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小心翼翼地将任得敬的那份折奏,恭敬地递到了赵吉的面前。
赵吉接过折奏,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一目十行地扫过那洋洋洒洒的文字,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微臣西安州司户参军任得敬,谨以忠心赤胆,虔诚上表,伏惟陛下圣鉴……”
“呵呵……”赵吉冷笑一声,看完了任得敬写庆奏折的第一句,差一点没有把他恶心到吐。
任得敬这个在历史上叛宋投夏的叛逆大奸臣,还特么的有脸自称“忠心赤胆”?
赵吉所知,在历史上的绍兴七年,时任西安州通判的任得敬主动投降西夏……
此时,赵吉算了算,任得敬现在应该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现在其还只是西安州的司户参军,并没有升任西安州的通判。
宋时,一州的司户参军,主管本州户籍、赋税和仓库;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地级市的民政局长、兼任税务局长、再兼财政局长。
任得敬很会钻营,他在叛宋降夏的数年前,已升任为西安州的通判。
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简称。
宋代的通判,在初期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而专权,宋太祖便设“通判”一职。
通判,辅佐州政,相当于知州副职,但却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和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
通判执掌除监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有权裁决,但文书须与知州通签施行。
大宋一州的通判,相当于后世的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而其实权还要比后世的还要大。
赵吉暗道:“大宋对任得敬不薄,可他却叛宋投夏了,实在可恨!”
他怒睁双目,扫过任得敬的奏折,只见其奏折第二句话开始,便是奉承钻营之言:
“陛下英明神武,威震四海,今以万乘之尊,御驾亲征西北,锐不可当,克敌制胜。”
“夏国西京西平府,从古至今乃塞上重地,城坚难破,然在陛下天威之下,不过须臾之间,已然土崩瓦解,归我大宋版图。此诚为陛下神武之至,大宋国威之扬,天下共仰,万民同庆。”
“陛下御驾亲征,决策千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微臣虽远在西安州,亦能遥瞻陛下之风采,感受陛下之威仪。陛下之英明,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照耀寰宇,润泽万方。微臣心中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陛下之德,巍巍乎如高山仰止,浩浩乎如大海难量。微臣愿以毕生之力,效忠陛下,誓死追随,为大宋之繁荣昌盛,竭尽所能……”
赵吉皱眉看着任得敬的折奏,其虽然对他御驾亲征皆是溢美之词,但却让赵吉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虚伪奉承和娇柔做作感。
赵吉知道,以任得敬叛宋之的令人发指的罪恶行径,其在奏折上所写的忠君爱国之词句,皆是伪心之作。
赵吉展开奏折,继续向左,自上而下,浏览起任得敬的折奏……
“西安州商贾百姓,听闻陛下御驾亲征伐夏,皆欣然主动奉献财物……”
赵吉看到任得敬奏折中“西安州商贾百姓……皆欣然主动奉献财物”这句话,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这其中,极可能是任得敬利用职务之便,向西安州的商贾百姓强行增加了税赋吧?
以赵吉所了解的历史上这位奸诈而善于敛财的投机分子任得敬,他借筹集劳军物资,向西安州的商贾百姓强行增加税赋这种事,他是能做出来的。
而且,任得敬的品行,他其中极可能有中饱私囊的贪腐行为。
赵吉在心中记上一笔:一定要好好查一查任得敬……
“微臣得敬,派出僚属任得聪、任得恭、任得仁率部从,将西安州百姓所献财物装载二十车,以犒劳我大宋兵将……”
“呵呵!”赵吉看着任得敬的奏折,提到的这三人的姓名时,他不禁冷笑道:
“好啊!任得敬的两个胞弟和其族弟,要来劳军了!”
