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其他手段了?”李道生看着二人,从容地从背包中抽出一身袍子穿在裸露的身体上:“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布局的?从我到祁镇开始?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计划?”
说着,他观察了一下紫炁和左尘游的脸色,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是从一开始。”
两个人脸色猛地一变,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这个时候,李道生却又点头:“诈你们的,现在是真的可以确定了。”
“李道生!”左尘游咬着牙。
李道生施施然坐在了大石头之上,抬头看向两人:“所以从一开始,有关白桥庵和魔修有勾结的事情就是你们的设计。从他手持那柄小剑出现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圣剑宗在这个当口绝不会两面三刀,能够拿出那种东西的宗门寥寥无几,我就猜测这件事情背后是一个正道宗门在操纵着。”
“恐怕,当时你们还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我吧?我对自己的行踪隐藏还是十分有自信的,就算你们是人仙,也没有道理完全捕捉到我的行动轨迹。”
“但祁镇西北山神庙当中残留的魔气印记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过这东西和白桥庵、裘宏当中的热呢一个都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那是元彬当年身受重伤,在山神庙和蔡家女一起养伤的时候,有人留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元彬养伤的地方,会有魔气?”
李道生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抹笑容,让紫炁和左尘游忌惮不已。
-祁镇-
将警告消息发送回宗门之后,周一文和苏米依然按照原计划行动了起来。将裘宏手中的所有田产地产归还,佃农、奴隶全部清除奴籍。
刚开始的时候,整个祁镇的人都仿佛坠入了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随着杨家人的作势,并且带头将杨家所有非法的财产全部归还清洗之后,祁镇的人们终于相信,他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而裘宏的被捕和白桥庵的遁逃,也彻底击碎了二人手下众多修行人的战意。不少人暗中偷偷逃跑,却直接被苏米给揪了回来,下场当然是非死即伤。
其他人见状,全都老实起来。
西边的半个镇子,陷入了一片解放的狂欢浪潮当中。
而小鲵的身份,也在清理白桥庵手下的产业是查清楚了。她本是裘宏一名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只不过裘宏那天晚上喝多了,都不记得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姻缘。
小鲵的母亲曾经多次找过裘宏,却被裘宏吩咐乱棍打出去。
是白桥庵在她奄奄一息之际,收留了还在襁褓当中的小鲵,随后将她养在自己的手底下。按照白府的亲信交代,小鲵自己也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身世,白桥庵留着她,本来是打算作为将来对付裘宏的底牌。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小鲵整个人都傻了,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她交代,就在周一文他们到达祁镇的第一天晚上,白桥庵找到了她,设计了当初那一幕。其目的,就是伪装成元彬为恶一方的假象,引导周一文他们率先对付元彬。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计策并没有成功。
携着拯救西镇的号召力,杨家和周一文在裘宏倒台的当天晚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秋收轻点,召集整个祁镇的村民参加。在庆典上,杨修仪一手推动了祁镇的改革行动。
其矛头到底指向谁,已经是一目了然。
然而就在这片浪潮当中,作为祁镇三大斗地主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也是权势最高、势力最大的元彬,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状态,没有对此进行任何回应。
虽然杨修仪已经代表祁镇向他发出了通牒,要求他归还所有非法占有的田产、地产和人口,否则将会动用整个祁镇的力量对他进行肃清。可是元府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发表任何声名,甚至连一个主事人的面都没露,仿佛不知道祁镇发生的一切。
“看来,元彬是打算好要负隅顽抗了。”杨修仪不由得头疼起来:“如果他继续强硬下去,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我们通过解放西镇好不容易获得的部分威信力,很快就会被消磨掉。”
