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0月6日。
地点,距宝隆大厦一点四公里,一米阳光咖啡馆。
第一位客户约见时间,上午九时三十分。
这是一个供白领午间小憩的地方,唐瑛和仇笛成对角各坐一处,第一位客户郝丽丽到场早了七分钟,驾着一辆红色的宝马NINI。
这是位绝对表像外露的美女,美不美瞧大腿,这妞差不多全露出来了,短裙都没过膝;富不富看胸脯,这妞绝对够富,一对大胸晃悠悠地,倒比脸蛋更有亮点,本钱这么厚,想不富也难啊。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染着栗色长发,妆很艳,戴着墨镜,肩上挎着一个金色的包包,和她花哨的裙子很是般配,看那样就是恨不得把全部身家贴到脸上出来炫的主。
进门后,角落里的唐瑛伸着手,两人相携坐下,相对而视,唐瑛瞥了眼扮作路人的仇笛,要了杯咖啡直接道着:“郝女士,我们对您的婚姻背景了解了一下,这单调查我们可以接,约您来,就是商量几个细节问题,如果您同意,我们就可以开始。”
“好啊,我就等着你们说这句话呢。”郝丽丽乐了,像见到帅哥一样眼冒星星,这样子,是巴不得离了再找呢。
可怜啊,唐瑛真可怜比她大2岁的丈夫,现在估计还在撅着屁股给老婆挣钱呢。
“第一条,我们双方不形成什么纸质协议,也就是说,所有的事都是口头约定。”唐瑛道。
这个懂,委托人巴不得这样呢。
“第二条,预付3%,如果没有调查到您需要的东西,除去36块车马费外,余额全部退回,如果拿到您需要的东西,余款付清,东西交付,我们就两清了,不管有任何事,我都会否认我们认识能接受吗?”唐瑛道。
这个理解,都于得不是什么好事,郝丽丽点点头,摆摆手,炫着十指美甲,无所谓地道着:“我懂的,和你们这号人打过交道。”
“那就好,第三条是……”唐瑛清了清嗓子,很难为地漫天要价了:“第三条是,标的金额不是五万,我们给的标的金额是……2万。”
一下子涨了四倍,郝丽丽一下子变色了,啪声一拍桌子尖叫着:“2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估计谁也接受不了这种坐地起价,郝丽丽拎起包作势要走,气愤地道着:“这根本没得谈,你们也太黑了吧。”
“是啊,我也没准备谈,您和您丈夫结婚不足八年,在认定共同财产上,您并不占优势,可如果把他变成过错的一方,您的优势就大了,这一点不止二十万吧?”唐瑛不动声色地道,连她也有点心虚,这么无耻的直白,接下来就是委托人的拂袖而去了。
奇了,剧情反转了,没有发生意料中的崩盘,郝丽丽狐疑地看了唐瑛一眼,意外地安静地坐下了,狐疑地看了好久,突然间嫣然一笑道:“哟……真不愧是哈曼调查公司的,都查到我家那死货的身家了啊,比小侦探所强多了啊。
唐瑛长嘘一口气,这个价格是刚刚进门才报的,她笑着道:“不用客气,哈曼商务一般是不接这种单子的,而且我们的调查人员是个团队,这可不是一个背个相机的小私家侦探可比的……挖别人**可没那么容易。”
郝丽丽没理会这种自吹自擂,她把玩着手指,沉吟片刻道:“十万……不能再高了,别以为我不懂行情蒙我,现在雇个私家侦探,有个一万两万顶天了。”
“对不起,我们的原则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好。我也不想缩水给您的服务,所以,无法成交。”唐瑛不动声色,慢慢的端起咖啡杯子,雍容的呷了口郝丽丽被气到了,腾地起身,这回拎起包真走了,走时还愤愤撂了句:“牛X什么啊?好像就你们一家似的……切”
包包一甩,留给唐瑛一个大大的后脑勺,直到临出门,郝丽丽还回头看了眼,像是等着唐瑛反悔一样,不过更让她生气地是,唐瑛连眼皮都没抬,二指一迸,捻着张大钞直接给了服务生,那份雍容把郝丽丽气到了,她狠狠剜了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黄了,出师不利呀,唐瑛在门口等着仇笛出来,一摊手道:“帅哥,想吃得狠,结果折了本,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她二十六岁、老公候海峰46岁,差了整整二十岁,而且她住的鑫苑园那幢房子,是她老公的登记名字,那个二手车中介也在他老公候海峰名下……你说,大宗财产都不在她名下,她为什么急于搞婚内调查呢?离婚可能对她没有什么好处啊。”仇笛道,把两天来侧面的调查讲出来了。
