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亚丽克丝的自白

  第372章368.亚丽克丝的自白

  我是亚丽克丝,全名亚历山德拉卡洛琳玛丽夏洛特露易丝朱莉亚。本来是个落魄贵族的女儿,连独立房间都没有,结果阴差阳错下,父亲继承了丹麦王位,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丹麦公主。

  童年总是短暂的,19岁嫁给阿尔伯特爱德华后,我正式成为了威尔士王妃。

  同一年,父亲成了丹麦国王,哥哥成了摆设一样的王储。弟弟被人捧上希腊皇位,妹妹去了俄国和皇储亚历山大三世订婚。历史上很难找到一个原本普通的家庭,会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分崩离析。

  对我而言,生命轨迹在结婚后就已定型了。

  怀孕,分娩,再怀孕,再分娩,不断地分娩,以履行一个王妃的职责。64年是第一个儿子,维克托。65年是第二儿子,乔治。今年将会是第三个,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我希望是女儿,如果是女儿,我希望她叫露易丝。

  如果不出意外,我还会继续生下去,即使那个男人从没停止过寻找情人,也必须如此。

  我不想这样,但没办法。

  丹麦是个小国,就像三明治里的菜叶子夹在列强中间。小到忽略不计的王室摇摇欲坠,父亲在他们手里就和随时都能丢弃的棋子一样。

  我不敢乱来.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不敢,是真的没到那种地步。

  12月9日,我见到了被人称之为19世纪后半叶产科传奇的年轻医生,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

  我的儿子是王室成员,是真正的贵族,我绝不会让他们像你一样堕入美色。他们是我的全部,包括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他们我会隐忍,会安分地待在皇宫深院里慢慢等待机会,但在此之前我得见一见这个世界真正美丽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可上个月铺天盖地的“巴黎即将迎来产科革命”信息也确实迷住了我的双眼。

  梅拉妮和阿斯还是坚持叫医生来照看我,以防万一。

  我确实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私人旅行带来的负担。

  我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是不小心,太不小心了。在这点上,我或许真的有负丹麦公主和威尔士亲王王妃的名号。

  当阿尔伯特牵着陌生女人的手,有说有笑地把她领进宫殿,当他不再向维多利亚女皇汇报自己的行踪,更不会向我汇报,甚至还会反呛我们的时候,我彻底死心了。

  好吧,我有点后悔了.

  至少上个月我就应该回去的,或者真的该去一趟希腊见见乔治,但至少上周就该回去的,让孕期的最后一个月能安安静静地在床上度过。

  一开始我以为是胎动,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是,是子宫收缩。和前两胎不同,强烈的子宫收缩来得猝不及防,紧接着水就哗啦啦地流到了地毯上。

  中午11:35,我也会记得这个时间,永生难忘!

  因为我在别人的沙龙画展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破水了!!!

  现在看来,当初没能让弗雷德里克带上宫廷医生才是最大的败笔,但更多的还是信任巴黎的产科医生造成的。

  接着就是走流程,等肚子的收缩越来越频繁,顺着收缩一起用力,等把孩子从肚子里挤出来便大功告成。

  “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把一个奥地利医生归为巴黎所有”与“我太过放任自己的行程”并不矛盾,甚至前者带来的好奇心与后者的盲目信任在我内心深处形成了一定的因果关系。

  结果“万一”真就这么来了。

  我不得不忤逆女王,离开皇宫一段时间。我发誓真的就这一次!我还是相当敬重她的!

  表面上,我陪着弗雷德里克去见在希腊做国王的弟弟,算是一次难得的家庭聚会。事实上就是出来玩,排解只属于我们的苦闷。

  哦,巴黎,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巴黎,远比伦敦那糟糕鬼天气和野蛮人一般的审美要漂亮百倍千倍。油画里血气方刚的普通军人,也要比那个恶心渣男俊朗百倍千倍。

  还有绝美的歌剧和交响乐,

  至少绝大多数男人知道什么是廉耻,什么是对婚姻最基本的忠诚!

  更别拿你所谓的“浪漫”来蒙骗我,我不是小孩子,也和你完全不是一路人!【1】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我甚至觉得分娩已经成了每年的例行公事,没多少难度。

  总之,这个叫卡维海因斯的年轻人给了我继续留在巴黎的勇气。

  说实话,我的本意只是想放松一下,然后让阿尔伯特后悔,或者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等最后还是会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下去,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被人从椅子上架起来,搬去了铺有绒毯的茶几上躺下。两条腿被分开,脚踩在两张凳子上,当做检查床。这种极有可能被人看光了的姿势让人感觉非常不好,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我从没想过孩子还能这么出来,小胳膊的感觉也确实和脑袋不一样。

  刚开始我都怀疑自己的感觉,以为是脐带掉出来了。后来知道是胳膊,小小的,长长的。心想先掉胳膊也挺好,谁知那个老头不断用法语在说“难产”、“危险”、“去医院”。

  我对难产可太熟悉了。

  小时候就见过邻居家小姨难产,最后顺利生下来了,可那喊声一直记录在脑海深处。加上从小就没去过医院,对医院很陌生,我知道自己肯定会害怕,会恐惧。

  别人总说母亲很伟大,担心孩子的时候就能战胜恐惧。

  当一切发生在我头上的时候,我反而变得更恐惧了,关键身边连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

  父亲没让兄长参与政治可能是正确的,他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会说肚子里的孩子无所谓。考虑的永远是眼前的东西,根本不考虑我作为母亲的感受,父亲作为国王的感受,阿尔伯特和维多利亚作为英国王室的感受。

  那个整天幻想着在法郎堆里洗澡的阿斯就更别提了。

  以为他会是个机灵的家伙,谁知道只会鉴定画作,然后拍马屁让我们掏钱,真遇到大事儿半点用处都没有。

  伯爵夫人应该也一样,还有那些被带去正厅的其他人,都是头顶着各种爵位的贵族。扰了他们的兴致,怕是早就在心里把我骂好几遍了吧。

  啊,巴黎,美丽的巴黎有艺术,有浪漫,还有各种令人心动的邂逅。但这儿却没有侍女,没有宫廷医生,没有女王的支持,也没有阿尔伯特的安慰,竟然连张帮忙接生的床都没有。

  我又想起阿尔伯特了,风流成性的烂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充满魅力.

