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林娘子一直往潭州走,走了半夜,来到一个渡口。
刚坐上渡船,只见对岸甘仪笙手挽着马缰,正在那儿张望。白马自顾吃草,甘仪笙只好呆着不动。
两人在渡船码头相见。甘仪笙说,我看了你的信,已经想好了。可是这其中还有个障碍。
集市上原有个伍员外,做了不少坏事,是我带人除掉的。
不幸的是,我不知道那四个船夫,是他花钱请的。这其中就有你父亲。你要报仇,就给个痛快。我甘仪笙认了。
林娘子又哭了,哭得很凶。哭完后,她说,已往之事,不需再提。
谁都以为,他们要订婚了。黎库更是提前做了预言。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林娘子的命,是苦不堪言的。
黎库说完后不久,甘仪笙与林娘子还没有订亲,不知是谁,把消息捅到了甘仪笙的父亲,甘老爷子那里。
他立即赶到兰湾,劈头盖脸,臭骂了陈望一顿。
林娘子此时已返回了陈家。她不想陈望为自己受辱,也不想甘仪笙难做。就对甘老爷子说,有关她和甘仪笙的一切,都是传言。
她已经被父亲许配到潭州,马上就要走。
说完,她朝甘老爷子深施一礼,拿了包袱,自己走了。
这回是她是真走。等甘仪笙赶到兰湾时,再也找不到林娘子了。
在微恪岛上,甘仪笙不在。按照规矩,我不能去找潘紫凡。
没过多久,他在墙外地坪里散步,突然往前一栽,倒在地上。
苏副统领救起他来看,只见他嘴眼歪斜,口吐白沫。掐他人中,也无济于事。
他后来就一直躺着,由杂屋里军人照顾,也没到地屋来住。黄饶上说,潘紫凡是中了邪了。
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天很冷。一天早晨,甘仪笙在西墙外找到我。我靠在墙边的芦苇堆上,正在准备晒太阳。
芦苇是黎库带人去附近湖洲上砍伐,用来生火的。运了几十船,一捆一捆扎好的,都堆到和屋顶一样高了。
那天他有些紧张,几次想张口,都咽回去了。我佯装气恼,要走。他被逼急了,终于说道,绮素,不管出了何事,都要跟紧江志饱!
说完,他不再看我,匆匆走了。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有一些欣喜,又有一些担心。我曾说过,我很怕失去!选了他,就陪着他!刀山火海,我认!
我再也无心等晒太阳了,回屋收拾了应用之物,扎成小包袱,放在床头,就来寻江志饱。
微恪岛上,已经只剩己队的军官。除岗哨两人没动外,墙外三人,已在北墙列队。
我遍寻江志饱不见,一抬头,看他坐在围墙草顶上,四周用树枝遮挡,正在查看湖面上动静。
那支从不离背的青钢剑已被摘下,放在手边。
我没打扰他,慢慢走到南墙外杂屋中来,想找一件短兵刃防身。
到了其中一间杂屋,我看那门没关,就轻轻走进去。只见潘紫凡躺在长木椅上,尝试着坐起,又颓然倒下。
我朝他施礼,他眼神变得严厉起来,盯住了我,手指着墙上的光,我点点头。
他随即指着木架上长袍映在地上的影子,我又点头。他看着屋子,两手一围,做了个合抱,我迟疑着也应和了。
他左手伸出三根手指来,右手却只伸了拇指,不断抓合,最后将左手三根手指扎入右掌,一把握住。
接着,他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指着屋外,缓缓地在颈上、做了一个劈掌的姿势。然后把头一歪,闭了眼睛,朝我挥了挥手。
我再次施礼退出,一路琢磨着潘紫凡的手势,就在地坪上转圈。
三部都归于释部?都要死?还是潘紫凡要死?
我那时太年轻,虽然耳目聪明,其实并没有我希望的那样有智慧。
那天晚上,潘紫凡并没有死,而是趁乱逃了。帮助他逃跑的,就是那条长木椅!
黎库说,潘紫凡一直都在装病。他看上去是半身不遂,可是手指却灵活的惊人。
黎库曾怀疑过,但想不到他装病的理由。
潘紫凡是自己要来的,他文路不畅走武路,无非是求个功名。现在功名有了,月俸到了二十四千,高过了一般县令,他却跑了。
靠着木椅,潘紫凡一个旱鸭子,横渡湖面,到了湖边沙滩上。
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炫耀,潘紫凡将木椅摆正在水沙上,坐了好一阵子,四个椅脚都深陷水中。等黎库赶去,他早已杳如黄鹤。
原来,是在头一天的下午,湖边集市上,掀起了一场风波。
甘仪笙自从父亲赶来,大闹了兰湾陈宅之后,就搬到了潭州,赁了一座宅子居住。
甘仪笙深信大隐隐于市。他是奉密差的人,最好多一个住处,离微恪岛远些。
昨日中午,他骑马离了潭州,赶着来给微恪岛上众人采买货物。
过了湘水,他就接到了陈望的飞鸽传书,集市上来了大批的土兵,在寻找他的下落。
有岳州沿湖边巡检司的,也有潭州巡检司的。陈望说,已经通知了微恪岛上的苏副统领。
不久,又接到陈望传书,苏副统领正率五队人马离岛,岛上已保持静默,他们决要御敌于岛外。
晚上,甘仪笙赶到了兰湾,和陈望会合了。陈望劝甘仪笙先躲一躲,避过风头后再说。
甘仪笙没听他的,连夜来了微恪岛,安排定当后,就来寻我,说了那一句‘跟紧江志饱’的话。
甘仪笙重新回到湖岸,飞身上马,去了集市中心。有见过他的商户,就去报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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