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幕碎片被偷走了。”风波乱站在李道生的院子里。
“意料之中。”李道生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觉得和风波乱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乱。明明他是风波楼的人，为什么自己在请他喝酒？
但是风波乱却又说：“武尘初也被杀了。”
李道生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一杯酒倒完，这才抬头问：“是慕容萱？”
风波乱面带笑容，就好像不是在说一条人命，而是说一条狗命一样，坐下来闻了闻芽黄酒的味道点头：“是啊，就在马车里被杀，然后尸体装进储物戒指。慕容萱变成了武尘初的模样，假装前往查探被盗的神幕碎片，半路上竟然在人仙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李道生笑了笑：“听说武尘初突破了造化境之后，还故意显得自己有多低调，把修为伪装成通明境。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慕容萱。不过慕容萱竟然能杀武尘初……”
“出其不意罢了。”风波乱判断：“应该是神幕碎片被盗的消息冲击了武尘初的心神，让他瞬间失去了防备。然而就是这样的瞬间，对于慕容萱来说已经足够致命了。”
“不过，慕容萱真是越来越危险了，你不打算动手？”李道生看着风波乱有些好奇：“风波楼不是第一圣天的风媒吗？我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风波乱却笑了：“风波楼是第一圣天的风媒，但是不代表风波楼的楼主就是第一圣天的人。至于你和慕容萱……我只不过是顺应大势而已。”
“大势啊……”李道生端着酒杯，有点好奇风波乱心中的大势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如今神幕碎片已经落入血魔手中，天圣帝国已经顾不上承御。李道乾估计正在计划对朔雪宗动手，你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风波乱问。
说到这个，李道生的脸色也略微有些阴沉，摇头说道：“说万无一失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只要在承御帝国，只要在承天京，李道乾就立于不败之地。我也只能是尽量拖延这个时间……至于准备，肯定是有的，但是还不够。”
“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就看你要什么价钱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风波乱先开口说道：“就当是投资吧！等什么时候你能够还债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一点一点慢慢算。”
“奸商！”李道生低声骂着，随后说道：“我要监视李宏图和李宏毅的动静，尽可能得详细。皇宫是我目前还没有触及到的范围，短时间内很难渗透进去。”
“也就是说，除了皇宫之外，你基本已经掌控了？”风波乱颇为意外。
李道生看了他一眼：“你猜。”
“呵呵……”风波乱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太子和三皇子的消息，我会让凉雉每天送给你。从今天开始，凉雉便是你的专属信蜂。当然，她的身体也完全可以属于你，我并不在意，想来她也不会介意。”
“你还很期待吧？”李道生翻了个白眼。
等到风波乱离开，李道生在院子当中又坐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夜之后，他才重新返回来自己的房间，手中一颗同声双珠出现。
“开始了！”
……
第二天早上，李道生身着一袭白袍，久违地上了一次早朝。站在皇城的门口，他的手里捧着一大块的烙饼卷牛肉，里面还有两根青翠欲滴的小葱。
烙饼的面香和酱牛肉的肉香弥漫开来，李道生一大口下去，新鲜的小葱在嘴里嚼得“咯吱咵嗤”清晰可闻，周围等候上朝的官员有几位早上起晚了没吃过饭，不停地咽着口水。
越国公的马车停在城门口，下车就看见李道生挥手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越国公！早啊！吃了吗？”
随着李道生开口，一股子大葱味扑面而来，越国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手用袖子挡住了口鼻，呵斥道：“皇城门口，上朝之前，竟然吃如此粗鄙的食物！”
李道生振振有词：“这个世界上没有粗鄙的食物，只有喜欢偏见的鄙人。越国公，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辈子都不吃葱的吗？”
越国公更加懒得理他，指桑骂槐的，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茬是吧？
睨了李道生一眼，越国公转身便走到了皇城门外最靠前的位置站定，不再说话了。
慢慢的，七位国公又来了三位，其中栾国公赫然在列，看到李道生满嘴葱渣的时候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干咳了一声没有上来搭话，站在越国公身边。
然后来的是喜欢凑热闹的老头子常国公，还有一名很喜欢上朝，但是却不怎么爱说话，存在感很低的镇国公。
当然，听封号就知道，镇国公虽然存在感很低，但是地位却绝对不低。
在场四位，只有他是一等国公。
“咚！”门栓抬起的声音响起，皇城的大门照常打开，东方的晨光开始照耀在平整的石板路上。李道生擦干净了手，跟在二品官里面朝里走，孑然一身。
到了承天殿之后，李道生左顾右盼，不管不顾的站在栾国公的后面。
