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阴沉的,浓厚的阴云笼罩方圆几十里的天空;地,是荒芜的,残酷的戈壁覆盖周围几十里的大地。天地之间阴风怒号,一片死气沉沉,充斥着寂静与肃杀。
几间小屋,用茅草铺就了屋顶,用黄土堆积了墙壁,屋顶被猛烈的大风刮得东歪西倒,墙壁也被寒气冻得布满了裂缝,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是一间小小的客栈,客栈里住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者,老者腿脚不大灵活,手艺也不算灵巧,只会弄一些小菜,客栈的客人也就不多。
前不久,墙壁又被两个年轻人打出了一个窟窿,凛冽的寒风从外边吹进了屋子,冷得刺骨,让人发慌,客人也就更少了。
地上的沙石很厚,挖掘了三尺才挖到泥土,用泥土搅和了泥浆,老者从早到晚,除了招待稀少的客人,就是在填补墙上的大洞。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洞,只不过是一个脑袋大小的窟窿,老者却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才将之填补上,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用,每当寒风刮起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冷得发抖。
“咔吱!”破旧的木门一下子被人推开,紧接着又迅速关上,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走了进来,坐在了一张黑得发亮的木桌旁。
这是一个富家青年,身上穿着一件昂贵的绒毛大衣,倨傲的目光看向了坐在破裂柜台上昏昏欲睡的老者,颐指气使地开口道:“老家伙,把你这里好吃的都给我拿上来!”
老者就像没听见一样,在椅子上眯着眼,还发出一串串的呼噜声,青年再次大喊了两声,可是老者还是没有醒过来。
青年一下子火了,走到柜台前,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本就破破烂烂的木柜发出咯吱的惨叫声,老者这才醒了过来,迷糊地看着他。
“老家伙,把你们这里的好吃的都给我拿上来,听见了没有!”青年再次吼道,老者呆滞地点点头,慢吞吞地走进了后厨。
青年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位置,翘着二郎腿坐下,很快,老者便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把盘子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一盘牛肉、两个馒头以及一壶酒。
青年瞪大了双眼,一拍桌子站起,怒气冲冲地看着老者:“我要的是好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牛肉,馒头,老酒。”老者沙哑地回道,青年怒目而视,以为身前的老家伙是在消遣自己,抬起一巴掌就要向他抽去。
可是这时候,猛烈的寒风却一下子推开木门,寒气刺骨,青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裹紧了皮毛大衣。
老者步履蹒跚地将木门关上,又继续回到柜台里,眯起了双眼,青年也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热酒喝下,摆了摆手:“算了,谅你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
青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何时吃过这些粗茶淡饭,只是喝完了酒,吃了大半盘牛肉和半个馒头,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
他拿着块绢布擦了擦嘴,又随手扔在了地上,拎起一旁的包裹,看也不看老者一眼,就往屋外走去,等他走到木门前,老者才沙哑地开口:“年轻人,你忘记给钱了。”
“给钱?就你这些破东西,本公子能来你这小店,你就祖坟冒青烟了,还想要钱,下辈子吧!”