侍候在赵官家身边的梁师成,看到官家的表情后,他也捉摸不透赵官家是否真的叫好。
赵吉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起了自己所熟知的两宋历史中的一个大事件:
南宋绍兴七年,那时的大宋西北很多州府还没有沦陷,还处于宋军的把控下。而西夏国第四位皇帝李乾顺,看到金军逼得大宋君臣南渡,正是夺取大宋的西北之地的好机会。
大宋绍兴七年春,夏皇李乾顺御驾亲征,率领大军进攻大宋未被金军占领的西北边境,重兵包围了西安州……
面对夏军的大兵压境,大宋西安州的知州紧急召集城内的十余位高级将领入府,商议如何备战、坚守城池,抗击夏军之事……
然而,就在这时,时任西安州通判的任得敬,带着他的两个弟弟任得聪、任得恭、族弟任得仁以及一群门客手持利刃,突然冲进府衙的议事大厅,疯狂地砍杀在场的西安州官吏和将领们……
转眼间,毫无防备的参会将领们和西安州知州,皆被任得敬这一众叛逆砍翻倒地,血流成河……
他们这些忠于大宋的将领们,还没等到与夏军对战,却都命丧于自己平时很信任的本州通判任得敬手里……
随后,任得敬率部,打开了西安州的城门,投降了夏国,他跪地恭迎夏皇李乾顺率部进城……
李乾顺觊觎城防坚固的军事重镇西安州已久,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此之前夏军付出了众多将士的性命,也一直未能攻克西安州城。
而这次,大宋西安州的通判任得敬,却帮他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大宋的军事重西安州……
李乾顺望着夏国的旗帜,真的插在了西安州的城头时,他都如梦如幻。
欣喜若狂的李乾顺,亲自召见降夏的‘大功臣’任得敬,立即提拔其为西安州的代知州。
任得敬感激涕零,违心地痛骂自己的父母之国大宋的种种“恶行”,发誓要效忠大夏国……
任得敬为了进一步得到西夏皇帝的信任与器重,谋取更大的权利,他在同年四月,将自己的十七岁漂亮女儿任氏,送进了皇宫,成为时年五十五岁的夏皇李乾顺的妃子。
任氏美丽动人,庄重寡言,待下宽厚有恩,深得李乾顺的宠爱。
尽管她进宫较晚,但李乾顺还是将她封为皇妃,与另一位先进宫的皇妃曹氏并列。
任得敬是个奸诈势利之人,他千方百计地讨好和贿赂朝中的大臣和皇族宗室。
夏国御史大夫芭里祖仁,得到任得敬送来的重贿,他在任皇妃进宫后的第二年,便向夏皇李乾顺建议立任皇妃为后……
芭里祖仁引古论今,旁征博引,大赞任皇妃贤良淑德,言其出身门第,都要远好于已近中年的曹皇妃……
李乾顺在其第一任皇后耶律南仙病逝的这十三年里,都一直没有立后,他不得不慎重地向朝臣们征询,是立先进宫的曹皇妃好呢,还是立刚入宫一年的任皇妃好呢?
朝臣中很多人都收受了任得敬的贿赂,故此,众多朝臣都说无论家世还是才貌品德,后宫无人能及任妃,都赞成立任氏为皇后。
大宋绍兴八年、西夏大德四年,八月份,乾顺帝让御史大夫芭里祖仁持册,正式册立任氏为皇后。
任得敬因女而贵,升官为静州都统军。
大宋绍兴九年、夏大德五年六月,五十六岁的夏皇李乾顺去世。
李仁孝即位,史称夏仁宗。
同年十一月,尊嫡母任皇后为皇太后、生母曹贤妃尊为国母。
公元1140年,夏州统军萧合达造反……
任得敬主动请求统兵讨伐夏州的叛军……
他率部收复夏州,剿灭了萧合达叛乱……
任得敬因其军功显着,被皇帝册封为西平公,任翔庆军都统军。
公元1143年,任得敬率军镇压夏境内的威州、定州等地的农民起义……
任得敬因屡立奇功,官居尚书令、中书令、西平公……
公元1150年,任得敬进为国相。
1151年,任得敬的弟弟任得聪升任殿前太尉,任得恭升为京城的兴庆府尹,任氏一族势力不断膨胀。任得敬进封为楚王,出入仪从与皇帝相仿,任氏兄弟遂擅夏政。举朝侧目,然,敢怒而不敢言……
