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走廊的赵扩,看何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疑惑之貌,心中就大为不满。很明显何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何卿?”“臣在!”不管何澹心中如何鄙夷赵扩,可面上的恭敬却从来不会少。现在何澹做出一副敬听官家吩咐的样貌,让赵扩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毕竟何澹一副恭恭敬敬,有礼有节,一副标准的臣子之态,不要说赵扩这种爱名守规矩的皇帝了,就是不守规矩的皇帝,也无法找出何澹的错来。“你……唉……”赵扩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最后终是没有将刚才所想说出来。眼见气氛即将沉闷,赵崇便转移话题道:“那个逆贼来临安了?”赵扩话音落下,何澹愣了一愣,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赵扩口中的逆贼是谁,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赵扩口中的逆贼是指谁了。不过何澹并没有顺从赵扩的话回答,反而劝戒道:“回禀官家,赵侍郎现在是北朝礼部侍郎,是代表北朝所来,不管之前有何仇怨,都不能以私废公!这次赵侍郎是上国天使,官家身为一国人主,不应以私牵公,坏了礼节法度。传扬出去,于官家贤名有碍,于朝廷威名有损,逆贼之言,不和礼制,万不可再言,望官家警怀!”赵扩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何澹,突然哈哈一笑,一副受教的模样道:“是朕一时心急,险些坏了礼法,连累朝廷名节受污。好在何卿忠于国事,勇于谏言,让朕没有酿成大错,朕自勉。”尽管何澹被赵扩看的浑身难受,可还是微笑道:“官家言重了,劝戒君王,这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官家美言。官家仁君德道,纵是没有臣多嘴,官家也会自勉于言行,刚才一时急迫口不择言,此乃人之常情。”“嗯。”赵扩背负着双手,站在屋檐下,看着如珠帘一般从瓦片上间连不断滴落的雨珠,赵扩一时感慨万千道:“其实赵崇宪投金一事,经过这些年来的日烛风吹,朕早已经忘却了。如不是这一次赵崇宪突然南来,朕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了。不过赵崇宪投金一事,确实是我宗家之耻辱,所以此次不管赵崇宪南来何意,朕都不会逐了他的愿。赵崇宪为虎作伥,朕碍于国情虽不能将他怎样,可让他无功而返,还是可行的。朕想韩相应该与朕是一个意思吧?”何澹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倒也不关紧要,便出言道:“回禀官家。韩相与官家所思相同,韩相甚至一直没有接见赵崇宪。现在赵崇宪就在礼宾馆待着,这段时间一直在临安活动,宴请朝廷文武官员。看样子是想借朝廷百官之力,促成与官家的见面。”何澹说完,赵扩突然说道:“他宴请文武百官,有宴请何卿吗?”何澹虽然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了,可对于皇帝的问话不敢不答,便如实回答道:“确实邀请臣了,可臣并未答应,可朝中其他同僚,碍于金国的面子,没敢不答应,倒是赴宴了。可总得来说,朝臣去得少,民间士绅文人倒是去得很多。”“为何?”“赵汝愚。”“哦,也是。”赵扩恍然大悟道:“民间士绅文人多是赵汝愚所留余孽。这几年没少给朝廷添麻烦,这群逆党去结交赵崇宪倒也说得过去。”“是的,韩相也是这般看法。”话音落下,君臣二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赵扩伸出手,将一滴雨水接落在手心,看着手心中即将破碎流逝的雨珠,赵扩神色复杂道:“金人想与我结盟,你认为朝廷应该如何选择?”何澹有些受惊道:“此等国事,臣不敢妄言!”赵扩看着小心谨慎的何澹,慰言道:“你说说吧,就当咱们君臣二人闲谈,朕不会说出去得。”尽管赵扩表现的无所谓之态,可何澹不敢赌。说是闲谈,可何澹不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真信了官家的鬼话,最后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所以何澹依旧谨慎道:“此等决定国运兴衰之事,臣一人不敢妄言,还望官家公论为准,群相商谈再做考虑。”“唉!”赵扩看着不与自己说实话的何澹,不由叹气自语道:“金帝封禅的时候,居然没有去泰山,而是去了长白山。百官皆笑金国此蛮夷之态,可真是如此吗?”赵扩突然转头盯着何澹有些激动道:“不是的,不要自欺欺人了,金人不去泰山不是他们蛮夷不懂礼法,而是他们嫌弃泰山!他们为何嫌弃泰山,就是因为我大宋在泰山封禅过,所以他们嘲笑我们,觉得我们无功而去封禅,我们才是蛮夷!金人不屑于再去泰山封禅,他们觉得在我朝封禅过后再去泰山封禅是对他们的国格的侮辱!耻辱!耻辱!真宗他亲手将我朝钉在了耻辱柱上!往后世人说起泰山,我大宋就是世人的笑料!朕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朕要改变这一切!灭了夏国,以后北伐,朕亲自去泰山封禅,知耻而后勇,将泰山因为真宗而失去的地位,重新拿回来!既然是先祖犯的错误,那就让朕这个后人,来弥补先祖犯过的错误吧!”赵扩红着眼睛,双手颤抖死死抓住何澹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何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韩节夫既然做不到,帮不了朕,朕只能拜托何卿了!”何澹看着有些疯癫的赵扩,心中勐然一颤,带着疑惑之色拒绝道:“官家的难受与煎熬臣感同身受。官家对列祖列宗的孝心,臣自然愿助。官家对臣敞开心扉,臣自然愿为官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数十万大军都灭不掉的夏国,韩相都无能为力的夏国,臣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为官家完成覆灭夏国的重任啊!非臣推辞,实乃能力有限,不敢狂言担此重任,还望官家明鉴!”赵扩不给何澹继续推辞的机会,使劲抓住何澹的手,带着一丝恳求道:“不,何卿有办法,也有能力替朕完成灭亡夏国的大愿!还望何卿助朕!”“臣能力有限!”“何卿真忍心看祖宗受辱乎?”“臣自然不想,可臣实在无能为力啊!”“不,以前或许无能为力,可现在机会不正在眼前吗?”“哪……嘶……官家是说金?”何澹大惊失色道:“不成,不成,有海盟之祸在前,臣宁可死,也绝不敢受此命!”赵扩突然一把抱住何澹,用力搂着何澹肩膀,在其耳边沉声道:“此事如成,朕封何卿为平章军国事!”何澹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沫,有些结巴道:“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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