“如此一来,只能选择釜底抽薪了。”周一文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带着杨家的人,和我一起去元彬的农场,直接解决掉他们留在农场的看守。若是元彬派出修行人来,正好将他们分散打击。苏米留在元府附近,盯着元彬。现在,只有你才能跟他势均力敌。”
苏米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掉链子。
杨修仪还是担心:“如果元彬真的恼羞成怒,带着他的人倾巢而出,到时候镇子里……”
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周一文却摇头,自信满满道:“你放心,对于元彬来说,矿脉才是他留在祁镇的最主要原因。之所以占据这些农田和房舍,只不过是加强他对祁镇的控制,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矿工,并且作为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只要矿场不被我们霸占,元彬就不会彻底跟我们鱼死网破。”
杨修仪略微沉思,也觉得周一文说得有道理。
第二天,周一文和杨修仪带人冲进了元彬的农场,将所有的看守解决,以镇长和县尊的名义,将土地全部重新丈量归还给佃农。
店铺、经营权、生产权,全部收归公有,并且无偿提供给镇民使用,只需要缴纳规定以内的税赋,就可以拥有正常的经营生产。
东镇一时间风起云涌,大量的镇民涌上街道。还有不少曾经受过元彬家奴欺压的百姓来到元府的大门前,肆意发泄自己憋在心头的怒火。
元彬果然派出了手下的修行人对各个农场进行暗中的威胁镇压,不过却被早有预料的周一文,带人全部围堵,和裘宏的人一样抓进了杨家的地牢当中。
一直到晚上位置,元彬手下的修行人,除了那两名同为引气九重的供奉没有出面之外,连引气八重的修行人都被斩了一人,再低修为的更是只剩下了三三两两几个人。
手下损失惨重,可是元彬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让杨修仪和周一文都是感觉到了疑惑。
杨修仪只是单纯地觉得,元彬不应该是如此能够隐忍的人。但是在周一文看来,这样的隐忍,正代表着元彬的背后还藏着一股让他自觉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
这个未知的力量,让周一文暗中忌惮。
“今天晚上就不要睡了,打起警惕,轮流打坐,小心元彬的偷袭。”周一文跟苏米说完,也转头看向杨修仪:“杨镇长和你的人也留下来吧,我有种预感,今天晚上绝不会轻松。”
杨修仪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做饭送过来。”
夜色渐渐浓郁,夏日的残暑仍在,夜晚到不至于多凉,反倒让人感觉十分清爽。在这片清爽里,炊烟的味道飘散开来,随后便是面香和油香在空中弥漫。
整个祁镇,就像是真正恢复了宁静的田园气象,一片祥和。
杨修仪在外面转了一圈,摇头说道:“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五姓掌管祁镇的时候,虽然并不止于像现在一样富足,可也不至于悲惨。当时的气氛,就和如今差相仿佛。不过仔细想想,不管这些人捞了多少钱,镇民的生活似乎至极也没有多少的改观。”
“人民的创造力和生产力是无穷的。”周一文说:“圣宗的大师兄说过,一方势力如果想要快速发展,所需要的绝不是什么财富的积累。只有解放生产力,才是整体进步的阶梯。”
杨修仪仔细咀嚼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周一文则是继续说:“所以,我圣宗对于每一个宗门弟子,都一视同仁。只要能够进入圣宗的弟子,便证明他对于宗门是有用的,是我们可以互相依靠的。元彬今晚若真的出手,挫败了他的手段,我们就将会获得祁镇和矿场的真正主导权。到时候,距离救出李兄,也更进一步了。”
苏米迅速解决了晚饭,抱着手中的长剑在屋顶上盘膝坐下来,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小院当中渐渐安静下来,杨家的人有些修为不济已经睡着了,呼噜声在旁边响彻,就像是池塘里的蛤蟆一样此起彼伏。
超过引气四重的人都没有睡,一边打坐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杨修仪虽然修为没有多少,可是依然是夜不能寐。他的心里担心着,在房间中轻轻踱步,不时地侧耳倾听,想要观察外面的动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烛光闪烁了一下,周一文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来了!”
来了?杨修仪顿时紧张起来,全身的肌肉绷紧。
紧接着,一道破风声自划过长空,璀璨的剑光照亮了整个小院,惊醒了在院子当中休息的杨家修行人。
苏米一剑飞来,自屋顶之上坠落,剑刃朝着阴影中的某个角落猛地刺了过去。
“叮!”
只听一声金铁碰撞的脆响,苏米的身形一顿,随即向后退了两步之后,手中长剑再次向前挺进。
那阴影当中,一道人形的黑影宛如幻象般浮现,手中两柄暗红色的匕首再次挡住了苏米的剑刃。同时,他的嘴里也发出了凄厉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魔修!”苏米感受到剑刃上缠绕着的黑雾,大量的真气一抖,将其震碎在空气中,惊呼一声。
“哈哈哈哈!”苍老的笑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四道人影越过了院墙,元彬一马当先,冷笑道:“本打算出其不意,没想到去呃被你小子看穿了意图。不过,这也是你们的倒霉。在睡梦里被一刀杀了岂不快活?何至于现在这样承受痛苦?”
周一文看着面前的四名高手,元彬加上两个引气九的供奉,剩下第一名引气八,再加上旁边这个引气九重巅峰的魔修,四个九重高手?
