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都是在岛上了。”吴亘开口问道。
“不错,虽然不打了,但彼此还是信不过对方。纵然荣奚提议两队合一,但咱这边却是一直没有答应下来。”凤儿解释道,却没有说为何会与胡九娘在此撕打。
胡九娘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相随。
走了半个时辰,前方隐隐看到人影,等近了些,有两伙人席地而座,正商量着什么,中间隔了些距离,可谓泾渭分明。正是水从月带人与荣奚相对,气氛说不上紧张,但也绝不能说融洽。
看到吴亘过来,一瞬间场中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侃侃而谈的荣奚。其人大步上前,面色激动,远远就招呼道:“吴亘兄弟,我们正商量着如何营救你,却不曾想你已脱险,愚兄甚慰啊。”说着上前几步,就要抓住吴亘的手。
吴亘双手负于身后,不动声色避开,“那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喽,荣大公子,我怎么听说你想吞并我的队伍。”
“说哪里话来着,是,我们有些恩怨,可到了这大遗洲,寥寥几个赵国人,若不能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岂不是取死之道。你说呢,吴亘。”荣奚不以为忤,依旧满面春风,忽然其人眉头一挑,“吴亘,你这肚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中了蛊毒所致。”
“咳咳。”凤儿咳嗽一声,“倒不是,只不过吃了些琅果罢了。”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凤儿,口中无声说了个“蠢”字。
荣奚嘴角上扬,面皮不住颤抖。这两天与水从月等人商谈许久,当然也知道了命族的一些隐秘,琅果这么招人眼球的东西,自然清楚其功用,“恭喜吴贤弟喜得贵子,等小侄出生之日,愚兄定当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吴亘呵呵出声,皮笑肉不笑道,“就不必等着出生了,现在就可以给,万一哪天荣公子一头栽在狗屎里憋死了,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这该死的凤儿,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反正眼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已的情况,倒不如光棍些。
荣奚啧啧有声,“那不好,万一碰上难产呢。这红事和白事上的礼大大不同,有的讲究了,万一送错了免得贤弟说我不懂礼数。”
吴亘哈哈一笑,“好说,我这人荤素不忌,从来不计较这些俗礼。”说话间错过荣奚,却是向水从月等人走去。
宝象冲过来一把抱住吴亘,眼中有些湿润,“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活着就成,管他琅不琅果,咱再想办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放开吴亘,“我倒是忘了,你已有身孕,没伤着孩子吧。”
吴亘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气恨恨走到水从月身边。
水从月看了吴亘两眼,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表情有些古怪。吴亘气急败坏道:“行,你们想笑就笑吧,反正万一生了下来,一个个的都得上个大红包。”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低头看了一眼自已肚子,心中哀叹,这琅果也太邪门了些,这才几天,肚子已然同怀胎五六月的妇人一般。而且走时间长了就腰酸腿疼,就想着躺倒不动。
齐合忍着笑意,低声问道,“有没有带一些黄汤泉水,好将胎气慢慢消掉。”
“还不是因为你家......”话到嘴边,吴亘又咽了下去,方才那一壶水全被凤儿给打没了。自已又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岂不让齐合难做。
“临走时带了些,无妨的。”吴亘安慰着几人,自顾自与自家一行人说话,全然不管对面的荣奚等人。
直到此时,吴亘方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队伍。刚出发时,荣奚队伍共有九人,眼下却只剩下了五人。
除了荣奚外,还有一名老者,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修为不低。另外一名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身上疙疙瘩瘩都是肌肉,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吴亘。至于血勇,正与胡九娘交谈着什么,对吴亘却是理都不理。
让吴亘瞠目的是,血勇平日里这么骄傲一个人,现在如小男生一样,小心翼翼给胡九娘胳膊上的伤口敷药。这两人不会好上了吧,吴亘心中狐疑,那凤儿与胡九娘为什么还会相互厮杀。
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苏剪雨的模样。难不成其人殁了,吴亘心中诧异,这个大小姐竟然没顶下来。虽然此女有些矫情,但若论心性有多坏,倒也不尽然,吴亘对她也没有多么大的恨意。
既然吴亘归来,宝象等人也自然而然围拢在他身旁,关心的询问起分手后的情况。
水从月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松懈下来,这些日子带着这些人,大事小事要他操心,真把自已给累坏了。果然,带领队伍这种事自已还是干不来,远没有打打杀杀爽快。