任太后对其娘家任氏家族的骤然显贵十分忧虑,经常劝戒其父任得敬和族人们,但他们却都不听……
南宋乾道六年,西夏乾佑元年4月,任太后病死,终年五十岁。
李仁孝因任太后素来贤德,将她大礼安葬。
任太后病死后,已经年过六旬的任得敬仍然不安于现状,竟然胁迫夏皇李仁孝把一半的江山分给他,让西夏国只留瓜州、沙州等地;
他任得敬割据灵州、夏州等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任得敬手握大权,肆意欺凌夏国皇室宗亲,诛杀异己,为非作殆……
任太后病逝后的一个月,即公元1170年5月,夏皇李仁孝被迫委屈地答允任得敬提出分土建立楚国的无理要求。
年轻的夏皇李仁孝,只能暂时隐忍,将西南路及灵州、武威罗庞岭一带分归任得敬,让他自立为国,国号为“楚”。
任得敬征用十万民夫,大筑灵州城,他以原翔庆军监军司作为自己的宫殿。时逢盛夏,役夫因劳累不堪,怨声载道。
任得敬立国后,认为西夏国都要‘执臣礼’奉金国为宗主国,若自己不能得到金国的册封承认,不好服众。
任得敬借口向金国求医,附表进礼,想拉拢金世宗完颜雍,结果没有得逞。
金世宗退回任得敬的奏章与礼物,说:“得敬自有定分,岂宜紊越!”
任得敬野心不死,又想招数,公然逼迫夏皇派出使者,上表金世宗,自愿让金国承任任得敬新建立的楚国……
有“小尧舜”之称的金世宗何等聪明,他对使者道:
“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固与人,此必权臣迫夺,非夏主本意。况且夏国称藩岁久,一旦屈服于贼臣,朕为四海之主,岂能容忍?倘若夏主无力自理,金国就应出兵助其剿灭贼臣。”
金世宗断然拒绝了册封任得敬为楚国皇帝的要求,并退回了西夏所有贡品。
任得敬胁迫夏皇李仁孝,派使臣向金世宗求封,又未能得逞。
他转而派使者与南宋秘密联络,谋约合攻夹击金国……
南宋四川宣抚使虞允文以蜡丸密信回复,定下攻打金国日期。
结果密使被西夏守兵俘获,夏皇李仁孝掌握了任得敬阴谋叛国的证据,随即将蜡丸密信送达金国,任得敬的阴谋败露天下……
任得敬分裂夏国的野心,始终没有死掉。
他与两位弟弟任得聪、任得仁密谋,打算发兵入宫,效法他们当年叛宋时杀掉西安州的知州和一众宋将那样,先杀掉仁宗,再自己做皇帝……
夏皇李仁孝在金国出兵支援下,设计诱捕了任得聪、任得仁等人。
南宋乾道六年,西夏乾佑元年八月三十,夏仁宗亲率皇宫亲兵,突袭任府,以“通宋攻金”罪名杀掉任得敬,同时把任氏一族全部诛灭,粉碎了任得敬篡权分国的阴谋。
……
“官家?”梁师成看到赵官家捧着任得敬的庆功折奏有些愣神,他小声地提醒一声。
赵吉收回思绪,他对任得敬这种身哪国就祸害哪国的奸恶大败类,已下定了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他的目光扫过任得敬写书奏折的最后一句后:
“微臣西安州司户参军任得敬,伏请陛下垂鉴,诚惶诚恐,顿首再拜,愿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大宋江山永固,国祚绵长。”
赵吉心中暗骂一句:“任得敬,去你么的!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装什么忠良呢?”
不过,他表面却笑呵呵,指着任得敬的奏折,对梁师成说道:
“西安州司户参军任得敬,真是个大‘忠臣’啊!朕欲召其前来,将其留在身边重用!”
梁师成立即奉承道:“官家慧眼识珠啊……”
赵吉轻蔑地一笑,道:
“梁大官,替朕拟旨,宣西安州司户参军任得敬,其属僚任得聪、任得恭、任得仁,一同来此,朕要‘重用’他们!”