他的眼角余光瞟向一旁打成一团的苏米和魔修,不由得心下沉重。
没想到,对方的依仗居然是魔修!局势顿时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元彬看着他,袖手道:“怎么?没想到吧?明堂境界之下,正道修行人对付魔修只有付出大量真元的代价震碎魔气,你的同伴已经是自顾不暇,你一人要对上我们四个,如何?若你束手就擒,我倒是可以看在朔雪宗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呵呵!”
周一文握紧了剑柄,疯狂分析局势,可是却依然没有找到破局的办法。
别说是三个人了,在她的预料之中,两个人都是他的极限。
他的战力并不强悍,就算仰仗朔雪宗的武技和身法,拖住两名引气九重已经捉襟见肘。按照他原本的预料,就算元彬的身后再多出两个引气九,哪怕是一个点星,苏米依然可以立于不败。
两个人联手之下,至少能够对付五个引气九,或者一个点星加三个引气九。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有一个魔修!
就像元彬说的,除非修行到了明堂境界,可以真元离体形成护盾抵挡魔气的侵蚀,否则他们就只能付出大量的消耗将魔气震碎。可如此一来,苏米的战力便极限一换一,变成了他这个半吊子的一对三。
怎么办?怎么办?
他将心一横,抽出了手中长剑:“朔雪宗没有投降的弟子!计差一筹,唯死而已!来吧!”
“哼!”元彬的脸色一变,双手从袖中抖落出来,手上竟然是两套精钢的拳套:“受死!”
“我观察过元彬的天赋和身体,判断出他确实曾经受过濒危的伤害,可是这种伤害,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修养能够痊愈的。按照元彬当年的传说,应该是有人帮了他。”李道生继续说。
“这是你们最大的败笔,居然让我知道元彬居然和魔修有过接触。”
“或许在你们看来,元彬曾经养伤的位置和如今魔修气息留下的地方相同,完全可以算作一个巧合。毕竟在祁镇的周围,除了庄园就是荒野和森林,能够称得上落脚点的就只有西北的破庙一处,有这种巧合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你们却没料到,我能一眼就看出元彬当年所受到的伤势如何吧?”李道生笑了笑。
在得知元彬的经历之后,李道生就曾经神游潜入到元赋当中,获取刘元彬的记忆。他当然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紫炁和左尘游,神秘感是必要的,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
果然,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阴沉。
李道生说:“所以,我断定祁镇背后的魔修,实际上本就是元彬的帮手。那么问题又来了!”
“元彬背后的魔修,又为什么成为了传说中白桥庵的靠山?”
“在看到白桥庵手中那柄小剑的时候,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白桥庵背后的是一名大宗的修行人。可如果是这样,那么正道修行人和魔修为什么没有拼个你死我活?为了一个低级矿脉?不至于吧?”
“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而能够在这种地方,和正道大宗行动的魔修,只能来自于魔宗,否则不会有这个底气,血魔的麾下也不行。同样的,能够在圣剑宗的地盘和魔宗互相苟且的宗门,除了圣剑宗自己,还有谁?”
“当然是你们第一圣天!”
“圣剑宗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水,他们比第一圣天更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从来都不会自视甚高。西北莽夫虽然是莽夫,但是意外很拎得清,对别人的强大,从不吝惜于承认和妥协。不像你们这些人,简直是不够臭还不够硬,图啥啊?”
“所以,从你们开始布局的时候开始,你们的布局就已经全都被我看穿了。否则,你们认为我会主动自投罗网,来这儿就为了给你们打两下,然后聊聊天?”
闻言,紫炁和左尘游都是脸色大变,同时道了一声:“不好!”
两个人转身便要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穿灰袍的矮小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注视当中,带着仿佛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威压。
随着大长老薛冰的出现,天空中某一隅的星空突然间璀璨起来,象征着薛冰的星辰与其贯通一体。此刻的薛冰,就是整个天地的代言!
薛冰无敌!
这一刻,紫炁和左尘游都是想到了四十年前那个时代璀璨的传说!
“联手一击!”左尘游厉喝一声。
紫炁二话不说,便于左尘游汇合一处,紫色的光芒缠绕着剑光,向着天空中轰击而去。
一击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出手,而是趁着这一瞬间,各自分头就跑,没有丝毫的逗留。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就算是至仙面对薛冰都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何况是他们?
只有趁机逃跑,生死有命!
然而,大长老轻轻探出了手,苍老的手掌在空中微微一按,剑光与紫色的光芒便无声无息地炸碎。她的五指微微屈伸,一股强大的吸力,便自空间中而来。
下一刻,已经逃出数十里的左尘游和紫炁,便同时回到了原点。
薛冰眼神冰冷,看得他们心头猛颤。
“尔等的遗言,只有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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