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李道生看向从厢房中走出来的慕容素问道。
仙姑坐在石凳上，摇了摇头，遗憾道：“还是没有办法入门……这一门魂咒秘法，应当并不适合于我们整个时代的人修行，与当前的修行体系并不匹配……”
说着，她不由得看向李道生，意思就是很明显了。
为什么你能练？
李道生连忙摆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有难度，八成是因为需要资质吧？再说了，这世上又不只是我会，铁狱的历代镇狱都会魂九，说明总会有人能够修炼。不如把它放进藏经阁，说不定宗门弟子当中就有能修炼成功的人。”
慕容素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只是可惜了，你练不成，三位长老和太上长老也练不成，二长老就非死不可……”
两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朔雪寒梅事件结束之后，整个天行大陆似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个冬天的末尾，一场寒流从极北席卷而来，仿佛在做着冬天离开之前最后的挣扎。这场大雪从北方蔓延到了整个大陆范围，纷纷扬扬下了许多天。
朔雪宗上空本就阴云密布，更是下得雪白一片，掩盖了地上的残垣断壁和血污。。
第一圣天至今默不发声，但是天下人都已经知道这一次他们损失惨重。
在朔雪宗损失了三长老郁锦，在眠龙谷战死五长老和六长老，甚至还带上了第二圣天最能打的毛恺庭。还有将近两百的通明弟子，以及其他境界弟子不计其数。
这一场乱战，总共死了九位人仙高手，还有一个云水月被捕。
十名人仙的损失，恐怕连正魔大战都没有过如此惨烈。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天下人，尤其是当时围观在一旁的可不只是各方势力的人，还有好热闹的散修人仙。
消息几乎没用几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天行大陆。
这就是大陆上开始陷入这种诡异沉默的主要原因。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曾经猜测过，如果第一圣天真的下决心要对付朔雪宗，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大多数或许曾经猜测过朔雪宗会惨败，会被第一圣天以各种方式吞并；又或者也有人猜测过可能会出现朔雪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用整条命和第一圣天拼一把的可能。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朔雪宗大获全胜，第一圣天铩羽而归，第二圣天、风波楼、千岛、玉皇观和座北山不只是惨败，简直就是大出血。当天围攻朔雪宗的七万人里，除去第一圣天和散修，五万人都是他们的弟子。
更不要说每个宗门还损失了一名人仙……
恐怕除了拥有庞大人仙数量的千岛之外，没有人不会心疼。就算是的第一圣天，现在估计也在暗中舔舐着伤口，并且对朔雪宗咬牙切齿。
而且还有那名重伤的至仙。
按照上官晴的说法，龙气自爆的威力十分巨大，再加上她同时出手，这名至仙高手的寿元至少损失了一百多年。
而李道生从冼清秋那儿得到的准确情报表示，那老头的寿命一共也没剩下一百五十年了……
第一圣天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元气大伤，甚至是投鼠忌器。以至于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的情况，让李道生安心了许多。
他生怕叶摘空会真忍不住，直接过来灭了朔雪宗。
那样的话，他就只能带着慕容素和鱼晚歌等人逃跑了。
两个宗门现在显然进入了一种决战之前的平静，在朔雪寒梅之后，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在国际社会上发出任何有关这件事情的声音。
第一圣天只是应对外界的疑惑，但只是十分随便的理由承认了三名人仙的死亡，就已经让整个大陆暗中震动。
但其实为了给至仙太上长老疗伤，并调查朔雪宗的龙气到底是从何处获得，他们并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分守己。
而朔雪宗，先是声名自身与魔宗无关，然后又公开了有关欧阳玉私生子假消息的结论，随后便进入了自行疗伤的状态。
虽然对她们的声名，整个大陆都抱有怀疑态度，但是这个关口，却再没有人敢再对朔雪宗质疑。
上元一战，朔雪宗战果惊天！
以少于三万的可战弟子对上七万人，自身战损四千，全歼入侵者。十六个造化境对上四十个人仙，杀得最后只剩下十五个人逃回来。同时还斩杀了五名人仙，击伤老牌至仙高手……
没人会在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弄这些，修行界的人只看结果。
就算大批的圣吹强词夺理说他们用了手段，可你怎么知道下次遇到别的问题，她们不会有其他的手段？
尤其是慕容素在眠龙谷的战绩，以造化境对阵三名人仙，竟毫发无伤将对手斩尽。这样的战绩，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谁说慕容素走火入魔了？谁说朔雪宗日薄西山了？谁说什么狗屁的时机到了？你妈的！
于是，在朔雪宗的事情上，所有人都选择了观望和缄默。
朔雪宗也终于能够趁着这个时间，修缮护宗大阵，统计宗门战损，整理因为大战而损坏的九十九山。尤其是一层阵法和三层阵法之间的这一块，简直惨不忍睹。
