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乾看着他问道：“李卿，重臣以为你隐瞒境界，当初武威候一案或许另有隐情，你觉得呢？”
李道生微微一笑：“简直是无稽之谈！我身上的五劫咒，是最近才解开的，怎么可能当初谋害武威候？这种旧案，居然也有人拿出来说事儿？真是笑掉大牙了。”
一名御史顿时揭棺而起：“李道生，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李道生奇怪了：“我上朝也不是一次了，若真隐藏境界，你们都看不出来？智障！”
“你……”御史气得眼珠子直突突，可是他们却无言以对。
李道乾呵呵一笑，摆手说道：“好了！李道生境界恢复这是一件好事，不过既然如此，六扇门的签知刑事你也就不要做了，朕重新给你安排一个更合适的。看在清漱的份上，就……”
“大内禁军副统领吧！你以为如何？”
李道生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手的李道乾，凝视着他略带笑意的眼神，点头说道：“遵旨！”
只是等到返回御书房之后，李道乾的笑容就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阴沉。他低着头一路到了御书房的书案后面，眉头紧皱。
“陛下。”马君然的身影显现，脸上也满都是无奈。
“什么五劫咒？什么境界跌落？！李道生，好！好啊！居然骗了朕两年，骗了整个天下两年，哈哈！当真是第一天骄，无与伦比！哼！”
马君然苦笑不已，他知道，这一次若非是李泺回来之后苦苦哀求，说李道生救了她一名，李道乾恐怕就要迫不及待对李道生下手了。
欺君之罪，仅这一项，就算不能让李道生死，也有他好受的。
虽然，处置了李道生之后，李道乾同样要承担朔雪宗的反抗……
庄不赐的身影也是降落下来，说道：“他的身上一定藏着高阶秘法，否则也不可能连我们都骗过了。”
“最可怕的是他的天赋！”又一道人仙的气息降临。
李道乾也是不得不站起来，到了一声“四皇叔”，然后才和他一起坐下来。
李问雨沉声说道：“我们是最清楚李道生这两年到底是以何种状态度过的人，平日里他不是在宅子里就是在六扇门，最近半年多，更是在彰州夜以继日。我们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修行的时间，可是他偏偏突破了，而且境界扎实，稳固在通明中期！这才两年而已……”
在御书房当中的四名人仙都是心头震撼，他们已经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天赋最好的人了，尤其是李道乾，受到龙气承认，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可就算是他们，哪怕是以前听说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做到过修行如此之快！
三年到通明，两年不到就通明中期，这么算下来，岂不是李道生从开始修行到晋升造化，连十年都不用？如此恐怖的晋升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那他超过在座的所有人，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一想到这里，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纷纷不寒而栗。
“李道生忠心不明，必须要对他采取监视。”李道乾下定了决心，说道：“这段时间，就麻烦四皇叔了，还请皇叔接任禁军大统领一职。”
李问雨默默点头。
“改革之事恐怕也无法推进了。”马君然有些遗憾。
庄不赐冷哼了一声：“你又怎知彰州改革的变故背后，没有李道生的手段？从开始，我便觉得这些事情背后总有蹊跷，可惜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马君然摇了摇头，觉得庄不赐的判断还是过于由心和武断了。
不过两个人也没有继续争论什么，只是各自散去。只留下李道乾一个人坐在书案的后面，面对着成堆的奏章，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
李道生的实力并未受损，反而有所精进，这一事实，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惊疑不定。
“李道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郡主。”千慧和尚落在屋顶上，轻轻将一张毯子披在她的肩头上，笑着问：“郡主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去见李施主吗？为何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发呆呢？”
李泺的脸上有些迷茫，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师父，命定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千慧的笑容一僵，眼神闪烁之后，便说道：“到底什么叫做命定，这就要郡主您自己来判断了。”
“那我是不是从开始就错了？”李泺转过头来，扬起脸看着千慧：“或许李道生根本就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君，而是……另外的什么人？”
千慧有些意外，问道：“郡主为什么这么想呢？”
李泺的眉头微微皱着，摇头说道：“前日李道生救我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那种……就是那种……”
“怦然心动？”千慧提醒。
李泺点头：“对！”
她说着，便有些低沉：“本来我以为，任何人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我努力一点，我和李道生只见的关系，总会越来越好。其实她来了承天京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确实关系更好了很多，还每天每天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好到他也能接受我这样，可是……”
