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走进街中,弯腰拾起一件东西。就对家丁说:“此是我父亲同年家的公子,甘木。你不可无礼。”
那家丁低头说:“是,小姐。”他终归对甘木当街喧闹不满,也没理他,只向霜儿行礼后,就走去院门。
霜儿微笑着看着甘木,一脸娇嗔:“笨木头的木!干木头的干!一段又傻又笨的干木头!”说完,先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脸上瞬间红了。
她脑中极快地转着念头,问道:“你住哪里?”
甘木回答说:“州桥东街后巷王家老店。”他身上没有银钱,暂时跟石闲一起住。
霜儿撅起小嘴,板起脸来,说:“州桥,东街,后巷,王家老店。州桥东街后巷,王家老店。
只许那段干木头,呆——在——店——里,不动!记住啦!”说完,她就离了街中,走到了街沿上,自己绷不住,扑哧笑了。
甘木怔怔地看着霜儿进了院子,摸不清头绪,就先回了州桥东街客店里。他心中的烦忧一扫而空,脸上藏都藏不住,到了店中,令石闲大为诧异。
石闲笑了笑,问甘木:“你这是有事了?你有衣衫吗?你身上有银钱吗?没钱可寸步难行。我先借你一套新衣衫,银子五两。记得还我,去背石头都要还的喔。”
等甘木洗了澡,换了衣衫,拿了银子,坐在床上时;屋内一个名叫孙喜的,一把搭住了他左手脉门。
孙喜闭目等了一会,诊断说:“此是失魂之征。主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夜间多梦,白日无神。
这位小哥,年纪尚不大,实在可惜,可惜。”他接着话锋一转,又说:“老夫倒有一味神药,专治这一路杂症。
只需春草数根,夏苋一窝,秋菊几朵,以冬霜做药引,滚水煎服即可。”
他捏住甘木两边脸,装模作样看了一番,接着说:“此小哥不知在何处,种下病根,这回是复发了。
说不得只能破财免灾。两钱银子一副药,先服二十四剂,再观后效。加一两二钱出诊银,一共六两。
小哥先交了,老夫好回去配药。你这病等不了,要快。迟则生变。”
石闲在藤椅上笑着应和说:“小哥,你是真神医。春草算你作假去,夏苋只怕还有,唯有这冬霜,你说破大天,也不能在这中秋月得到。”
甘木掩饰着微笑,不敢再呆在房中,就往楼下来。
甘木刚下到楼底,霜儿从店外如风般卷进来,扯了他便走。
两人来到街上,肩并肩往前去,霜儿打量了一下甘木,问道:“呃,一段干木头,我在店外面等很久了呀。你不会笨到以为,我一个少女,要到楼上客房来找人吧?”
甘木摸了摸头,苦笑着回答:“我错了。我本来——,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霜儿嗤笑着说:“本来以为坐在床上等,人家就会来敲门。当我是什么人?”
她忽然觉察到这话不妥,就赶话道:“本来,本来,我根本就不来!”
说完,她侧身歪着头去看甘木,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轻笑着说:“本来是干木头,还笨。就是来让我受罪的。”
霜儿见甘木并不搭话,只看着她在那儿傻笑,便又说:“说错你了?你说回来呀?你说不过。
还有,下次下次,每回都是下次,我爹爹就是这样,下次下次,还有下次。
记住了,以后要少喝酒。”说完,她停住不言,假装严厉,等着甘木回答。
甘木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他说:“小霜,你怎么会在章家?”
霜儿说:“你怎么知道那是章家?嗯——,你偷听我爹爹他们说话了?”
她做了个奇怪的表情,问他:“你肯定看到我爹爹醉酒的样子了。是不是?”
她盯着甘木看了一会,立刻振作起来,扯着他袖子,央求说:“我让你变条好木头。你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你快忘了它!”
甘木哭笑不得,就配合着先闭了眼睛,再睁开,说:“忘啦。不信你敲一下,都忘掉了。”他说完,手指着自己的头。
霜儿马上蹲了下去,急到有了哭声,说:“这怎么办啦?真的被这呆木头听到了。我惨了,被他抓住把柄了,以后还怎么办嘛?”她两手抱膝,把头埋在手腕上,顿时没了主意。
甘木一时不察,中了霜儿的计。他对这精灵古怪的少女,完全放弃了抵抗。
他跟着也蹲下去,劝慰着说:“你看,这之前的事,我再也不提了,好不好?,以后我就叫你霜儿。霜儿,我们走吧。”说完,他轻轻地碰了碰霜儿的手臂,又说:“有人看了。”
霜儿转头看着甘木,见他一脸诚恳,便委屈巴巴地起来,嘟囔着说:“我本来就是霜儿。你自己要叫小霜的。
记住,说假话,烂舌头,吃米糠,没牙齿。我不是诅咒你呀,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喔。”两人言归于好,一起往州桥夜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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