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卡维去哪儿了(5)

  第404章400.卡维去哪儿了

  5月28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婴儿啼哭声就响彻了克拉里奇酒店三楼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短暂停歇后,紧跟而来的便是似有似无的慵懒猫叫、金属碗碟拍打地板以及玻璃杯从桌上掉下碎裂开的各种声音。【1】

  “我恨这只该死的猫.我恨孩子啊啊啊啊”

  莫拉索使劲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吐槽也是尽量压在嗓子里,希望能重新进入梦乡。但不可否认的是,崭新的一天已经悄然开始了。

  莫拉索不得不承认诺拉是个极聪明的姑娘,长得也不差,当初救下她绝对是明智之举。这位苦命女人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自学了财务管理,也理清了伯爵府里各项日常用品,监督其他女仆的工作也做的不错。

  她现在仍是玛丽安娜的贴身女仆,却似乎有了些女管家的模样。也许是曾经杀过前夫的缘故,加上阴郁的语调,家里其他下人光是听到她手里那串钥匙的叮当声,就会吓得不敢言语。

  只是诺拉的儿子实在有些闹腾,其次就是那只叫巴斯特的猫了。

  自从玛丽安娜带着足足7人随行的仆从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维也纳来到巴黎,莫拉索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孩子+猫的奇特组合,足以让整个3楼时刻处在喧闹之中。

  尤其是最难熬的大早晨

  半小时后,他不得不离开松软的床垫,起身洗漱吃早餐:“你待会儿要去战神广场?”

  “也不算的待会儿吧。”玛丽安娜抱着黑猫巴斯特,坐在阳台看向下方的香榭丽舍大街,“我得先去看一场世博会预热的珠宝展,然后再去乐蓬马歇百货公司看看,听说那里只卖高档品,标价还很便宜。”【2】

  “怎么了?”

  “只是过渡一下而已。”玛丽安娜并不在意这些,“等姐姐来了,我们可以住进皇宫。那时就不需要带那么多女仆了,只要带着诺拉和阿耶莎就行。”

  “好的,夫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施密特神父的儿子会陪我一起去的,他从小就在菲洛珠宝店工作,连姐姐的钻石吊坠也有他的一份功劳。”【3】

  玛丽安娜坐上餐桌,喝了口咖啡,然后对着一旁准备衣服的新女仆说道:“阿耶莎,让楼下服务员送早点上来吧,我一会儿就要走,等不到他们的早餐时间了。”

  莫拉索只是随口说上两句,并不是真的关心这种事儿:“你喜欢就行。”

  “好的,伯爵先生。”

  莫拉索接过递来的报纸,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多了份?”

  很快莫拉索的将信将疑就变成了确信,没人比他更熟悉那张照片和名字了。待快速掠过这篇报道,他甩下报纸,起身拿起外套和帽子就跑了出去。

  “哦,今天除了费加罗报外,还有刚送来的高卢人报。”服务员工作多年很清楚里面的门道,“有些报社为了扩展将来的业务,在对内容有信心的时候会向我们酒店免费送报纸。”

  莫拉索倒是不在意百货公司,那里明码标价不至于骗人。他担心的是珠宝展,珠宝商都是割韭菜的高手,最喜欢玛丽安娜这样的女人,只要一露面绝对是他们的头等目标。

  阿耶莎就是施密特神父推荐的修女,现在在玛丽安娜身边负责她的梳妆起居。虽然德语说得不太好,但混入了匈牙利语特有的优柔嗓音后却特别好听。

  很快酒店服务员就送来了今天的早餐,烟熏三文鱼炒蛋、烤芸豆、芥末酱蒜香法棍、覆盆子、咖啡和热巧。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还挺喜欢这个匈牙利修女的。”

  “看来今天的高卢人报挺有意思的?”

  莫拉索也跟着说道:“顺便再看看今早的报纸到了没有。”

  有小施密特跟着,莫拉索放心了些,看着匈牙利女仆走出房门,这才说道:“还好酒店把整三楼都留给了我们,要不然那么多仆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住了。”

  “你不觉得阿耶莎挺能干吗,完全抵得上两个人。”

  “卡维出事了!!!”