“可是那天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来一次，我才知道，我跟李道生的关系从来都没变过……至少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变过。或许他在慢慢接受我，但是却不是用我期待的方式，我居然傻到自欺欺人，觉得这是好兆头。”
千慧摇了摇头，轻轻抚摸李泺的头顶，柔声说道：“所以呢？你觉得李道生已经不是你命定的那个人了吗？”
李泺迷茫：“我不知道……或许不是，或许也是……又或者，命定的意思不是说我的一辈子都要托付给他，可能是……可能是我有危险的时候刚好就会有他救了我，又或者是注定我们两个接近之后，谁都要倒霉，反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看着李泺，千慧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自诩出家人，要看破红尘。
可是真正遇到了红尘事，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怕不是几百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连自己种下的恶果，都解不开。
他只能说道：“到底答案如何，恐怕只有郡主自己在心中寻找了。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郡主能够明白，命定之人再如何重要，也不如您更重要才对。”
命都没了，命定又有什么意义？
李泺微微点头，但是显然，这句话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李道生身着白袍来到皇城报道，李问雨亲自给他办了副统领的入职手续。
皇城禁军，属于皇家亲卫的一部分。不过相对于其他亲卫的机动性和调动模式，皇城禁军的规矩更加森严。不能随意调动，只听从李道乾一人的命令。若是皇城中发生某些重大的变故，禁军甚至有权利独断，封锁整个皇城。
但是相应的，只要皇帝还在，禁军就绝不可能随意乱动。尤其是禁军统领、副统领这两个职位，虽然平时是没什么事干，但也绝对不能离开承天京，否则按律当以谋反罪斩首。
李道乾的目的，正是想要用这样的职位限制李道生，让他失去离开承天京的自由。
哪怕是出城门都不行。
李问雨看着面前的这名青年天才，问道：“我说的，你可都明白了？从今天起，你每日早中晚最少都要来皇城报道一次，否则就是玩忽职守。平日里接受调动，也要听从命令，没有皇帝亲命，不可离开京城，随时都要待命。”
李道生点点头：“我明白。”
李问雨也是说道：“最好是明白。”
说着，一张新的令牌便递到了他的手里。
“就是说，我不必每天当值是吗？”李道生拿着牌子揣进怀里：“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李问雨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但纠结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走吧！”
实际上事实也正是如此，禁军的正副统领，更大的作用是高端武力威慑，正统领要有人仙级别的威慑力，而副统领要能够对抗造化境。只是平日里，只要皇城不出大问题，普通的禁军士兵都不会有太多的调动，就更不要说这统领了。
李道生离开皇城之后，便回到了青龙府。一直到早朝结束，他才重新离开，溜溜达达上了街。
李问雨悄悄跟在虚空中，观察着他的动向。
“他在串门？”李道乾听到李问雨一天盯梢的汇报之后，也是有些意外。
李问雨点头，面色古怪：“除了来皇城报道之外，李道生其余的时间不是在青龙府喝茶看书，便是出门拜访京城官员，无论地位高低、官职大小，简直就是……打发时间……”
但是他们都清楚，李道生这样的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吗？
“让六扇门去查，查查这些人到底都有什么联系！”李道乾立刻下令。
然而命令刚传出去不到半个小时，李道生便接到了六扇门当中案牍库里的传讯。调查这些官员，首先就要经过六扇门和吏部的案牍库，查找的内容全都在李道生的掌控之中。
于是，经过两天的查证之后，李道乾得到的消息是——还在查。
“还在查？”李道乾不由得有种莫名的感觉。
而在红香楼的顶层，慕容萱已经撕碎了满床的绸缎，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宛如是一只饿极了猛兽，气喘吁吁。
“早就和你说过，第一圣天的人信不过。”一道血光在房间中闪现，血魔的身影落下来，幸灾乐祸：“这一次李道生已经意识到你的威胁，并且开始不断接近你掌控的那些官员，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萱扔下手里的布片，冷冷地看了一眼血魔，说道：“第一圣天信不过？那你倒是出手啊！”
血魔耸了耸肩，他怎么可能在承天京出手？他手下的血奴人仙境界也只有白山一个，如今已经上了李家的黑名单，就算是在城郊，也会引来皇家高手出动。
至于他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还打算除掉李道生和朔雪宗之后，跟承御帝国建交呢！
慕容萱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也终于恢复了理智，脸色变幻：“现在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李道生还不知道我们是谁。那些官员已经不能用了，从今天开始彻底放弃！”
“你可要想好，那可是你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发展起来的情报网，一旦放弃，你就相当于瞎了一只眼睛。”血魔说。
“不用你来提醒我！”慕容萱冷声道：“这个信息网已经没有用了，第一圣天都抓不到李道生，我还能指望谁？指望你吗？”