“我没你想得深,不过以你所讲,似乎要价就更离谱了嘛。”唐瑛道。
“动动脑筋啊,这些事情是相互关联的,明明有个有钱老公,为什么要急着离?”仇笛问。
“为什么?”唐瑛愣了。
“看把你笨得,傍上个更有钱的了呗,要不就是个情投意合的小白脸,五万、十万二十万无非是心理价位,对她来说没有区别,她最担心的老公不和她离,拴住就不自在了。”仇笛笑道。
唐瑛侧头滞眼,满脸的发怔的表情,想想刚才的所见,倒真有几分合理之处,不过问题来了,她奇怪的口气问着:“你这么明白,为什么都搞砸了呢?”
“谁说砸了,病急乱投医,她转一圈搞不定,没准还会回来找要价最高的,能力最强的。”仇笛笑道。
“把你能的。”唐瑛嗤笑了句,两人步行不远,差不多就到第二位约见的时间了,转了个圈,又往咖啡屋走,唐瑛翻翻手机和仇笛商量着:“这一位叫马玉娟,34岁,她是先找到吕主管的,吕主管随口给她报了个价,准备撂过一边,晾晾,结果她一天一个电话追问,搞得吕主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什么情况,你查到了吗?”
“就查这个郝丽丽了,时间不够,还没顾得查呢……我看看。”仇笛一把拿走了唐瑛的手机,唐瑛却是气坏了,直斥着:“啊?你都没查,让我约人家于嘛?”
“哎呀,其实都差不多,想当年我送过多少快递,一天见多少人呢?能有多大差别……这对你看,很简单吗,都不是京城人,老公办了家小公司,房贷肯定没还完……哎呀,好像没油水啊。”仇笛咧着嘴道,唐瑛哭笑不得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越来越没法接受仇笛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都抱着万事开头难的想法,所以即便碰壁也没有太大失望,两人回到咖啡馆,上午人少,又坐回原位的时候板起脸时,连认识的服务员也乐了,不过见怪不怪,这地方本来就是给大家提供的谈话场所嘛。
十时三十分,另一位提前来了几分钟,披着淡黄色的风衣,挎着包,戴着墨镜,匆匆而来,进了咖啡馆,坐到了唐瑛的面前。
又碰上位奇葩了,摘了墨镜人显得很难堪,表情像大病初愈,脱了外套开始说话时,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了,她说了,我老公以前对我很好的,我也不想这么做。
唐瑛问了,那为什么还这么做?委托人马玉娟讲了,很难堪地讲了,我老公好几个月都没碰过我了,书上说了,这肯定是有外遇了。
唐瑛噗声差点把喷了咖啡杯里了,她愕然看着委托人,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然后那女人絮絮叨叨说着,两人以前如何地花前月下,而现在又是如何地同床异梦;以前是如何滴如漆似胶,现在又是何等地陌如路人,说着说着,大滴的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唐瑛终于明白这生意为啥不能接了,半天你都插不进一句话,她估计不需要调查人,而是需要倾听人,倾听她苦情的人,终于等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叙述完了,正经八百生意一句话还没讲呢。
两条注意以及保密事项,马玉娟点头肯定,到第三条,唐瑛狠了狠心要把这单生意给折腾黄,咬着后槽牙开价道:“第三条是,标的金额不是五万,我们给的标的金额是……2万。”
OK,一口价把委托女惊得不哭了,愕然看着唐瑛。
