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荣悦人？”凉雉看着李道生进房间，传音道。
她不知道李道生是怎么做到在她的探查下，甚至是在风波乱的面前都能够悄无声息离开的，但是看到他这么早返回房间睡觉，凉雉就猜到了个中关键。
“是，我要去见荣悦人，怎么了？”李道生回头，却直接开口。
就在他们两个人对话的时候，院子当中的亲卫五六人，全都目不斜视。
他们已经都是李道生最忠实的奴仆，越国公等人引以为豪的卧底网络在青龙府荡然无存。
凉雉微微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明白李道生为什么会这么大声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不过既然他不在意，凉雉便也开口说道：“荣悦人今天和你交流了……是在你出去的那段时间？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而且有关徐茂和与于楷然的消息……”
“你在教我做事？”
凉雉猛地一愣，再看李道生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已经不再是如常的平凡而帅气。
在那张惊艳的脸上，挂着让凉雉忍不住心生畏惧的阴沉，通明境界的威压在李道生的身上爆发开来，猛地碾压在她的脸上，差点将她直接摁在地上。
凉雉的身体颤抖起来，她这才猛然醒悟，她要面对的，是李道生！
当今第一天骄！一个打败了天下几乎所有同辈翘楚，以自身潜入承御帝国朝堂的阴谋家！一个风波乱都要平等对待，多少世间有数的高手都想要致其余死地，却被他翻过来坑了许多次的恐怖存在！
“你……你的境界……”
凉雉感受着李道生身上的杀意，额头一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不过这个时候李道生却突然展颜一笑，随着这一笑，所有的威压、杀气和阴沉全都消散不见。晚冬的月夜依然澄澈如冰，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凉雉的心头上，却仿佛压了一座山。
“哈哈，吓唬吓唬你的……”李道生摆了摆手，有些得意：“你在教我做事？很久之前我就想说一次试试看了，只是可惜没有机会，刚才效果怎么样？”
凉雉心里面冰凉无比，小心地回答道：“效果拔群。”
李道生点点头，矢口不提荣悦人的事情，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紧闭了房门。
凉雉猛然间惊醒，落荒而逃。
一直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榻上，凉雉的身上这才汗出如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从涨红迅速转为苍白，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他想对我出手！绝对不是假的！
作为一名风波楼的探子，擅长隐匿和探查的高手，凉雉相信自己对于杀意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刚刚只要自己多说一句话，动一根手指头，恐怕现在她已经身首异处。
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出来，凉雉心有余悸。
她敢肯定，李道生是她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人，没有之一！哪怕楼主风波乱，都未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法反抗反抗的吞噬感，无限的恐惧，宛如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就像头顶深邃的天寰，深不可测！
而此时，宛如天寰的李道生正在黑夜中轻轻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纸条上的那个地址。
春柳后巷，这是个好地方。
好就好在刚刚没在龙气的范围内，距离纪王府的距离又很合适，适合太多情况的从容逃脱。荣悦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说明至少她也不单单只是个花瓶，一个人质那么简单。
李道生倒是好奇起来，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在这之前，李道生还要先确定自己是否要去见她。
远远地，他已经看到了春柳后巷当中停着的那两辆马车，一辆朝东，一辆朝西，车厢的窗子正对，若是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分偷走，很不错的小算计。
李道生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高手的存在，只有荣悦人的马车里还有个通明境界的女人，估计是当初从第一圣天带出来的护卫。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李道生才肯定荣悦人叫自己出来，大概真的不是什么陷阱。
在空中化为一颗砂砾随风飘落，飘进了马车里面，李道生重新恢复成人，轻轻掀开了车窗的门帘：“侧妃娘娘大半夜叫其他男人出来约会，纪王爷不会提着剑杀到我的青龙府去吧？”
听到车厢中居然传来李道生的声音，寂静的小巷中顿时一阵的骚乱。
两辆车的车夫悚然而惊，谁也没想到李道生居然会突然出现。尤其是荣悦人车厢里的那名通明高手，手中的剑意已经从剑鞘中吐出了三寸。
“冲动什么？”李道生一抬手，魂四脱手而出。
神智迷惑之法！
那名通明高手只感觉自己的神魂一阵恍惚，仿佛即将陷入眩晕一般，整个人摇晃了两下，手掌一松，刚刚拔出来的长剑便跌落回去，剑意顿时荡然无存。
