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维眼里,费尔南只是个忠厚老实的屠户,工作累了些,但赚的钱足够温饱。gao丸癌导致身体上的一系列改变让他产生了些羞耻感,加上他好面子,所以心情一直不太好。但也仅限于此,因为绝大多数男性少了个gao丸外加乳腺增生,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想法。谁能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呢......卡维跟着维特身边的巡警去了警局,需要提交费尔南首次入院治疗至今的所有病历材料,同时还需要表明自己和费尔南之间的关系。而维特则要去霍因茨街和自己的巡警队汇合,拿下费尔南。虽说法理上他还是嫌疑人,没有定罪,但各项线索全汇集在了他一人身上,不管最终事实如何都需要抓来问清楚。时间一晃而过,等交待完所有细节,卡维匆匆离开了警局。费尔南只是他的一个病人,多年外科手术工作让卡维看尽人情冷暖,同样也让他养成了更为冷漠的心态。“救了杀人魔导致其他无辜人员枉死”这种只有新人才有的纠结情绪,绝不可能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但在离开警局,碰上刚被抓获的费尔南时,卡维还是有点唏嘘。他还穿着那条脏兮兮的黑色皮裙,上面还沾着不知哪儿来的肉末。内里穿了一件沾满血迹汗渍的油腻衬衣,似乎好些天没换了,刚靠上去就能闻到它散发出的阵阵臭味。原先唬人的面具被扯掉,下面没有凶神恶煞,有的只是一张熟悉而又有些泛黄憔悴的脸。爱德华的恐惧很好地经由维特口述传递给了巡警队,可费尔南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强壮。一群巡警冲入地下室后,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冲突就轻而易举就拿下了这个杀人魔。“卡维医生。”数天没见到人,费尔南并没有太多改变,见到卡维时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你怎么也在这里。”多日不见,费尔南两眼黄染,肚子有些膨隆,考虑到之前gao丸癌的诊断以及肝脏的触诊问题,卡维推测他的肝脏可能不仅仅是肝硬化而是更严重的肿瘤转移。他本来还想问问切口和费尔南的近况,但话到嘴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维特让人把费尔南带去审问室,然后走到卡维身边说道:“他都招了!总共死了11个,包括馆子里的两位姑娘、那位书记官、老元帅的儿子阿尔伯特还有他老婆。有些藏在地下室的冰窖里,有些则被他丢进了多瑙河,还有些埋了。”卡维叹了口气:“他说了犯桉动机么?”看着远去的费尔南,维特感慨道:“原因挺复杂的,暂时可以理解为他老婆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认识了阿尔伯特。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好上了,费尔南自己身上有问题又不能那啥,所以最后心一横......”说罢,费尔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问题是杀了老婆仍不满足,还把那对男女切成一块块的拿出去炫耀。现在老元帅家里的尸块都能拼出大半个人来了。最关键的,他还要恶补自己缺了的东西。补也没关系,可以吃牛的羊的,他偏要吃人的......”卡维听后解释道:“应该是想拿侮辱别人所产生的快感,去填补自己被人侮辱后留下的精神空白。”维特听不懂,冷了会儿,自动略过了这句话:“真是既可恶又可怜。”卡维又叹了口气:“辛苦了,警长。”“唉,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烦。我得突击审问他所有的犯桉过程,今晚看来是不用睡了。”维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对了,你还要去圣玛丽医院吧,要不让警局马车送你过去?”“不用了。”卡维摇摇头,“我自己过去就行。”......所有医生都希望手里的病人健健康康的,不要再来找自己。但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许多病人都会迎来自己的结局,大多数情况医生只能在边上送他们离开,无法阻止。像费尔南这样搞出幺蛾子的人并不多见,就算见惯了风浪的卡维也忍不住在马车上好好思考了一阵。死刑是难免的,即使如今的奥地利更偏向不执行,但身背法国大使馆书记官和老元帅的儿子两条人命,而且整个桉件由“食人”行为紧紧串联在一起,情节极其恶劣,所以费尔南必须死。从维特简述的犯桉过程来看,费尔南应该是从膀胱结石后才这样的。疼痛带来的能力降低,又因为双乳腺增生受到了非议,最后被老婆戴了绿帽,背后可能还有各种各样的刺激和冷暴力。费尔南的神经就像一根钢丝,本来就够细了,还要被人反复弯折,最终从崩溃的边缘一步步滑入深渊。卡维虽然冷漠,病人犯事是病人的事儿,医生肯定不背锅。但他也难以避免地想要从中吸取一些教训,从医疗角度尽可能减少此类事情的发生。坐在马车上,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诊疗过程。医治部分本身没有问题,膀胱结石、乳腺增生和gao丸癌的外科处理都算不错。在如今外科环境里,已经好过了40%的医生。之所以是40%,是因为这40%的手术无法解除病痛。解除不了病痛,费尔南就只能窝在家里郁郁而终,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而剩下的60%则会让费尔南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只要人死了,那就没有犯桉的可能,也能从根本上杜绝这件桉子的发生。所以从结果来看,他们的处理方式或许比卡维的更好。但卡维是外科医生,所有的措施还是要建立在手术成功的基础上。其实要是深究的话,一直没有等到费尔南的家属算是一个比较明显的瑕疵。虽然有19世纪通讯不便作为理由,但卡维还是觉得这件小事里仍然有医方可以改善的部分。家属到场,和医生一起帮助病人恢复健康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家属一直不来,就需要考虑到家庭不和睦的情况,此时就需要注意病人的精神状态了。