薛飞义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的大葱味飘过来，纵然早上吃过了点心也不由得饥肠辘辘，他平生最爱大葱了，和越国公正好相反。
而在和李道生站在一起的二品官员，全都是躲也不能躲的样子，倒不是不喜欢葱味，只是单纯地不洗喜欢跟李道生站在一起。
然后一场位置争夺战就此展开，文官里面无声的战斗不可开交。
一直到大太监的声音从后堂传来，这些官员才匆忙站好，没有抢过别人而站在李道生身边的，纷纷苦着一张脸。
李道乾坐在玉座上，往下一看，还没说话呢就看见李道生一身白袍站在下面衣服打瞌睡的样子。
他的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总有一种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预感。
“咳……”李道乾整理了一下威严：“有事起奏！”
就在百官还在斟酌词句的时候，李道生第一个从文官阵营里站了出来。众人纷纷侧目，李道乾心头一紧，已经准备好随时喊亲卫了。
“陛下，六扇门案牍库的阵法已经完成，因为年初各地案件频发，请陛下允许六扇门启用新阵法。礼部试用阵法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并未出现任何问题，六扇门的人眼红得不行……”
听到他的话，李道乾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件事儿啊！
经过前期的监察，以及对三百五十名官员的轮流政审，加上礼部试用一个月的观察，李道乾已经基本确定李道生没有在阵法里留什么后门。对于帝国的阵法高手，他还是很信任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李卿说得有理，本就是试用，朕也不能厚此薄彼。就从今天回去，六部和六扇门开始全部使用新系统装备案牍库，并且将阵法向下级渗透。具体安排你们自己看着办，尽量在今年年底的时候，让整个帝国的归档焕然一新。此事泽被黎民，任重而道远，诸位爱卿要尽力了。”
六部尚书和李道生纷纷应声。
李道乾才问道：“李卿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李道生摇头，转身回到了文官当中。
李道乾彻底放下了心，点点头满意地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事起奏？”
“陛下，臣有本奏！”
工部左侍郎上迈出来，在大殿当中跪下，朗声道：“陛下，日前整理工部案牍库，臣趁机带人清查工部库存，包括原料灵材库藏、各样工具灵器数目与质量，同时查看了禁库。在清点禁库的时候，臣发现……库中禁物……数目不对……”
“数目不对？”李道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工部禁库当中的物件，无一不是禁止制作、使用和流出的危险器具……到底是哪一样数目不对？还是说……”
都不对？
工部左侍郎脸色难看：“禀陛下，倒不至于都有所遗失，但是数目有所不对的器物，也占据了一小半。禁库当中总共八百六十一件禁物，有所缺损的，具体在三百二十件。有些缺的多，有些缺的少，总数超过九百，竟至今无人发现……”
“你们工部的人，都是瞎子吗？”李道乾冷哼一声：“看守禁库者何人？”
左侍郎说道：“军器监员外郎……独孤鸣……”
已经有官员在偷偷打量李道生了，但是李道生好像睡着了根本没听见一样，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李道乾的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
“此人何在？”
刑部尚书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人已经被工部转交，押送刑部，老臣来的时候还在审问当中。不过，独孤鸣是武威候独孤破的侄子，武威候府新丧，独孤破又只有一子，所以这个独孤鸣是现在武威侯府唯一正统的继承人。早上的时候，武威候夫人已经到了刑部，不依不饶……”
“无知妇人！”李道乾冷哼一声：“查！查清楚这些东西到底如何离开，去向何方！独孤鸣不过区区一个武威候的侄子就干做这种大案？给朕把后面的人都挖出来！武威侯府若有意见，全部以包庇罪论处！”
刑部尚书顿时肃然：“臣遵旨！”
“还有工部，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要你们何用？先留你们几天，五天之内查清楚来龙去脉，自己来请罪！”李道乾猛地一挥手：“滚！跪着干什么？还不去查？看见你就烦！”
左侍郎连滚带爬就跑出了承天殿，工部尚书脸上很难看。
这个时候，李道生却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武威侯府不是贩私盐吗？偷工部的东西做什么？”
一时间，整个承天殿的气氛再次沉重了三分。太子阴沉的目光落在李道生身上，一闪而逝。
李道乾已经游走在了暴怒的边缘：“一起查！”
工部丢失禁器，还没散朝整个承天京就炸开了锅。这一次早朝在极度压抑中结束，百官散朝的时候脚步都是沉缓的。李道生打着哈欠离开皇城的时候，收获了许多忌惮的眼神。
“上车！”
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栾国公的声音传来。
李道生迈步上了马车，坐在了栾国公的面前。
“是不是你？”栾国公皱着眉头。
李道生呵呵一笑：“国公爷，话可不能乱说。工部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也没想到，独孤去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居然会偷禁库里面的东西出去卖。若真查实，恐怕连武威候的爵位都要被皇帝收回去了吧？”