战斗波及的损坏，到处的尸体和血污，最严重的是为了全歼敌人点燃的数十颗地火阎罗，不止炸死了所有的敌人，同时也对朔雪宗的山峰和山谷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大片的土地变得焦糊，山峰的岩石崩碎，同样也带着灼烧的痕迹。
等到来年开春儿，这些地方甚至无法自然恢复，变得寸草不生。不少擅长木系法则和土系法则法术的弟子在不断地在修复土地和山石，保证明年这里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这种工作已经持续了超过半个月，总共才完成了一小半。
朔雪宗擅长这两种法术的人还是少，不过谁也没有说过累，更没有抱怨过枯燥乏味，更不用说埋怨地火阎罗的威力了。
直到今天，所有朔雪宗弟子在想起上元节那一场战斗的时候，都还是忍不住心情澎湃，甚至于热泪盈眶。
当初各峰峰主对她们说起朔雪宗将要面临一场巨大危机的时候，她们都还是懵逼的。一切都是按照李道生的安排来走，全靠着对于李道生和慕容素的信任，她们才按部就班做好了所有的事情。
然后，就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惨战。
甚至没有人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没人知道这些敌人来自于何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敌人降临的那一刻，她们才知道，这些天来心头的慌乱和惊恐都变成了真实，李道生口中的强敌和危机真正降临。那个时候，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什么来源、理由和动力。
唯战而已！
是李道生带着他们胜利了，以最终诡异的、匪夷所思的战绩，斩杀了七万侵略者，斩杀了敌人的人仙高手。最后地火阎罗爆裂而起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三层阵法里的山峰上，看着四周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那一刻，每一个朔雪宗的弟子心中都是生出了一种四十年来都要消减殆尽的豪情。
当时不知道是谁，说出了一句让她们重新从尘埃里捡起来，并且烙印在心头上，刻骨不忘的话。
“圣宗，永垂不朽！”
在重建宗门的工作上，她们都抱有最高昂的热情。
而这个时候，李道生和慕容素最头疼的事情，则变成了当下的三个难题。
第一，对于云水月的处理办法。
第二，对于外界各方的反应如何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第三，圣剑宗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既然没有办法控制云水月，那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大概就能够合二为一了。”李道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魂咒很难修行，倒也算是喜忧参半。现在这个时候若其他三位长老知道任何一个人能够控制其他人的神魂，恐怕就又是新的恐慌。而消除恐慌的代价，就是损失一名人仙……”
慕容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此刻心头也是怅然不知所措。
“走吧，去见见大长老他们，商议应该如何处置云水月。”慕容素喝了一杯茶之后站起身来说道：“毕竟你的第二个办法，实在是有些太过……”
李道生笑了笑，点点头和慕容素一起离开了小院，片刻之后便来到议事厅的门前。
大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已经等候在议事厅当中。见到慕容素和李道生到来，三人的面色同时变得严肃起来，严肃当中，还带着真诚的恭敬。
坐在玉座上，慕容素直接问道：“宗门的外围重建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长老站出来说道：“并无问题，八十三领这个季度的供奉已经上交。得益于修行人屯田制度，借助简单阵法的作用，八十三领这个冬天灵材的均产甚至超过了往年夏秋季度的份额，加上多了三十三块领地，因此所有的物资都并不短缺。”
说着，她看了站在慕容素身后的李道生一眼，竟然毫不吝啬于赞叹地说道：“李道生的改革之策，实乃振兴宗门之根本！”
李道生喜笑颜开，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老太太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
大长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弟子们的情绪同样并无太大波动，除了二……云水月一系的人之外，在宗门任务上都是尽心尽力，情绪高涨。不过云水月长年不理宗门事务，为人又素喜清静，因此弟子并不多……恐怕她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连个正式的弟子都没有。”
慕容素也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说道了此事，那边说说该如何处理云水月吧……李道生本打算利用魂八控之，不过本宗近些日尝试修行十二魂咒也未得法，只能作罢。对于如何云水月，三位长老打算如何处理？”