“哈曼的名气您应该了解一点,十万二十万单子,都不一定接,我们有最好的团队,他们从事的都是高端商务调查的业务,而且窥探别人的**,需要担很大的风险的。”唐瑛轻声道,意指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甭跟我讨价还价。
OK,吓跑得了,唐瑛被人家哭得心烦意乱,怪不得清官难断家务事呢。
谁可料到剧情又翻转了,那女人仅仅是惊愕了一下下,然后很凄苦地道着:“好吧,二十万就二十万,你们多长时间能给我准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钱。”
叮……唐瑛的手一抖,勺子掉杯里了,她忍着眩晕,瞟了仇笛一眼,仇笛给她打了个手势,唐瑛严肃地道:“十天。”
“好吧,你把账号给我……十天一定给我消息啊。”马玉娟抹着眼睛,在唐瑛的惊喜与惊奇中,拿到了账号,而且直接是手机银行转账,仅仅以私人的名义打了一张欠条而已,就这么神速地……接了一单天价生意。
剧情咋这么不可思异呢?唐瑛把这位马玉娟送出来时,人家居然步行到公交站,坐着公交走的,一进到人群中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忍不住让唐瑛赞叹现在的土豪低调得快认不出来了。
“嗨。”仇笛在背后拍拍她肩膀。
唐瑛一回头,握拳、狂喜、得瑟状,兴奋地道:“哇塞,我就想把她吓跑,结果吓出土豪来了,哎呀……我太兴奋了,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哈哈……”
她兴奋得狠狠抱了仇笛一把,啪唧在仇笛脸上亲了口,后悔地道着:“三七开我亏了啊,早知道该和你搭伙。”
“去去,钱还没到手呢,瞎得瑟什么呢?”仇笛道。
“我觉得以你的本事,这是手到擒来的事。”唐瑛兴奋道。
“恰恰相反,这单生意,应该是黄了,估计你得把钱退给人家。”仇笛道,唐瑛一愣拉长脸了,不悦地道:“什么意思?”
“这个女的你注意了没有,鞋帮子上有污渍、小腹束得很紧,不过还是很鼓;胸很大,胸前都有处没洗净的渍……头发有点乱,估计有段时间没做了;指甲、脸蛋都没化妆痕迹……眼袋都出来了……而且衣服的款式你发现了没有,是牌子的不错,但是旧款的,洗过好几水了应该。”仇笛道,他不知道这些细节为什么脱口而出,曾经卖保险、当销售、送快递、于后厨种种生活,给了他很细的细节眼光。
可这话把唐瑛听愣了,她不悦地斥着:“你看人家胸就罢了,连小腹部位也不放过?什么意思?”
“看把你笨死呀?”仇笛怒了,直道着:“这是个在家奶小孩的主妇没看体型都没恢复?一生完小孩肚赘奶垂老公失去性趣,加上家务繁重和房贷压力,导致心理崩溃甚至更年期提前到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啊。”
呃……唐瑛一梗脖子,差点被雷昏过去,她头回竖着中指向仇笛发泄不满,尔后忿忿地道着:“那主妇的钱为啥就不能挣?除非她有个洁身自好的老公。”
“错,就即便不洁身自好,这钱也不能挣……一怀小孩,长长一年不能那个那个,你想想,一般人那受得了啊……再想想,养活娘俩,还在这个充满雾霾的死贵地方买房子,多累啊,男人就有点小错误,也应该得到理解……他是男人啊,不是圣人。”仇笛道,否决了这单生意,不过理由听得唐瑛哭笑不得,她忿忿地提醒了句:“好吧,咖啡钱算你的,你这是消谴我来了。”
“你这人啊,只会看表面。第一个郝丽丽,拦腰砍十万,那说明她丈夫在她心理,顶多也就这么个价……而这位马玉娟,她都不讨价还价,那说明,她丈夫在她心里,不止这个价,那怕花再多,她也想知道真相……你看到了,一个穿着过时衣装、挤着公交、舍不得化妆的女人,一说起俩口子生活就哭,为了丈夫要倾囊所有,你忍心让她绝望?哎……”仇笛正色斥了唐瑛一串,好失望的表情背着手走了。
这一串教训扑唐瑛听得发怔了,无形间,她眼中的仇笛,变得那么可**,可**到她简直想捧到手里。
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知冷知热呢?都知道心疼别人老婆啊?