只是瞬间，她便恢复了清醒，不由得悚然而惊。
一抬头，她便对上了李道生的眼神，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更是毛骨悚然。这就是所谓梦中杀人的手段？恐怖如斯！
“有事儿说事儿，少动刀枪。”李道生说。
荣悦人的脸在车窗后出现，面色复杂，咬了咬嘴唇，却说出了一句让李道生始料未及的话——
“救我！”
“救你？”李道生意外：“你很危险？”
荣悦人说道：“纪王府是一个牢笼，承御帝国把我关在这儿，让李宏楠看着我，把我困在府里。我知道你想问当年我爹和徐茂的事，你把我从王府救出去，让承御帝国和第一圣天再也找不到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让承御帝国和第一圣天再也找不到你……”李道生思忖：“所以说你也要让你爹于楷然找不到你？”
荣悦人深深点头，脸色无比认真。
李道生笑了：“看来于楷然果然还活着！”
荣悦人脸色剧变，难以置信：“你……你居然套我的话？！”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智商到底在什么地方而已。
已经摸过底的李道生心中有数，这才开始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在纪王府当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荣悦人低声道：“李宏楠表面上是个武痴，实则是个小人，他的心是黑的。外面的人都被他骗了，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狠！他对下人从来都是打骂，身边的侍卫也经常被他一个不悦就打成重伤。王府的正妃和侧妃每天都要面对他的摧残辱骂，我因为身份的缘故不会受到打骂，可是在晚上的时候他就……”
说到这里，荣悦人双眼含泪，悲愤着：“李道乾明知道他的儿子是什么样，所以才会不喜欢他，更是让他过早离开皇宫。这样，才方便李宏楠闹出大事情的时候，撇清他作为父亲教不严的责任。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将我交给李宏楠，因为李道乾知道，李宏楠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任何人带走！”
“那你是怎么离开了王府？现在应该是……”李道生斟酌了一下语气：“嗯……应该是他喜欢享受一些小癖好的时候吧？”
荣悦人的脸色红了又白，小声解释：“今天是他的练功日，修行、同房，以每日为轮换。在他修行的时候，他不会管外面的事情，王府的护卫也大多在他的左近。我进入王府数十年，每天都假装对外界毫无兴趣的心灰意冷模样，他只以为我是自暴自弃，渐渐放弃了看管，我这才能趁机离开王府片刻。”
“所以你打算让我救你出去？”李道生突然笑了：“你是对我多有信心，觉得我能救你？或者说，你以为，你的价值，足够我冒着被李道乾发现的风险，把你从那个王府里面给救出来？”
荣悦人却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有这个价值！”
李道生摊开手：“那请你展示你的价值。”
“我能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我能告诉你我爹和徐茂的下落，这还不够吗？”荣悦人有些气急。
李道生说：“当年的事情，我从其他的方向了解远比你能告诉我的更加详细。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女孩，能接触到多少核心的东西？至于你爹和徐茂的下落，我也不让你现在就告诉我去验证，那样就太过无耻了一点。但是你自己能肯定，你知道的地点就是他们真正的所在吗？信息是最值钱的东西，但是也是最廉价的，知道风波楼为什么能把每一条消息都卖出天价吗？”
“为什么？”荣悦人被他的跳跃性思维给弄蒙了。
李道生告诉她：“因为风波楼是天下第一风媒，他们的每一条消息都能保证是真的，是对的，纵然有所偏差，也不会相差太远。”
他看着荣悦人：“只有能够得到保证的消息，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而在你本人验证其真实性之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草芥。”
见荣悦人就要张口保证，李道生一抬手，制止了她。
“别着急着作保，你到底是不是说谎，我能看得出来。”
荣悦人气鼓鼓的，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车厢里的通明高手却开口道：“可你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们，想要从其他地方得到于楷然和徐茂的下落难如登天。我知道你有钱，但如果风波楼能得到这样的消息，你也不会现在出现在这儿。不管消息真假，唯一性足够你冒险。”
“徐茂还有个儿子。”
“呵！”那女人冷笑：“你以为第一圣天会留着他？若他还活着，现在绝对只是个傻子。别说你去不了第一圣天，就算你能把他弄出来，我敢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还有几个子侄辈呢？”
“都已经死了。”那人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为了取信于李道生还是和盘托出：“这件事情就是李宏楠去做的。我见过徐茂，他对承御帝国愚忠入骨，李道乾笃定了他绝不可能怀疑皇帝说的话，所以已经把这些人全都处死。只要徐茂这辈子都不离开自己所在的地方，每年都有假的信件确保他们还‘活着’，他绝不会怀疑。”
李道生将这些信息都记在心里，沉默片刻之后说道：“还是那个道理，我很难给你一个答复。但是如果时机合适，我不会介意顺便帮你一把，前提是你要为我做事。”