“老奴遵旨……”
赵吉才懒得亲笔书写宣召任得敬的圣旨呢,故此才交给梁师成代笔。
梁师成在赵官家的口授下,在圣旨中先表扬了任得敬和其三个弟弟的忠君爱国之行,最后征调‘四任’前来,要委以重用……
赵吉看到梁师成写完圣旨后,他令梁师成退下,让其去挑选宣旨的宦官和百名皇城司亲从官,并嘱托他们骑快马赴西安州,越快越好,速向任得敬宣旨,并速速‘护送’其前来面圣……
梁师成乐呵呵地领旨,退下了……
赵吉知道,无论现在这个世界里,还是历史上,任得敬与大宦官梁师成没有交往,只要是以任得敬在宋朝时的官职,根本巴结不上梁师成。
而现在,赵吉防着梁师成,就是要让梁师成在挑选手下宦官为钦差时,也不露出他这位大宋皇帝有诛杀任得敬的心思。
做戏要做全套的,让任得敬认为,他的庆功奏折真的打动了赵官家,他也即将要平步青云了。
‘如此,狡猾奸诈的任得敬才会乖乖地来觐见朕,让他满怀喜悦地前来送死……’
赵吉屏退给他按摩的两名宫女,单独召见了随军的皇城司密探中的八名得力干将,让他们奉旨去西安,秘密调查任得敬在任上,是否有违法乱纪、贪赃枉法之事……
八名皇城司密探欣然领旨,奉旨为钦差,立即秘密出灵州行宫,启程向西安州城赶去……
赵吉即便已下定决心要弄死任得敬其及两个亲弟和一个族弟,他也要把他们杀得名正言,把他们永远钉在欺君罔上、贪赃枉法、奸侫贼子的耻辱柱上!
……
梁师成安排完宣旨宦官及护卫之事,回宫付旨时,他并未遇到赵官家派出的那八名皇城司密探。
“官家,老奴皆已按圣意安排妥当,宣调任得敬面圣的钦差及其随从,皆已启程。”
“好!”赵吉悠悠道:“梁大官辛苦了!”
“谢官家,老奴不辛苦。只是……”
“嗯?”赵吉见梁师成犹豫不言的样子,忙问道:
“梁大官,有何事,直说无妨。”
“老奴遵旨。”
老奴回行宫经过后院,看到夏国进献给官家的那位美人,还独自站在院中的烈日下……”
“若不是梁大官提醒,朕差一点就忘记曹氏之事。”
“曹氏就不要呆在朕所居住的这座灵州行宫内了。梁大官,把她按排在行宫外的别院吧!”
“呃?!”梁师成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官家居然能忍住不贪恋曹氏那样的美色?!
官家不留曹美人在此行宫内,反而要将如此倾城倾国的美人,送出行宫,去别院居住?!
梁师成觉得赵官家愈发高深莫测了。
而赵吉暂时冷落曹氏,是想用‘熬鹰’方式,让曹氏的身心,真正被驯服。
另外,他也从自身安全、堵住岳飞等忠臣的进谏之口、以及怕曹氏暗怀李乾顺的龙种等多方考虑,故此不急着临幸美人曹氏。
“梁大官,去选两个激灵的老宫女和两个宦官,去看管监视曹氏,并照料其起居。”
“老奴遵旨……”
……
赵吉休息的这两刻钟内的间隙,就谋划并开始实施起如何收拾未来的叛国大奸臣任得敬了,他风轻云淡地让梁师成将美人曹氏送到这座行宫外的别院。
赵吉下旨,午时末,伐夏的各路宋军的主要将领,入行宫大殿,共议军事……
岳飞也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联合了宗泽、张宾、王贵等人,要向赵官家死谏:千万不要临幸夏皇进献来的美人曹皇妃……
可是,他们赶到赵官家所居的灵州行宫大门前,却看到了大宦官梁师成带领一众宦官和两个老宫女及护卫,正‘押解’着夏国进献来的曹皇妃出宫……
其实,这是赵吉让梁师成提前派出小宦官,打探岳飞等要来开会时,故意演给岳飞等人看的。
宗泽和岳飞等人,向梁师成询问,这是为何?