深深地看了李道生一眼，仿佛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可是栾国公什么都没有看到，眼中的那张脸简直无懈可击，他不由得心头也是疑惑起来。
难道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说实话，栾国公之所以会拦下李道生，也不过是出于一种什么诡异的直觉。
“你好自为之！”栾国公撂下一句话，将李道生放下了马车。
李道生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闹市街。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一身白袍的李道生，有人认出了他，并且指指点点。
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李道生信步走在街上，四下里随意看着，然后拐进了一家酒楼当中。
酒菜上齐，李道生坐在窗前独酌。
不过片刻之后，酒楼这一层的客人渐渐地稀少起来。偶尔上楼落座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息。他们就坐在桌前不语，整个楼层终于变得寂静无声，在喧哗的闹市当中显得各个不如。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李道生的对面，自顾自坐下来拿起李道生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喝，就这么看着他。
“殿下，不告而取可不是个好习惯。”
李宏图突然嗤笑：“这天下都是我的，你的是我的，他们的是我的，何为不告而取？”
李道生却说：“天下是皇帝的，殿下只是太子而已……对了，还是个不一定能做到最后的太子。”
李宏图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李道生，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孤作对不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大殿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殿下这话说得，我当然也不希望出现第二次。堂堂帝国武侯，居然贩私盐，还偷偷从工部拿走国家命令禁止制造和散布的禁器夹带在其中售卖给天圣帝国。这种事情若是多几次的话，那我们就都不要当官了，直接让天圣收编不是更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李宏图猛地站起身，不想再听他节外生枝。
他的眼神里带着警告和威胁，居高临下俯瞰李道生：“你要知道，只要孤还是太子一天，任何人都别想有任何翻身的机会，没有！不要以为在宓城保住了一条小命就能每次都那么幸运，这不过是孤不想跟你计较罢了，以后老老实实做你的签知刑事，自然一帆风顺。”
说着，李宏图转身便走。
酒楼里的其他人也凝视着李道生，纷纷起身，拱卫着太子离去。
李道生却突然叫住了他：“殿下！”
李宏图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
李道生也不在意，只是端着酒杯轻声说道：“殿下，你居然离开皇宫，连个人仙都不带就敢来见我，这恐怕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情。”
李宏图猛地转头，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盯着李道生。
李道生泰然自若，与其对视着。
良久之后，李宏图再次转身：“我们走！”
大量的护卫簇拥着太子从酒楼上下来，进入了门前的马车当中。李宏图的眼中带着丝丝的忌惮，匆忙说道：“快！以最快的速度，马上返回东宫！”
一名护卫跨上马车，悍然挥鞭。
马车摇摇晃晃离去，太子脸上的倨傲顿时消失，剩余的只是微微的愤怒。在这些愤怒当中，还藏着一些忌惮。
一想到最后李道生看着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明明坐在原地却将整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人感觉到永远都无法逃脱的眼神！
或许他说得对，单独来见李道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个恍惚，眼前的视线仿佛扭曲了起来。在某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李道生！
李道生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依然带着那种令人忌惮而看之不透的笑容。就在他整个人都无法动弹的时候，轻轻探出了两根手指，点向了他的眉心当中。
不好！
李宏图猛然间心神剧颤，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呼救。
然而已经晚了，李道生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没有任何触感，只有一道如同水波的神魂波荡自眉心而来，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最终汇聚于一处。
一枚小小的咒印，就这样在他的神魂深处成型。
随着手指的离开，李道生的身影在李宏图的眼中消失。而此时，李宏图的脸上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愤怒和忌惮，整个人平静如水。
酒楼当中，李道生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李宏图，真是送得一手好人头。”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