吴亘在的时候,大伙感觉不出什么。可等吴亘一离开,队伍中就有些了异样的气氛,彼此之间多了些客气,少了些坦荡。加上水从月又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性子,难免会让人有些难堪。现在吴亘回来了,队伍顿时又有了精气神,好像又活了过来。
由于荣奚等人就在对面,吴亘并没有细谈出逃的经历,至于魂曲和玄元术更是只字未提。
看出吴亘状态不佳,水从月阻止大伙再缠着其人,而是着手安排休息的事情,准备在此休整几天再商谈下一步的去向。
荣奚等人见状也同时扎营,只不过地方距吴亘远了些。
吴亘将怪树上的红色圆团再取了一枚出来服下,就昏昏睡去。有水从月在一旁,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一夜无言,等第二天醒来,吴亘身体好了许多,寒意去了不少。
众人吃过早饭,荣奚与那名壮汉寻了过来,还带了一盒丹药,“吴贤弟,这蜃毒十分顽固,为兄这里有些丹药,虽然于蜃毒并不是十分对症,但亦可减轻些症状。”
齐合瞟了一眼吴亘,示意小心对方丹药有毒。吴亘正随手把玩着瘴母被杀死后留下的硬核,闻言并不在意,伸手接了过来,“哎呀呀,这玩意好啊,小弟这次中毒颇深,还请荣大公子再送个十几二十盒过来。”
荣奚不由哂笑,“这是丹药,不是米饭。这次我过来,主要是想征询一下吴贤弟意思,能否就此放下以往恩怨,一同历险大遗洲。毕竟人多些,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吴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这一起游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蛇无头不行,谁当这个老大呢。”
荣奚眼神一动,脸上笑意不减,“吴贤弟你说呢。”
“当然是我啊。”吴亘大声道,挑衅的看着对方。
“凭什么,我是贵人出身,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中人,就是让水从月当领队,也不能让你干,否则如何服众。”
“那就让从月当领队,你我二人相佐。”吴亘重重用手一拍大腿,倒是把对方吓了一跳。
荣奚脸色阴沉下来,“吴亘,我是诚心与你相商,别给脸不要脸。”
“怕你啊,不行咱俩练练。”吴亘梗起脖子,“现在我的人多,况且,在赵国时,你有家族庇护,可到了大遗洲,谁怕谁啊。
荣奚,要不我们立个君子之约,只你我二人相斗,不涉他人,生死由命。若是你赢了,我的人随你。若是我赢了,你的人自是须听我的话,如何,这买卖公平吧。”
荣奚拂袖起身,“吴亘,我看你全然没有诚意。这样吧,合流之事作罢,不过这些日子,你我二人暂时放下成见,共同走出这片沼泽,等那时再做决定如何?”
吴亘慵懒的换了个姿势,抚摸着自已的大肚子,“行啊,那就等出了沼泽再说。”
荣奚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又转回头,指着吴亘手中的硬核,“这是杀死瘴母所得之物吧,听说此物有毒,对腹中胎儿不利,还是早些弃了吧。”说完就掉头离去。
吴亘看着手中的硬核,其中墨绿色的籽晶莹欲滴,伸手刚要想扔掉,可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狠狠心掰下一粒籽来,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半天,终于一狠心将其扔到了嘴里。
这籽入嘴即化,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泛滥开来,看了看正在远处偷偷打量自已的荣奚,吴亘心中大定,靠着树仔细品味。
过了一会,吴亘惊喜的发现,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竟然消失了,身体说不出的通泰,连身上的绿色也褪去不少。
冲着荣奚挑衅的示意了一下手中硬核,吴亘小心将其收在怀中。敌人反对的就要坚决去干,果不其然,此物竟然是克制瘴毒的良药。有此在手,在这沼泽不说横行无阻,起码不怕瘴母了。
又休息了一天,吴亘没事时就打量对面的情形。果然,这血勇和胡九娘之间有些暧昧,彼此也太亲昵了些。转头看向凤儿,其人正盯着那对狗男女暗自运气。
“怎么了,血勇叛了?”吴亘走到凤儿身旁,有些笨拙的蹲下身子,扶住了臃肿的腹部。
“被那骚狐狸迷了心窍,竟然不再听从号令。”凤儿闷声以对,“此人向来背叛惯了,有此举止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你气不过,就与那胡九娘打了一架?”吴亘笑眯眯的,一脸促狭。
“你怎么不去死,命族怎么就舍的将你给放了。”凤儿猛然转头,俨然已经恼羞成怒。
吴亘嗤笑一声,“凤儿,你来大遗洲是来寻机缘的吧。就是没有机缘,若能平安返回赵国,说不定还能混个贵人。既然有这么些好事,就安安稳稳的,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说实话,若不是有齐合在,像你这样的人,我早已咔嚓了。记住啊,是齐合保了你的命,不要负心啊,不要争风吃醋,不要再耍什么小心思。真的,要珍惜自已的小命。”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你威胁我?”凤儿面色平静,扭头看着吴亘。
“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吴亘轻笑相对,“因为我和水从月,抑或宝象、桥班,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必要时,也会杀女人的。另外告诉你,你修为涨了些,可在我们眼里,真不是什么事。只要我们真正想杀一个人,境界根本不是问题。”
看着吴亘天真无邪的那张脸,凤儿忽然笑了,“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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