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多管闲事

  “砰、砰――”

  街旁是个院子,门前挂着涪水客栈的灯笼,而瑟瑟秋雨之中竟然传来拳打脚踢的动静?

  只见院子里聚集着一群男男女女,有修士,也有凡人。

  斗殴?

  是三位修士在打架,或者两个汉子在殴打一位年轻男子,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在一旁求情,叫骂声、哭泣声与拳打脚踢声交织着昏暗的灯光与飘摇的冷雨,很是喧闹而又混乱的一个场景。

  于野摇了摇头。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一时怨气炽盛,辜负了人间一场。

  “……竟敢勾引我家小妹……”

  “……秋琴之过,与柳笛无关,师叔、师兄手下留情……”

  “哎呀,是我之过,今生今世,再不敢踏入涪江城半步,饶命……”

  “哼,照死了打,废去他的修为……”

  于野本想离去,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秋琴与柳笛,听名字像是一对痴男怨女,即便是修士,倘若两情相悦,结成道侣便是,何必将人照死了打?

  “有话好说,何必打人呢?”

  于野转身奔着客栈走去。

  客栈的院子里,满地泥泞,四周围着一群好事者,当间是几位修士,两个正在殴打柳笛,一个冷着脸旁观,叫做秋琴的女子则是浑身湿透,兀自瑟瑟发抖、泪如雨下。

  却没谁理他,只有旁观的中年男子冲他冷冷一瞥。

  “住手啊!”

  于野再次喊了一声。

  他唯恐殃及无辜,未敢动用威势,结果没人理他,便是那个筑基修为的

  中年男子也不正眼瞧他。

  “嘿!”

  于野自嘲一笑,撩起衣摆,尚未抬脚,遂又挥袖一甩。

  “嗖、嗖――”

  没有任何征兆,两个正在施暴的汉子突然飞上半空,片刻之后,院外的数十丈远处传来墙倒屋塌的动静与哭喊声。

  院子里倒是安静下来,一个个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于野也有些诧异。

  未敢动脚呢,怕踢死人,谁想拂袖之力,两个家伙也承受不住。所幸没有殃及无辜,近在咫尺的柳生与秋琴安然无恙。

  “嗯,起来吧!”

  于野大度一笑。

  却见柳笛依然躺在地上,秋琴与旁边的中年男子冲他稍稍打量,转而东张西望。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

  “见鬼了……”

  “是那小仙长所为……”

  “他是修士不假,却不敢得罪秋家……”

  明明是他出手救人,却被当成鬼,便是秋琴的师叔,唯一在场的筑基修士,也不肯相信是他所为。

  这一刻,于野终于明白了当年的归元子为何混迹市井、游戏红尘,只因修为境界天差地远,却又难以表明身份,正如此时此刻他的尴尬处境。

  于野舒展双袖,收敛的威势横溢而出。

  院子里顿时风雨逆卷,灯笼摇晃,丈余远外的柳笛、秋琴与她的师叔直接倒飞出去,四周围观的众人更是连滚带爬、大呼小叫。

  “前辈、前辈,在下秋成,无意冒犯,高抬贵手……”

  客栈的院子里一阵稀里哗啦,十余丈外

  的草棚也被强大的威势掀飞半边,掌柜、伙计不明状况,又是一阵喊叫――

  “起风了,关好门窗……”

  于野翻着双眼,及时收敛修为,转身往外走去,冷声道:“秋成,滚出来――”

  走出院门之际,两个衣衫破烂的汉子迎头撞来,忽又双双离地飞起。“砰、砰”摔在满是污水的街道上。

  于野随后来到街道上,背起双手,两脚虚踏而立。

  雨,依然在下,天边隐有雷声响起,却显得极为遥远。

  叫做秋成的中年男子来到近前,已是脸色苍白,惊慌失措道:“前辈,莫非是元婴高人……”

  秋琴搀扶着柳笛也走出客栈,却“扑通”跪在地上,带着惊喜与期待的神情出声道――

  “多谢前辈搭救……”

  “晚辈二人情投意合,至死不渝,请前辈成全……”

  什么成全?

  秋琴在拜谢搭救之恩,乃是应有之义,柳笛刚刚为了活命,刚刚发誓许愿不再踏入涪江城半步,转眼之间又声称至死不渝,乞求成全他二人的男女之情。

  “哼!”

  于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而叱道:“秋家长辈何在,与本尊带路――”

  “嗯嗯!”

  秋成急忙举手示意,道:“前辈,这边请――”

  两个打人的汉子各自爬起,一身的泥水,狼狈不堪,却再也不敢声张。

  秋琴脸上的泪痕尚存,面带喜色,伸手扶起柳笛,他竟然颇为畏惧,悄声道:“见到家主,只怕……”他话音未落

  ,已被身边的女子拉扯着往前走去。

  街道上,秋成在带路。

  于野踱步而行。

  远处,夜色渐深,雷声隐隐,风雨如晦。而他的身前身后,则是风雨不侵……

  城北,有个庄院。

  庄院门前,挂着灯笼,庄院门前已伫立着几位修士,为首的是位老者,金丹后期的修为,举手相迎――

  “不知前辈到访,秋乾有失远迎,恕罪!”

  秋乾,应该是秋家的家主,也是涪江城的高人,已获悉客栈的变故,于是带着几位族人恭迎于野的到来。

  “秋家主,不必拘礼!”