青年冷哼着,一脚踢在了木门上,苍老的木门一下子破裂,木屑四溅,而青年则是昂首挺胸地迈出了客栈,意气风发地前行。
一阵冷冽的寒风席卷而过,青年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踪影,寒风在遥远的地方减弱,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从风中落下,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冰块。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规矩,一代不如一代喽!”老者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浑浊的老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寒冷的大风钻进屋中,微弱的灯火摇曳,他穿着单薄的黑袍,却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打开了柜台的夹层,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用黑木雕琢,呈长方形,表面上光洁如新,看起来价值不菲,却没有雕铸什么装饰性的花纹,只有黑木自生的奇特纹路。
老者伸出枯槁的双手,颤巍巍地放在了匣子上,匣子铸造手艺不凡,盖子不是推拉或合盖的,而是滑动的,他将之缓缓地划开。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用黑布缠绕的剑柄,再接着,出现了剑身,一边的锋芒锋利而极薄,而另一边虽然也有锋芒,但是相对而言,却显得厚钝了许多,这不是剑,而是一把刀。
滑盖继续拉开,这件事物的正真面孔出现在视线中,的确,这不是剑,而是刀,只是可惜的是,这是一把断了的刀。
断刀呈黑白两色,刀柄和刀身漆黑如墨,而刀锋却洁白如雪,刀窄,刀身只有两寸,两面皆有锋,一面薄如蝉翼,一面比细发略粗。
刀短,从手柄到七分处的断口,刀身只有两尺四寸,就是完整的时候也不超过四尺,刀轻,只要是个筑基境的修炼者都能够拿得起,而且感觉不到太多的重量。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都不是它最厉害的地方,存在的最好价值,是它能唤醒一个人,断刀入手,这个人就像是有了灵魂。
苍老的长发干燥分叉,此时却根根如雪、无风自舞,老态龙钟的颓废一扫而光,皱纹都被冷漠和寒霜覆盖,浑浊的老眼也变得平静似水,蕴藏着难以匹敌的锋芒,整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给所有人一种难以匹敌的压抑错觉。
再次握住相伴一生的断刀,再次变得冷漠而无情,再次成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净坛坛主,只因为,有客人不请自来,净凡尘面无表情,望着门外的戈壁荒漠。
几里外的荒漠之中,两个人冒着滚滚的风沙,漫步前行着,所有扑向他们的沙尘,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推开,衣袂飘飘,不染风尘。
这是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身穿白衣,手执折扇,面相儒雅,有一股读书人的文弱之气,另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身材挺拔,长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眉宇间却有一抹妖异的邪气。
白衣人王脸色复杂,现在还是一阵头痛,不知道该向坛主怎么解释,也不敢得罪身旁的这尊魔头,眼角的余光看着夜阳,至今还有着一丝恐惧。
净世杀坛三大领主,每一个修为都在冲脉境低阶巅峰,可以对战冲脉境中阶,联手可以纵横中阶无敌手,可是到头来,还是败在了夜阳一个刚到中阶的妖王手上。
还有净坛的灭绝大阵,八十一个元丹境联手,可以斩杀随便一个冲脉境中阶,可夜阳连身子都没动,就只是站在那里,都没看到怎么出手,所有人就口吐鲜血,纷纷重伤倒飞,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净世杀坛联手,才勉强拖住了他不足一个时辰,他们的人个个都受了重伤,而夜阳却只是受一些轻伤,根本无伤大雅,完全不成对比。
夜阳不仅速度惊人,像一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子,什么攻击都碰不到他的衣角,能准确无误地避过所有的伤害和暗器,强力牵制了局势。
手段更是十分厉害,出手攻击毫不留情,不是重伤就是昏迷,战斗意识极强,总是能趁虚而入,命中要害,使人失去战斗力,却又不伤分毫。
不过这可不是代表他心慈手软,相反的,他从头到尾就像一头战斗杀人的兵器,脸上总是挂着僵硬的冷漠,连金刀神王这样一个俏丽女子,都被他不留任何情面地击杀,而他还是若无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杀手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几位领主之间也仅仅有利益关系,金刀神王的死亡,对于白衣人王和赤霄妖王两人来说,也不至于太过悲伤,只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兔死狐悲之感。
当金刀神王喷洒出鲜血,溅到洁白的衣衫上,白衣人王眼中的夜阳,却还是那么的平静,他本来以为这人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他却没有想到,夜阳还能把跌下阁楼的少年接住,又把少年偷袭刺出的匕首夺下,脸色平静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再将淘气的少年抛上楼。
也同样没有想到,在他们宣布投降之后,夜阳能温柔地擦去赤霄妖王俏脸上的血迹,友好地搭着他的肩膀,一同去“询问”老坛主的意见。
这是个变化无常,心机深沉的人,实际上也是如此,白衣人王脑中正在回想着,一道声音却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位白衣人王,你们老坛主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敢,夜公子还是别这么叫,在下张陵,字远山,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老坛主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要到了。”白衣人王张陵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摇着折扇强笑着回道。
“那就好,我还真是对咱们净世杀坛的这位老坛主很感兴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老头子吧?”
“是,我们净坛的老坛主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老……前辈。”张陵笑着回答道,心头却一阵打鼓,老头子?也只有您老敢这么称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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