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禁城东北的王府街上,在街尾一所大宅门前停住。王府街,街如其名,大多住的是两代的王爷,老的是同太上皇道君皇帝一辈,年轻的就是官家的兄弟。那大宅门楼上,有“广平王府”的顶刻,看上去像是新的。
石闲上前,从门孔里递了门状进去,等了好大一会,那大门才徐徐打开。
霜儿的马车先进去后,门公才让甘木的轿子跟上。门后是一条驰道,两侧都有庭院,花草树木刚被整齐修剪过,看上去既雅致又清静。
马车在仪门前停下,小筎上前掀开车帘,霜儿扶着小筎手臂下车。站定后,石闲才去请甘木落轿。等甘木出来,霜儿示意他就地等候。
王府里有职位较高的宫女迎出来,引着霜儿,往侧门去了。石闲装着无意地看了路线,记在心里。
良久之后,有王府官员在正厅外立定,长声说道:“宣辰州知州公子甘木进见。”喊完,却将甘木引往另一侧门。
石闲跟着进去,那里有人将二人搜身。搜完后,石闲被引去签事房喝茶。
甘木跟着另一个官员,七转八拐,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内。那里端坐着的,就是十三岁的广平郡王。郡王身后,还挂有一排珠帘。隐约有人在帘后说话。
甘木照着霜儿先前教的,向王爷行了大礼。那王爷笑了笑,随意问了两句,就先走了。官员也随着出去。
甘木正不知所措,只听霜儿在帘后说道:“甘公子请上前两步,向保福帝姬行大礼。”
一个女声轻笑着说:“行常礼吧,大礼免了。暖暖的朋友,也挺不容易做的。抬起头来。”
甘木行礼后,帝姬又叫赐座,等甘木坐下。那帝姬问道:“听说甘知州还在任上,不知甘公子在东京,平时作何功课?闲时往何处游玩?可曾听到些有趣的见闻?”
那甘木画了这许多天的图,看了霜儿写的介绍,心里也知道些。就捡自己明白的回答了。
帝姬还算满意,语气就更加缓和了。帝姬对霜儿说:“不生在帝王家也好。你也是十六,东京你都走遍了。
本宫想出禁城一趟,还要借王弟做挡箭牌。王弟六月初由韩国公、改封了广平郡王。本宫去求了官家,来看王弟,还有新修的郡王府。就这一日,明日还要去赴后宫的中秋宴。
你也是神通广大。不过本宫心里还是欢喜的。上次在韩府舅舅家与你相见,还是十岁。你心里可灵了,如今也是。
应是在苏家过得好。你父亲官声不错。本宫虽在深宫,也曾耳闻的。难得遇到儿时朋友,倒是说多了。”
霜儿忙陪笑道:“不多不多。公主肯在此时接见,妾身已是感激不尽。公主尽管言语,妾身听得有趣,都忘了正事了。”
帝姬讥笑着说:“你坐在这儿,心还是挂着对面。好吧,像话本上说的,你这是——轻友!不过挺好。本宫真心为你高兴。要是——,本宫到时也来讨些喜气。”
甘木听他们在那儿谈论,话题渐渐转到他这儿了,是又喜又慌。他摸一下袖中的铜钱还在,放心许多,又开始凝神倾听。
那帝姬突然说:“甘公子的铜钱,送上来吧。先说清楚,父皇那儿,认不认你的铜钱,本宫可没把握。父皇登基都二十六年了,这种钱何止万千,未必记得的。”
霜儿赶紧接着说道:“能不能成,都是公主大德,霜儿永记于心。”
帝姬笑道:“你可看牢了。不要老鹰溜兔子,白欢喜一场。不过,霜儿好眼神,定会——”她在霜儿耳边细声说道:“是个厉害鹰婆子。”
霜儿脸羞红了。那帝姬也不为已甚,叫霜儿取了甘木的崇寜通宝来,看了一回,说:“确系精工细作的上品。要是内里也和外面一样同,也还值得赌一回。”
霜儿听了,才知道保福帝姬,在皇宫里头,人堆里扎着,本事大着呢。不过是念旧情,也是好奇,想看看昔日好友,到底进步了多少。帮忙还是其次的。
霜儿带着甘木,郑重地向保福帝姬行了大礼。帝姬眼睛红了,强笑着说:“下次,等下次,把刚才的三回礼,礼全换成糖。一起包了,送到保福宫。暖暖,记住了,要细致些,不要太硬了,硬糖不好吃。”
霜儿再已忍不住,眼泪直流。有些友谊,就像涓涓细流,你不经意间,它就流到了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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