“好！”荣悦人现在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听到李道生的话头开始放松，不再那般坚决，她也笃定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李道生心中暗叹，其实他很想给荣悦人种一个魂八下去，这样才是一劳永逸。可荣悦人显然并非完全是傻白甜，她一切的妥协都只是因为对现状逃离的急迫需求，并不代表她没有智商。
一个女人，能够用几十年来麻痹李宏楠，挑选的碰头地点又如此讲究，显然她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旦自己对荣悦人出手，她身边的那名通明境界高手和两个车夫都会有所行动。只要他不能在第一时间解决掉所有人，他们的动静就会立刻将位置暴露给附近的纪王府。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道生自忖也没有办法在瞬间做到万无一失……
“没有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只是让你传递一些消息而已。”李道生将一枚同声双珠扔给了荣悦人：“如果有什么知道的重要消息，就灌注真元在里面留言，我会看到。我若是有事情找你，也会在里面留言。鉴于现在我们还无法完全保证互相信任，就尽量不要直接联系了。”
“好！”荣悦人说完之后，有些迟疑，还是问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若不骗我，我绝不骗你。你既然调查过我，应该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对我多重要。”
荣悦人半信半疑，但是她清楚，就像李道生只能选择相信她一样，她也只能相信李道生。于是一个并不明确的交易，就这样敲定了。
“对了。”临走的时候，荣悦人告诉李道生：“附赠给你一个消息，李宏楠并不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武痴，那都是他的掩饰。他知道李道乾不喜欢他，就算以皇子的身份与太子夺嫡，也不会得到任何支持，才表现出武痴的模样。但其实，也正因对李道乾的怨恨，他才是最想要得到皇位的那一个！”
这倒是意外之喜。
李道生点点头：“这方面的相关消息，我也要了。”
说完之后，他将帘子一撂，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虫子从另一边的窗口飞出去。
感觉到车厢里没有了声息，荣悦人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伸出手去掀开了对面车厢的帘子，结果就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的空间。
她和身旁的护卫对视了一眼，都是打了个哆嗦。
太诡异了！
李道生变换了几次身形，确定没有被跟踪的可能，这才重新返回了青龙府，落在自己的房间中之后化为人形，第一时间联系了慕容素。
慕容素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李道生居然会联系她，平时不都是巴不得她整夜整夜地修行，快点突破到人仙然后给他软饭吃吗？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果然，通讯接通之后，李道生便说：“我可以肯定，徐茂就在承御帝国的皇宫里面。”
慕容素心头一紧，连忙问：“你去皇宫了？”
“没有……”李道生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慕容素这才放下心来。
“按照那个女人所说，李道乾将徐茂放在一个绝对不可能和外界进行自主信息交流的地方，所有传递给徐茂的消息，都是来自于李道乾的掌控。那么也就是说，徐茂的所在，是一个李道乾能够绝对掌控，而根本无法被任何人干扰的所在。”
李道生嘿嘿一笑：“这样的地方，除了被龙气镇压，完全属于李道乾的皇宫核心之外，还有其他吗？我早就该想到的。”
慕容素也是笑了：“你早就想到了，其实只是没肯定不是吗？”
“也是，不过肯定了也没什么用，这才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啊！”李道生无奈：“徐茂在皇宫里，于楷然很可能也藏在第一圣天的深处，两个消失的人，就还在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就像个圈子，绕来绕去又绕回来，可是我们不可能摸进皇宫和第一圣天。想把他们引出来，也没有可能。”
说完之后，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行。”
慕容素也是感慨了一下，说道“既然现在不行，你就暂时放下吧！反正已经都过了四十年，不在乎多等些时间。相比起来，你的安全才更重要。”
李道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应了一声之后，两个人互相嘱咐过，才掐断了通讯。
放下同声双珠，李道生感觉他和慕容素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越来越默契了。他说不好这种转变到底是不是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但至少现在，他能感受到慕容素对他的关心已经不再是出自对于下属的珍惜。
这是好兆头。
他这样想着，舒展了一下身体，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既然这样的话，为了这样的关怀，他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下？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