血魔不以为意，不过也并不开心：“李道生身上的五劫咒居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人……真的很像沈苍天……”
“就他？”慕容萱嗤笑：“沈苍天何等人物，他也配！”
血魔摇头：“你不懂。”
慕容萱确实不懂，没有经历过苍天-罗言时代的人都不会懂，沈苍天和李道生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相同，乍看起来根本就是两种人。
可是只有见过他们，知道他们生平的人才能嗅到一点点的危险气息。
尤其是死不了这个特性，太过于明显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血魔岔开话题：“若是你没有计划，那我也不可能继续跟你在这儿耗下去了。风河帝国已经跟我谈好了条件，我交出血印之法帮他们镇压叛乱，他们暗中给予我支持，估计还有两个月就能谈成了。”
慕容萱有些意外地看向血魔，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风河帝国居然妥协得如此之快。
“本来我打算抓住李道生，将他囚禁在我身边。不过现在看来，活捉是不可能了。”她的声音中透着杀意：“最后，留下一具尸体想来也不错。”
“就凭你？”
“当然不是我。”慕容萱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恨李道生的人那么多，而在承天京里能够杀他的，不是刚刚好就有一个吗？”
血魔的眼前一亮，与慕容萱对视，化为一道血光消散。
李道生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被承天京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仿佛是解开了枷锁，真实修为暴露之后，李道生再也不隐忍和低调，开始频繁接触京城官员。文官就上门拜访，武官更是直接，上来就说切磋挑战。
整个京城官场不厌其烦，可是却没人摸得清李道乾的心思，只能舍命陪他。
李道乾也似乎对李道生这个人忘记了，除了让李问雨继续监视之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平息彰州叛乱、整理改革卷宗之上。
彰州大乱，承御帝国的改革宣告夭折。
就算有外界因素的原因，但是再进行改革也绝不可能了。就算李道乾威压当朝，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一种已经引起动乱的举措继续施行，那就是自断帝王之路。
但是改革当中的经验，依然值得他们学习。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再相信李道生之后，李道生和三省六部的人只能从已经有的经验当中总结，一时间没头没脑，更不要说找到改革失败的根本原因了。
而且李道乾的心里一直有所担忧。
他总觉得，李道生可能留了什么坑在既定的改革措施当中。虽然李道生操作过程中没有出现问题，可恨难说脱离了李道生之后，照搬照抄会不会闹出大乱子。
平心而论，李道乾觉得如果自己坐在李道生这个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但是，坑到底在哪儿？李道乾觉得自己几十年的皇帝白当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土崖领出来的匹夫。
凭什么你修行天赋那么高，还这么无所不能？简直就像是……
想到这里，李道乾不由得愣住了。
就像是沈苍天！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让他拥有一种李道生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的素质，那边是绝对的果断和冷血。
“把李宏楠放出去，在纪王府圈禁！”
就在李道生往来京城各处的时候，纪王李宏楠也终于离开了宗人府的祠堂，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纪王府。
如今的纪王府已经是人去楼空，皇宫赏赐的宫女仆役，文家派过来的护院小厮，还有以前攀附李宏楠的那些江湖武人和供奉，全都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一个纪王府空空荡荡，野草横生，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竟然仿佛荒废了十年一般。
而李宏楠，也仿佛离开了十年那么久，站在纪王府的门口，一时间竟然痴了。
皇宫的太监很快便展开了圣旨，当中宣读李道乾的旨意。
“二子李宏楠，品行不端，德不配位……杀弟之罪不可轻饶……但念及……削爵，降为郡王，囚禁于纪王府内，钦此！”
李宏楠面容麻木，“噗通”跪地口称遵旨，接下了太监手中的圣旨。
大太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叹气摇头，转身离开了纪王府门口。而李宏楠则一直跪在门前，动也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直到冯敬阁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扶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劝道：“王爷，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人走了不要紧，冯某依然与王爷同生共死，只是李道生……”
听到这个名字，李宏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麻木的脸上，狰狞起来，仿佛要吃人一样。
“李！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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