梁师成当面就大赞赵官家以国事为重,并不想把曹氏留在行宫,而是把曹氏送到距离行宫很远的别院居住……
当时,早已商议好如何劝谏赵官家的宗泽和岳飞等人,顿时就无言了,只能硬硬把早已想好的劝谏之词,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
赵吉在此次军事会议中,通告了伐夏的各路宋军主帅和重要将领,他已经下旨让折可求率领本部兵马为先锋,于今日未时出征……
众将惊讶不已……
而在参与攻克夏国西京的各路宋军共计十五万人马,按赵官家的圣意,暂时在原地体两日后,再按折可求率部打通的伐夏道路,出征直逼夏国国都兴庆府城……
众将对官家的攻伐兴庆府之策,赞佩不已……
……
当日,未时,灵州南城外的府州知州折可求,率领折军家出征……
下午,赵吉开完军事会议,回到原濮王府现为临时行宫的寝宫内,他批阅了一些西北各地送来的奏折……
此时,曹氏被安排进了距离大宋皇帝所居行宫三里外的一座别院内。
她内心忐忑不安。
大宦官梁师成离别之际,说赵官家有旨,罪女曹氏入宋营后,便不应有资格乘坐驷舆和穿着皇妃的华服。
梁师成走时,让手下赶走了曹氏所乘坐的那辆夏皇赐给她的豪华驷舆。
美人曹氏望着简陋的房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她是西夏皇宫中的宠妃,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她哀叹,自己被夏皇无情地抛弃,居然还利用她的娘家人为质进行威胁,逼她这位夏国皇妃,入宋营先勾引上大宋皇帝,取得信任后再毒杀之……
这可是杀人啊!杀得还是大宋的皇帝!
曹氏平生以来,连鸡都不敢杀,也从没有杀过,她无法想象自己如何下得去手杀人,杀的还是大宋皇帝……
曹氏在别院的简陋的小屋内,思绪紊乱,心理即将崩溃。
两名表情冷漠的老宫女入内,先将曹氏身上的华服和罗裙扒掉,为她换上大宋宫女的服饰……
虽然曹氏心有不甘,感觉受辱了,但她明白:此刻的自己已无任何反抗之力。
两个老宫女为曹氏准备了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
她强忍着不适,一小口一口地硬咽下粗茶淡饭,以此来充饥。
夜幕降临,别院的小屋内,灯火阑珊,映照出曹氏憔悴而沉思的俏美脸庞。
她坐在简陋的小屋内,久久不能入睡。
她听着窗外的瑟瑟秋风,心中无比挣扎……
‘奴家即便按李乾顺密旨行事,毒杀掉了大宋皇帝,奴家必死,而奴家的娘家人就真的能活命吗?不见得吧?’
‘夏皇李乾顺心狠手毒,奴家按其毒计行事,奴家的身子势必会遭宋皇玷污,而夏皇最为看重其妃子的贞洁,夏皇真的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善待奴家的娘家人吗?’
‘可是,赵官家把奴家安排在了别院独居,赵官家先前还当着奴家的面,说他三个月内不会召见奴家,那岂不是违背了夏皇的五日之期吗?’
‘那奴家即便在三个月后,受到赵官家的宠幸,奴家也按计,毒杀了大宋皇帝,那奴家的娘家人恐怕也早就遭到了夏皇的毒手……’
‘即便奴家想尽办法,真的能在五日之内勾引到赵官家,若奴家乘机毒杀了赵官家,就能迫使宋军罢兵停战吗?’
‘也不见得吧?!’
‘即便当今的赵官家突然驾崩了,大宋国不还有太子能继位吗?’
‘大宋新皇,定然要为父报仇,会加倍讨伐夏国……’
‘若当宋军攻克夏国京城时,奴家的娘家九族恐怕都会被宋军给灭了吧?’
‘奴家若向赵官家坦白,奴家能活!奴家的娘家人或许也能活……’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曹氏咬牙,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高声急呼道:
“奴家有赵官家性命攸关之事,要如实告于官家!”
“奴家要面圣!”
“奴家要面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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