大长老闻言张了张口，看了慕容素一眼，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怎么了？都不说话？要为她求情吗？”慕容素问。
李道生知道，慕容素并非是质疑她们三人，而是真的打算这么问。在场的三位长老，甚至是云水月，都是她的长辈。今天哪怕她们三个有一个人说一句求情的话，她都愿意留下云水月一条命。
当然，也只是留一条命而已。
不过显然，三位长老都并没有这个想法。
大长老纠结了片刻之后，直接说道：“宗主，云水月并非行差踏错，而是蓄谋已久，对宗门怀恨在心，出卖宗门秘密，害死老宗主，导致宗门走到如今的地步，简直罪大恶极！老身提议，将其……公开处死！还请宗主定夺！”
这个时候，三长老才抬起了头，带着满面的悲戚，点头说道：“附议！”
四长老倒是依然没心没肺，直接说道：“我亲自动手！”
慕容素点点头：“看来云水月难逃一死……不过，对于如何处死云水月，李道生还有另一种办法。”
“另一种？”大长老意外：“什么办法？”
慕容素看向李道生。
李道生信步走下了玉座，轻轻一挥手，从背包中放出了一尊庞大的东西。
这件东西大概有一个小房间那般大小，体积可谓是有些惊人了。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东西通体以一种翠绿颜色的华丽宝石炼制而成，状若青石，色如翡翠，散发着莹莹灿目的微光。
待到三位长老定睛看过来，却发现在和玩意儿居然是一尊卷的丹炉！
李道生见到三位长老眼中的迟疑，便解释说道：“此物名为人道炉，乃是一件宝器。”
“你打算烧死她？”大长老皱眉。
杀人不过头点地，朔雪宗并没有过度报复的变态习惯。对于叛宗之人，无论做下何等罪业，也不过是枭首而已，何必如此折磨？
但是李道生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人道炉作为宝器当然不只是有焚尸的作用，否则用个山洞就行了，何必用这东西？人道炉的真正作用，在人道二字之上，传闻世间有六道轮回，人间道为其中一道。人死后进行轮回转生，投入人间道则可以在下一世化身成人。”
说着，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而人道炉，则是一种能够让人不经过轮回，便重新回到人世间的宝器！”
大长老和三长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她们没听懂李道生的话，既然云水月罪不可恕，为什么还要让她提前轮回成人？如果六道轮回真的存在，按照云水月的罪孽，直接下一世转成畜生不更是大快人心？
就在这个时候，李道生又说道：“当然，人道炉的作用并非让人轮回转世，而是从轮回中将其截留下来，彻底留在人世间。将其一身修为、神魂力量，化为世间最精纯的能量，为其他人所用……”
“这不就是炼丹吗？”四长老莫名其妙：“你说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李道生看了看大长老和三长老古怪的脸色，点点头，这才承认道：“是的，就是炼丹。”
“不行！”大长老断言否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人丹之道，乃是邪魔外道！只有魔宗的那些人才会动用，简直惨无人道！我朔雪宗身为正道宗门的魁首，怎可行如此龌龊歹毒之事？不行！绝对不行！”
李道生摊开手：“老太太，宗门百废待兴，我中了五劫咒，宗主虽然春秋鼎盛，但是宗门不可以后继无人。天下人都在盯着我们，鱼晚歌必须快速成长起来。炼了云水月，我有把握让她突破通明，五年之内臻至造化，到时候宗主也可以安心放下宗门事务尝试冲击人仙。这颗丹的重要性，想必大长老是清楚的吧？”
老太太顽固至极，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冷声道：“不行就是不行！”
“那不如我们来投票吧？”李道生笑了：“在大殿里的总共五个人，我位卑言轻就不算了，三位长老加上宗主，四个人只要有量票反对那此时就作罢，如何？”
大长老狐疑地看着李道生，你小子会这么便宜松口？
果然，李道生又说道：“投票之前，我再多说一句。朔雪宗现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接下来的几十年，将近上百年，搞不好上千年，都会成为叶摘空的眼中钉。而且我们还坑了风河帝国一次，李道乾也贼心不死。不管我们干不干，我们都是天下皆敌。面对这样的状况，只有宗门的发展和实力才是最重的筹码。名声也好，别人的声讨也好，朔雪宗已经是破釜沉舟了，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要的，是用尽一切可以用的资源，战胜他们！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大长老呆了一呆。
慕容素开口道：“投票吧！”
……
三天之后，朔雪宗发布了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为了震慑宵小，宣威天下，巩固圣宗之名，朔雪宗决定于清明正午，朔雪宗山门前，将叛长老云水月明正典刑——公开炼成人丹！
这个消息一出，沉默如同死水一般的大陆再次沸腾了起来，对朔雪宗是否修行魔宗功法的质疑声此起彼伏。
但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圣天、千岛、风波楼、玉皇观和座北山这五大宗门却同时站了出来，证明当日在朔雪宗上并未发现任何魔宗传承的迹象。
整个大陆的局势，顿时再次变得诡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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