过了后堂,离开了冯家。
白胡子于老一抬头,顿时喜笑颜开:“老冯,九十大寿、喜鹊临门,大吉之兆啊!”
“哈哈哈哈!”冯玉堂也是喜不自胜:“承于老吉言!走,前厅吃酒!”
“吃酒,吃酒!”
李道生扶摇远去,将这一派人间欢喜抛在脑后。翼展迎风而涨,他化为一只苍鹰,在桂山镇周围的山头上绕了一圈,也看到了不少的采药人在不断朝着深山中进发。这些采药人,往往要在山里居住行进几个月之久,而身上所携带的,无非就是一把刀子,一块火石,一根绳索,一个水袋和一些盐巴。
层层盘剥和资源垄断压在这些人的头上,让他们几十代人都无法抬起头来生活,一辈子在山里面刨土求生,甚至甘之若饴。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社会构成,李道生虽然以前也在不少的游戏感受到过这样的阶级差距,可现在这样一个现实的世界,却更加让他的心头压抑。
调转了头,苍鹰离开了桂山镇,不出一个多钟头便到了土崖领的上空。
谁也想不到,一个只有引气七重的修行人,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高来高去,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就在土崖城和桂山镇之间轻松走了一个来回。
当他出现在土崖城酒楼的时候,很多人都吃了一惊,迅速行动将消息传了出去。
“大公子,那个李道生出现了。”
“哦?”崖生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突然在城里出现,现在正在悦来酒楼吃午饭。看身上的模样,应该是没有去过什么太远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之前到底躲在哪……”
“嗯,我知道了。”崖生说着,在一份奏报上画了个圈,然后放到一边。
手下疑惑:“大公子,李道生他们是被派来调查大公子的,大公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崖生笑了笑:“他们要调查就调查,要是真让他们查到什么,我就不是崖生了。”
“好大的口气!”正在外面监视着崖生的两名点星弟子闻言顿时火了,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发生什么了?”来替换她们的弟子刚来就听到她们气性这么大。
“没什么,这崖生太过嚣张了,一定要盯紧了。对了,静若师姐,我先去吃饭,等我回来你去找李道生。”
静若点了点头,她也想问问李道生,这半天的时间到底都去干了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找过来,李道生就先碰到了柯铃。小姑娘匆匆走到了李道生的桌子旁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低声问道:“你猜我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跟崖庆有关?”
“你怎么知道?”柯铃瞪大了眼睛,警惕道:“你跟踪我?!”
李道生嗤之以鼻:“我吃饱了撑的跟踪你?要只是崖生的消息,你会这么激动吗?肯定是调查发生了什么变数!说吧,崖庆怎么了?”
“听说崖庆一直都对崖生很不满,两个人为了争夺土崖领的继承权,已经斗了很多年了。其中崖庆尤其喜欢用一些卑鄙的手段,甚至还曾经找人栽赃崖生抢占民女、始乱终弃。”
“那你的意思呢?”李道生喝了一杯酒。
柯铃纠结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没那么聪明,只能猜测:“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崖庆在栽赃?”
李道生轻轻摇了摇头。
柯铃有些失望:“不可能吗?”
好不容易才听到了这么一点有用的消息。
“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性太多了。”静若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坐在桌子另一边,看着李道生质问道:“这半天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李道生从怀里掏出了冯秋堂的账本放在两位姑娘的面前:“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土崖领的贪墨是确有其事,就只一个桂山镇,就贪墨了将近多一半的供奉,简直跟丹峰有的一拼。”
柯铃翻了翻账本,根本看不懂,只好递给了静若。静若看得很仔细,越看脸色越黑。
李道生则是继续对柯铃说:“崖生和崖庆之间的继承权斗争是必然的,没有才奇怪呢!两个成年人,都是土崖领的一人之下,除了盯着那个位置他们还能干点啥?但问题不在于斗争,在于证据。这么多年来崖庆和崖生谁也没有占据明显的上风,最关键的点就在于他们谁也没有抓到对方的罪证。”
“所以呢?”柯铃有点懵:“到底谁才是更坏的那个?”
“两个误区!”李道生的筷子碰了碰:“第一个误区,我们的目的是找出贪墨的人,不是确定崖庆跟崖生到底谁好谁坏。说到底夺嫡之争没有什么好坏可谈的,而且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第二个误区,我们不能从这两个人表现给外界的所作所为上判断谁才是贪墨的幕后黑手,没有证据之前,我们只能通过这些信息侧重去调查他们两个人的某些方面,少走一些弯路。懂了吗?”
柯铃点点头:“懂了,就是要抓住他们的把柄才行!”
你懂了个屁!
李道生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姑娘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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