  不!亚丽克丝,不要再想他了。你是公主,是王妃,你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现在没有人能帮助你,没有人!

  我还是像小时候一个人学骑马那样,尝试着不断鼓励自己。只不过形势要比当初恶劣得多,除了我自己,就只有喋喋不休的.

  等等,那俩医生叫什么来着?

  我刚才还记得的,怎么现在想不起来了?

  老的是塞嗯,塞斯尔?莱摩尔?还是缪尔?好像是塞缪尔,伯爵夫人刚说过。小的是卡.卡什么来着?卡纳?卡文?坎维?还是到了沙龙就一直在阿斯介绍人名,脑子早就乱了。

  哦!想起来了,是卡维!!!

  从我破水开始他们的嘴就没停过,不是在向我解释,就是在向梅拉妮解释。除开这些,他们就像腻在一起的男性友人一般让人觉得古怪。可能是巴黎太艺术了吧,也可能是前几年撤掉了同性恋的死刑,我总往那个方面去想。

  现在我才是沙龙漩涡的中心,他们对话的内容才是关键!

  可惜我的法语学得并不好,一旦语速超过某个零界点就很难听懂。

  他们的语速非常快,至少比阿斯快上一倍。大段对话内容进了耳朵,去掉一些医学专业名词,去掉一些很难听出来的介词,再去掉一些不太好懂的短语,留给我的也就没多少了。

  在这期间他们反复查了我的心跳,听了肚子,又内诊了好几次,甚至还想着把掉出来的胳膊塞回去。

  后来我听到了“钳子”、“夹子”、“胎头”,接着又是“马车”、“手术”、“出血”之类的词,结合他们的面部表情,总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

  我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说太快了,我一句都听不懂。耳朵边上全是你们在说话,脑子嗡嗡嗡的,吵得我难受,感觉留在这儿分娩还不如送我回酒店。”

  “公主陛下,您现在的情况不好。”塞缪尔减慢了语速,“脑袋没能先露出来很容易难产,肩膀先露是最危险的一种。”

  我心情很糟,但已经想不了太多了:“所以们讨论了那么久,办法呢?”

  塞缪尔的脸色不好看,和伯爵夫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脱去外套,卷上袖管,这才回道:“我和卡维医生商量后决定先尝试摆正胎位,只要把孩子重新摆回头位,就能顺利生产了。”

  我听着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能成功么?应该能成功吧,您可是巴黎最著名的产科医生。”

  塞缪尔惭愧地摇摇头:“医生也是有极限的,而且著名与否和能不能帮你把孩子生下来没太大关系。”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老头看向身后已经在做准备工作的卡维,“失败的话就只能找他再想办法了!”

  他?卡维?

  我记得是外科医生,之所以那么有名是因为剖宫产。

  我以前还不知道有这种手术,见了报纸才知道那么残忍,竟然要从肚子上划开条口子把孩子捞出来。

  不对,剖宫产?

  很显然,我不想做手术,我觉得没人会同意切开自己的肚子,所以直接就拒绝了:“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我的肚子上多出一条伤口!而且听说剖宫产很危险,万一”

  “所以说卡维医生是产科传奇啊。”塞缪尔洗干净双手,走到我裙边坐下,“他的剖宫产少说也有上百例了,有切掉子宫的,也有孩子早就死了的,但母亲全都活下来了。”

  我还想继续拒绝,可老头说了声对不起,手就进来了。

  接着好像是夹烤盘的钳子,然后是不知道干嘛用的挡板。它们以某种曲线轨迹全钻了进来,很疼,真的很疼!刚开始是一种撕扯的疼痛,然后就感觉像是吃撑了的肚子刚消化掉一些,又往里面塞了一整块烤羊排,最后还在上面锤了几拳。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不该喊出来,而且这倒霉的茶几旁边没有扶手,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终于是把单人沙发搬过来,终于有可以发力的地方了,终于可以见到孩子了.

  我抬起头,低着脑袋看向塞缪尔。他的手依然在我的肚子里找什么东西,我有些惊恐地问他到底在找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反复要求我平静下来,不要感到不安。

  我屏住呼吸,我真的意识到危险了,我不想做手术,但现在的情况可能比手术还让人难熬。

  我有点畏缩了,我闭上眼睛,放弃去看他的动作,也放弃了心里的抵触情绪。但当梅拉妮带着一整卷敷布和好几块海绵快速走进房间,伴随着可能是用来切割鱼肉的餐刀敲击餐盘的叮当响声,我慌了,彻底地慌了。

  我忽然发现下面的感觉有些迟钝了,麻木让我反而有点恶心。

  “塞缪尔医生,怎么样?”卡维清点着东西,忽然问道。

  “不怎么样.我抓到了腿,可是转不动。”塞缪尔也同样憋着口气。

  我觉得肚子一阵翻搅,原本斜在身体里的孩子似乎变直了些。下面又漏出了不少水,力气也跟着泄没了。我喊累了,我只想躺着休息,什么都不想做,任凭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粘在脸上。

  这时,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有点麻烦啊”,配合着墙上时钟敲了12下,我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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