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寺中万人传,牡丹径夺百花仙;红花只晓献娇艳,多少嫩草死枝前。”这一首诗,诗名叫做《无妄》,是甘木来到大宋朝东京城后,遇到的第一个书生,石闲吟的。
甘木顿时紧张了起来,这大宋朝不是要靠作诗赚饭吃吧。乖乖隆地咚,到河边走了一遭,竟没带钱。
不对,带来也没用了啦,大家都用硬通货,那玩意当收藏品都没人要,只能早上起来应急。手机呢?也没带。算了,带过来垫桌腿吗?这里又没有网络。
甘木叹了口气,总算带过来一双手,两条腿。靠写字赚钱吧?人家都是童子功,写得也好。自己繁体字还有一大半不认识呢。
不知道哪里要苦力?麻袋包有没有五十斤一袋的?包子馒头可不可以先赊账?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大嫂,甘木就上前去攀谈。他不知为何,竟能和大嫂说同一种话,想来是那铜钱的威力。
甘木没有经验,他不知道,但凡来东京寻亲的,专有一路,是为打秋风来的。
如今正值秋季,令人微醺的秋风,占据了东京城的街市。应时应景。
况且团圆节就在眼前,过小日子的人,并不想在此时招兵买马。
到了近日落时分,甘木还是一无所获。他心情颇为低落,就信步在皇城里溜达,慢慢走到了高头街附近。
甘在高头街旁边,一条整洁的小街上,见有一处宅邸,院门外并无任何挂饰,却是人来人往。
甘木一时好奇,也不懂避忌,就趴在院墙上,从藤萝的缝隙往里望,只见院中摆满红木餐台,众人围坐,显见得是大宴宾客了。
从院门赶出来一个家丁。甘木跳下地来,远远地施礼,重回了街沿,迎着家丁走去。家丁里不少是欺善怕恶的,见甘木落落大方,就闪过一边,放他过去了。
宴席上客人里,陆续有吃好了的,到街上来散步。有声气高的,坐到街沿上行道树旁,在那儿说:“圣人讲,遇事不慌,风水轮流转——”
另一人便笑着打断他:“是哪个圣人说的,孔圣人,还是孟圣人,又还是你章圣人?”
那人拍着肚皮,看了甘木一眼,见是个少年,便不以为意,回答说:“是老圣人说的。老子曰,使民心不乱....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只有这实其腹,还有,有点意思。”
另一人便拖他起身,一面又劝说:“回去吧,别喝这么高,让人听着笑话。都儒道不分了。”
那人嚷了起来:“如何不分了?刚才不是老子说的?你,你,一个翰林,书读——读的不精,《道德经》上,就是,这话。原——文,不掺假的。你敢说!不是老子写的?!”
那翰林敷衍着说:“是!句句都是你老子说的,好吧?回去了吧?”
那人眼睛一瞪,又骂:“你不长眼的?老子句句说对!干嘛要回去?我赢了,不——回去!今天——难得高兴。老章家——”,他原本右手握拳,一会又改成左手,接着道:“章家——,出头了!”
翰林大惊,强拉那人起身,说:“什么话?被章老四听见,你又要挨骂了。如今朝廷上下,正在忙着河北与金军的战事。
老种相公已经去了太原,朝廷要取李纲相公回东京,李相公督师坚守太原有功,必能被重用。
此时提章家干什么?前次东京被围,你守城了?还是我守城了?”
那人清醒了些,晃着脑袋,抓着树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乘小轿落在两人面前,下来一个年轻娘子,对轿夫说:“快去扶官人,送回府里去。”那人见了她,竟服服帖帖地,钻进轿中走了。
娘子这才向翰林行礼,微笑着说:“多谢伯伯照拂。爹爹饮得多了些,只怕又说些酒话,伯伯就当清风吹过。伯伯万福。”说完,那娘子又盈盈下拜。
翰林两手虚抬,说:“分内之事。不必,不必。”转身回了院中。
娘子朝那树看了一会,微微叹气。甘木见她要走,忙转身回避。
娘子回头,看了一眼甘木背影,若有所思。
她提步起行,走了几步,又转头看了一眼背影,将两手绞在一起,轻声念叨道:“木头的木,甘草的甘。”
甘木听了,呆若木鸡。一时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手探额,发现有一股热气,正在缓缓冒出。
娘子再次朝甘木盯了一眼,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又往前去。
甘木醒过神来,回转身去,大喊:“木头的木!甘草的甘!”院门口的家丁原就对甘木不放心,见他在街上喊叫,便追过来赶他走。
甘木不走。他满街转圈,躲避着家丁的捉拿。
霜儿眼睛里噙着热泪,捂住嘴唇,静静地看着。
她在笑,她想放声大笑。那笑,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从心底升起,在心窝里,渐渐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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