  “珠宝你可要上点心。”莫拉索也不好全盘否定她,“维也纳也都有的,没必要急着在这里买。”

  “看报.”

  大半个小时后,当莫拉索坐着酒店租赁的豪华马车来到巴黎警局想要了解情况的时候,冰冷的铁质大门却已经被穿着各色衣服的女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下车后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某个妇女协会联盟看了报纸后群情激奋,自发聚在警局门口质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到卡维出现,还没有卡维获救的消息。

  “你们刚才说是什么联盟?”

  “,怎么,不行么?”

  “行行行”

  莫拉索最应付不了女人,看着她们一个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戴着耀眼的珠宝,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个玛丽安娜,头皮发麻:“我是卡维的朋友,能不能让个路让我进去,我想”

  “你想,我们还想呢!”

  “我们这儿可是有好几位公主,警察局局长都是闭门不见。是从哪儿跳出来的,能让他们开门?”

  莫拉索在法国确实没什么朋友,警察局像头死猪一样,任由那些女人在那儿骂得狗血淋头就愣是不开门。思来想去,最后没办法,只能上马车去找勒伯夫。

  如果说拿三皇帝是整个法国军队的大统领、总司令,那这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军事副官,职位更接近于参谋,军衔也只是少将。他手里没有太多实权,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保护巴黎的警备队。

  要是能让他调出警备队,哪怕只是一支小队,那也是在帮卡维。

  但勒伯夫在哪儿呢?

  这位拿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在巴黎有好几处庄园,几乎都在市郊,往返得两个小时。关键莫拉索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万一找错位置,就是在耽误时间。

  “伯爵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车夫见他打开门要上车,开口问道。

  莫拉索回头又看了眼紧闭的警局大门,沉思片刻后说道:“去皇宫边上的警备队司令部。”

  “啊?”

  “我说了去警备队司令部,我要去见勒伯夫将军。”

  好在警备队司令部一切照旧,没有遭到包围。莫拉索出示了自己的世博会参观证和刚被授予的帝国玛莉亚特蕾莎骑士团大十字战争勋章。【4】

  这类勋章只颁发给在战争中做出特殊贡献,并展现出非凡勇气的军官,是奥地利帝国哈布斯堡王朝最高军事荣誉。站岗卫兵肯定没见过,但绝对认得十字标志和满眼的透亮宝石。

  莫拉索被带入进了司令部,见到了勒伯夫。

  好消息是勒伯夫很清楚卡维的处境,同时警察局代局长亨利也在这儿,能派出去的警察都派出去了,警备队也出动了不少人。

  坏消息是去中国街蹲点的斯朗和警察都无功而返,那袋钱往树边丢了好几次,抓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人。

  亨利也是没办法:“谁能想到这群绑匪那么单纯,说26日就26日。”

  莫拉索不知道里面的细节:“怎么是26日,今天都28日了!”

  “我们昨晚才拿到的信。”勒伯夫知道卡维和他的关系,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抓了那么久都敢一次次往斯朗那儿送信,恐怕这次扑空他们还会送信过来。”

  “对,我们已经在好几家巴黎银行门口布控,24小时有警察盯着。”亨利说得很沉稳,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墙上的时钟瞟,“只希望他们能快些把信送过来,只要抓到人,我就能撬开他的嘴。”

  “那要是人不来呢?”

  “我们也在城内好几处可疑的地区进行的盘查,因为巴黎实在太大了,我们需要时间。”

  莫拉索本来就是直性子,绑架对象又是卡维,眼里容不下如此低的效率:“局长先生,你要知道卡维现如今的身份。万一他出现了意外,倒霉的不只是外科医院,也不只是医学界,而是法奥之间的同盟关系。”

  勒伯夫听出了火药味,刚要出言打圆场,憋屈了近半年的亨利还是没能压住火气:“我不知道?我当然知道!卡维医生是你们的宝贝,是你的朋友,可巴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找他了。现在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找不到说明没尽力!”莫拉索是真急了,“我刚从警察局过来,里面还有不少警察,为什么不派出去?”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那么大的展览馆不管了?街道巡查不做了?就为了一个卡维,全巴黎的安危都可以放在边上当摆设?”