  于野并非得寸进尺之人,他冲着身后的秋琴、柳笛摆了摆手。

  秋乾见他举止随意,顿时有些不快,道:“前辈,如何称呼?”

  秋成忙道:“前辈姓尊……”

  “尊前辈,为何插手我秋家的家事?”

  “啊……”

  于野本想询问秋家在客栈打人的缘由,帮着秋琴与柳笛求个情,再询问仙域的动向,然后便离开涪江城。谁想转眼的工夫,他改姓了?

  显示修为,自称本尊,只为震慑宵小,结果被误认为尊姓,这个多嘴多舌的秋成存心给他找麻烦!

  “放肆!”

  于野脸色一沉,道:“本人……”他正要自报家门,又想起青丘山的遭遇,顿时觉得无趣,不耐烦道:“秋家为何在客栈行凶?”

  秋乾拱了拱手,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恕我冒昧,尊前辈与柳笛……”

  于野脱口说道:“非亲非故,偶遇而已!

  ”

  “哦!”

  秋乾似乎放下心来,道:“柳笛乃是我秋家外门弟子,却不守清规,勾引族中小辈,理当予以严惩!”

  “祖师!”

  秋琴“扑通”跪地,道:“晚辈与柳笛他情我愿,并无勾引之说……”

  “混账东西!”

  秋乾勃然大怒,叱道:“修仙之人,当清心寡欲,专心向道,尔等这般年轻,却沉沦于儿女私情,有辱家风、有悖人伦。尤其是柳笛,竟敢将你拐走而引入歧途,倘若不加严惩,天道公理何在?秋成――”

  他又大喝一声,道:“将柳笛废去修为,逐出涪江城!”

  柳笛吓得瘫坐在地,抱怨道:“早知如此……”

  “慢着、慢着!”

  于野冲着秋成摇了摇头。

  秋成见识过他的厉害,未敢动手。

  “呵呵!”

  却听秋乾冷笑一声,道:“秋某虽然修为不济,却与青丘山的几位化神、炼虚的高人常有往来,外人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他没有危言耸听,涪江城为青丘山的辖地,寻常的修士不敢在此撒野,更何况一位外来的元婴修士。

  奈何这位外人,有些不寻常。

  “嘿,天道之下,也不妨男女之情与传宗接代,不然你的秋家何以存在,仙门传承又如何得以延续呢?”

  此时,远处的雷声消失,雨水停了,一轮弯月挂在乌云之上,使得古城的秋夜多了几分朦胧之意。

  于野的话语声在风中回荡。

  他打量着秋家的气派庄院,转而示

  意秋琴起身,又冲着柳笛说道:“你小子拐骗大户人家的女儿,还是你的师姐,着实欠揍啊。不过,本尊给你一桩机缘,当然也是一个抉择!”

  秋乾见他反客为主,更加有些恼怒,与左右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庄院顿时笼罩在阵法光芒之中。

  有了阵法的凭借,秋家不畏任何一位元婴修士的挑衅。

  却见那个年轻的前辈翻手拿出一个玉瓶,示意道:“柳笛,此乃三枚筑基丹,足以保你筑基有成!”

  柳笛的两眼一亮。

  “不过呢,筑基丹与秋琴姑娘,你只能选一个。”

  于野举起玉瓶,含笑道:“你想要筑基,立志于仙道,便拿走丹药,以后不得踏入涪江城半步。而你若要儿女私情,誓死不渝,-即刻带走秋琴,谁也不敢阻拦!”

  “柳兄……”

  秋琴禁不住看向柳笛,神情脉脉的样子。

  柳笛却是脸色变幻,两眼不离于野手中的筑基丹,他迟疑片刻,道:“琴妹,你我相遇于仙途,纵然情比金坚,却不敢背道而驰……”他忽然有了决断,趋前几步,举起双手,迫不及待道:“请前辈赐丹!”

  “柳兄……”

  秋琴身形摇晃,泪水夺眶而出。

  “可恶!”

  秋乾本以为一场拼杀在所难免,不想状况急转直下,许是怜惜自家的晚辈,禁不住恨恨咒骂一声。

  “嘿!”

  于野依然举着丹瓶,咧嘴一笑,善解人意道:“仙道之难,难于取舍。是恶是善,是

  仙是凡,是有情,还是无情,全在乎一念之间啊!”

  柳笛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嗯嗯,前辈教诲,晚辈不忘……”

  “砰――”

  一声炸响,丹瓶崩碎。

  于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冲着目瞪口呆的柳笛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若选择秋琴,我不仅成全你,还将送上丹药与法宝,只可惜你私欲作祟而毫无担当。这仙道虽也无情,却已容不下太多的无情无义之徒!”

  他与秋乾点了点头,道:“今日算我多管闲事,各位自便!”

  “前辈,你骗我……”

  柳笛脸色惨变,追悔莫及。一场天大的机缘,便这么白白错过?他急忙转身,又道:“琴妹,你该懂得我的一片苦心,我想着筑基之后再来寻你……”

  秋琴却已面如死灰,踉跄后退。

  “唉,没有善因,何来善果!”

  秋乾叹息一声,道:“秋成――”

  秋成一把抓起柳笛,不容他挣扎,一巴掌打昏了,然后带着他与之前的两个汉子匆匆远去。

  于野则是走向秋家的庄院,道:“秋家主,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快快撤去阵法,打开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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