其次就是对手术后的健康管理缺失。费尔南轻信吃什么补什么本身不算离谱,因为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错觉。如果提前给他专业的建议,说不定就能在最后关头拉他一把......卡维想到这儿,用手轻揉脑门,忍不住直摇头。事情越想越深,自己似乎又陷入了现代医学和19世纪医学重叠之后的夹缝中。其实在医学还没有发展开的现在,真没有太多处理人文关怀的空间。当初要是带他去医院里的教堂转转,是不是会好些?可惜,这一切都是卡维的假设。就算真能捣鼓出一些规定和措施,在人员不足的市立总医院也难以推行,反而会增加医生自己的负担,有降低医疗服务质量的风险。卡维觉得可惜,但现实给他反省的时间非常有限,不出半小时,马车就到了圣玛丽医院。他必须转换心情,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下一位病人身上。来这儿主要是因为,当初做完伯爵夫人手术后应了一位圣玛丽医生的邀请,决定抽出时间和这儿的外科医生一起讨论一位乳腺癌病人的手术治疗方案。讨论地点就在马西莫夫的办公室里,参加讨论的除了马西莫夫和卡维之外,还有六位外科医生。其中四位是手术助手,另外两位都是马西莫夫的学生,同时也是能做主刀的优秀外科医生。从人员配置结构来看,和之前的市立总医院差不多。乳腺癌切除对卡维来说还很陌生,操作上还有许多可以微调的地方,但手术本身并不危险。他有信心可以将手术的主要注意点教给马西莫夫和其他医生,毕竟手术本身就已经很成熟了,区别就在于确认肿瘤扩散边界和切割的范围。所以一开始,卡维以为这只是一次明确诊断后的“飞刀”。但真看到病历后,病人情况的复杂程度让他着实吃了一惊。“病人左侧乳腺癌已经进展一年了。”马西莫夫就坐在办公桌边,手里拿着烟斗,神态语气都尽显无奈,“考虑到术后复发和死亡率,也为了能继续工作,所以她一直拒绝手术治疗。”“拒绝手术?”卡维从他手里接过病史记录,“拒绝手术为什么还住进医院?”“她住院不是因为乳腺癌。”马西莫夫左手边的一位医生说道,“本来是因为有头痛,所以跑去内科配药,结果摔了一跤,左手臂骨折这才住进了外科病房。”只是一句话就让卡维绷紧了神经。能让乳腺癌姑息一年的病人,忍耐力自然要比常人强上许多。可她却为了头痛跑去内科开药,说明疼痛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忍耐力。再加上左手臂的骨折......卡维越想越离谱,总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但对在场的其他医生而言,需要解决的似乎还是单纯的乳腺癌:“我们给她的手臂用上了夹板和石膏,然后反复劝说她应该趁现在无法工作的时候切掉癌变的乳腺。”“所以她同意了?”“确实同意了。”马西莫夫回道,“但肿瘤的大小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一直无法准确判断切除范围。正巧之前你为伯爵夫人做了一台乳腺癌切除,所以就想让你过来讨论讨论。”“马西莫夫老师当时没在现场,实在可惜了。”“你还好意思说?”马西莫夫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手术前一天才公布时间,那天我又正巧排了手术,想去也去不了。”“病人的情况特殊,我也没办法。”卡维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马上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新病人身上,“现在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帮着把这台手术做好。但在明确手术方案之前,我对病人的情况有不同的看法。”“有什么看法?”马西莫夫有些好奇。卡维没有直接说出看法,而是看着病史记录,一步步提出自己的疑问:“病人头痛得很厉害吧?”“确实厉害,有时候连ya片酊都压不住。”一位助手答道。“头痛的位置在哪儿?”另一位助手用手掌捂着右侧太阳穴上方的一块位置:“疼得厉害的时候,她一般会压着右半边的脑袋。”“恶心?呕吐?”“有过,但不算严重。”卡维长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似乎有了自己的诊断:“不仅仅是乳腺癌要治疗,她的头痛也需要治疗,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会非常危险。”“这点你放心。”马西莫夫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对于颅中恶灵,我们医院的内科是权威,已经在治疗了。”恶灵?卡维以为自己听错了:“内科?内科怎么治?”“腊肉贴片+震荡疗法。”马西莫夫说了一组非常奇怪的名词,“如果无效的话,他们还会尝试催眠和驱灵术。反正头痛的事儿用不着我们担心,内科医生们会搞定的。”不说不要紧,这一说让卡维越发好奇了:“腊肉贴片?震荡疗法?”“用一整块腊肉裹上大蒜,敷在疼痛部位上,然后用绷带绑住。”马西莫夫取了张纸,紧紧贴住自己的头皮,“做完这些后,让病人趴在地上,脑袋放进一口大铁锅里,用铁锤进行敲击。这种做法可以逼迫颅内恶灵跑出来,如果这只恶灵不算厉害的话。”卡维:“......”“内科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当初还想引进电流浴缸来治疗头痛,可惜医院经费不足只得放弃。”马西莫夫说完便感慨道,“比起我们朴实无华的切割皮肉,他们的治疗方法总是显得那么神奇。”众人附和:“是啊。”是个p!!卡维想要用现代神经外科理论去反驳,但又觉得难度太高,毕竟从《恶灵学说》到《乳腺癌肿瘤转移压迫大脑组织导致颅内压升高引起严重头痛》的跨度实在大了些。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内科的驱灵手段看似高明,但在‘精确定位下的颅骨钻孔术’面前,就只是一堆孩子们互相玩耍嬉闹的小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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