十一点半,又来了个奇葩,男的,姓孙名志君,三十郎当了,这回换成了仇笛接待,两人的分工是明确的,通话是互通的,都在耳塞里,唐瑛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讨价还价,仇笛扔出二十万的价格时,也是把那位气得差点蹦三尺高,那位也是奇葩到极品了,直拍巴掌和仇笛说着:“兄弟啊,二十万?你可真敢要,二十万我睡个女明星都花不这么多。”
仇笛很客气地恭维着:“大哥,此话差矣,您这么相貌堂堂的,睡个欲求不满的女星花什么钱呐,她得倒贴您呐……可这和咱们生意不是一回事,您和您那位打离婚官司三年多了,分分合合,各睡各的不过我很佩服您的蹈光养晦呐,拖三年房价涨了多少呐?至于在这二十万上较劲么?就您丰汇园那房子,卖卖光中介费都得十好几万……我知道您的意思,就是把她推到过错的一方,然后在财产分割上占据主动对不?十天,十天我把您这事办喽,行,咱们开始;不行,您走好……随便上京城那家打听,敢夸这个海口的,他没有……”
连吹带唬、连恭维带诱导,那奇葩男孙志君当场拍板了,豪爽地道着:“……信你这一回啊,把这事给办喽,爷们等着换车换房换老婆呢,那刁娘们,你不知道她有多狠,她说她就不跟我离,她要缠死我…十天啊,办不了,我跟你没完。”
又是连哄带搀,把这位开红旗的糙爷们送走,回头时,唐瑛趴在咖啡桌上,早笑得浑身直耸了。
三个委托接了两单,仇笛送着唐瑛回公司,唐瑛是且行且笑,刚止住笑,一看仇笛那样子,又让她情不自禁地笑,笑得仇笛不自地问着:“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言行不一啊,马玉娟给钱,你不准备要;这位心疼钱,你是准备从人家手里讹是吧?刚刚觉得你有点同情心,又变成心怀不轨了。”唐瑛道。
“呵呵,这号招人恨的主,你给人家同情心于什么?他跟包小三是一类,有钱也就吃喝嫖赌了,让他们手里的钱再分配一下,我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仇笛满不在乎地道。
“那这就准备开始了?对了,忙得过来吗?”唐瑛关切道。
“我现在兵强马壮,就愁没活于呢。”仇笛道。
“吹吧你,十天?看来你是准备颠覆商务调查的惯例啊,这种事得碰运气,一两个月没结果的都有。”唐瑛道,总觉得一切太奇葩,又太令人不可思异。
“你傻啊你,什么都不于,都能扣36车马费,够吃了,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刚来京城我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三千块啊……呵呵,不送你了啊,有消息告诉我。”仇笛伸手拦着车,坐上了辆出租和唐瑛再见。
这就开始了?
唐瑛不知道觉得哪里奇怪,那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反正她一想,这几个坑货掺合到本来就鸡犬不宁的俩口子之间,真想像不到,会是种什么样的结果。一地鸡毛是肯定的,拭目以待哦。
一路笑着回公司,她如是想着。这个上午倒是蛮充实的上午,比在公司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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