  亨利越说越激动,腾地站起身,指着他鼻子骂道:“再说了,这儿又不是维也纳,你有什么资格对巴黎指手画脚?以为胸口挂几个军功章就了不起啊?谁没上过战场拿过军功啊?”

  莫拉索知道自己激动了,懒得和这个胖子废话,直接找勒伯夫要人:“将军,我对巴黎不太熟悉。你借几个人给我用用,等找到卡维就还给你。”

  “啊?”

  勒伯夫不愿和他闹僵,但也绝对不能由着他性子乱来。情急之下只能胡乱解释道:“其实我已经不是这儿的长官了,现在警备队归我原来的副官指挥。”

  这回轮到亨利“啊?”了。

  “没关系,我去找你的副官。”莫拉索刚说完起身就要走。

  “别急嘛,他一早就去皇宫履职了,可能得中午才回来吧。”

  勒伯夫笑着又把他拉回到座位上,递上葡萄酒,准备等莫拉索心情稳定些再好好规劝几句:“其实我们比你还要急,皇帝陛下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必须48小时见到卡维。再说,这事儿你急也没用,我们是真的尽力了,你好歹也得为我们考虑考虑。”

  “我知道,我只是想.”

  勒伯夫连连点头,似乎非常同情他和卡维:“没关系,等副官回来,我找他聊聊,看能不能帮到你。”

  “他几点回来?”

  “现在还不到10点,估计怎么也得12点吧。要是皇帝心情不错让他一起吃饭,可能得2点才能回来。”

  “那么晚?”

  然而话刚说完,勒伯夫的办公室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急匆匆地进来了一个戴着军帽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副官:“将,将军!!!”

  “你出去巡逻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他就是你副官?你刚才说什么?巡逻?”

  “对额,不对,他是.”

  “将军,诸位大人!”副官扯开嗓门用力喊了一嗓子,等把三人镇住后,这才喘了好几口气,然后心平气和地陈述道,“卡维医生回来了。”

  是的,卡维回来了,带着那位受了重伤的小姑娘和她的母亲,以及两名才干了不到两周的蹩脚护士回来了。

  马车一路从贫民区开向主宫医院,直到下车准备欠账时车夫才认出卡维,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远处值岗哨亭里的警察。

  此时的主宫医院外科早已不是塞迪约主事,而是另一位由外科协会特聘的主任医生,兰德雷斯福蒙。与塞迪约一脉相承的主宫外科手法不同,兰德雷斯师从另一位医生雷慕沙,虽然技术相当不错,但在管理上搞的却是另一套体系。

  他对卡维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情绪,但也绝算不上开心,有的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隔阂:“你就是卡维医生?”

  “对。”

  卡维对医院熟门熟路,直接指挥那些曾经上过台的助手去剧场做准备:“这是贝莎,6岁,两个小时前遭到马车撞击、踩踏和碾压。右手前臂骨折,有撕脱伤,腹部有内出血,可能是脾脏破了,也可能是肝脏。”

  “好的,我知道了,就放这儿吧。”

  兰德雷斯看了眼小姑娘,把刚要出门去手术剧场的人叫了回来:“外科医生也是医生,治病救人不是上战场,要做到最基本的优雅,你火急火燎地乱跑什么?”

  “重伤患者需要立刻.”那人看了眼卡维,又看向兰德雷斯,不敢再说话。

  卡维这才发现从没见过这位新来的主任,以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主宫医院立下的规矩,便又重申了一遍。

  谁知对方非常明白他的做事方法,只是懒得做罢了:“你还是得弄清主次关系,我才是主宫医院的外科主任,不是你。等检查完后如果确定真的需要外科治疗,我自然会选择进行手术,至于家属和其他人就去剧场外等着吧.

  当然也包括你,卡维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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