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前方又有冥怪扑击而来。
这辆涂抹了血液罗兰的军列,就是一个冥怪召集器。
移动的军列,将四面八方的冥怪都吸引而来。
用一辆火车来充作吸引冥怪的载体,便连许舒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个极好的点子。
但这好点子,被用作自己身上,那种惊悚而无语的感觉,就唯己自知了。
整个军列上,没有惊呼,没有喊叫,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角色。
一路行来,所有人都见惯了鲜血、死亡,既无退路,故不彷徨。
战斗,死人,突袭掉三阶冥怪,挪移尸体进车厢,斩断车钩,再获片刻喘息。
如此,战斗简直程序化了。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列车上的乘客少了一大半。
车厢也斩得只剩下七八节,最后一节,正是涂了血液罗兰的车厢。
而这截车厢,却是吸引冥怪的关键,无论如何不能斩断。
当然,在所有人心中都曾冒出过一个疯狂的念想——斩断这截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彻底告别这无穷尽的冥怪追击。
但中央战团的命令,像巍峨的大山,镇压了所有人的邪念。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边已经炸开了堤坝,已经开始引水灌入关河,再有十余分钟,列车便能驶上关河大桥。
而那时,只要跳车,落入水中,便无限接近于获救。
这最后的念想,鼓舞着众人,和一拨又一拨的冥怪,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小晏,点火!”
随着许舒一声令下,啪啪啪,大量的火油罐砸碎在地上。
随着两条火龙的腾起,最后的火油也消耗一空。
火油腾起,再度延迟了冥怪潮水般的攻势。
许舒持剑前行,继续在车厢内巡视。
而秦冰,厉俊海,晏紫三人,早已累得面色惨白,几乎动不了身了。
许舒所过之处,所有的目光都在朝他身上汇聚。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居中调度,732次列车早被兽潮吞没了。
“许大哥,你还好吗?”
陈丹露鼓起全部的勇气,怯生生地问道。
许舒冲众学兵点点头,继续前行。
行到最后一节车厢,许舒忽然怔住了。
他才意识到,这最后一节车厢和驾驶舱,是经过特殊手段加固过的。
战斗到此时,整列火车已经千疮百孔,唯独驾驶舱,锅炉室,以及这节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完好无损。
许舒忽然开始设想,如果自己是董潘,这个局要怎么布。
首先,灭掉他许舒,肯定不是董潘设局的第一目的。
剿灭这些外溢的冥怪,应该才是第一要务。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他许舒,732次列车也一定会在特定时间,抵达特定的伏击点。
要做到这点,其实不难,只需保持驾驶舱,锅炉室,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足够坚固,再选派二三死士,便能做到。
显然,眼前所见的三节坚固异常的车厢,证实了许舒的判断。
也就是说,不管他许某人在不在车上,任务是肯定能达成的。
可既然是这样,为何隆庆祥和中央战团的沟通的结果,却是要他保证清剿冥怪的过程顺利达成。
显然,所谓的要他保证,不过是诓骗他始终留在732次列车,直到列车闯入伏击点,他跟随732次列车一道玉石俱焚。
想通此点后,许舒心情松快了不少。
本来,他正犯愁,等列车到了关河桥时,自己跳是不跳。
如果跳了,任务无法达成,又该如何。
现在看来,自己纯是多虑了。
巡视一个来回后,许舒回到秦冰,晏紫身边,悄悄给三人各塞过一枚六黄丸。
三人吞了,继续调息回源。
五分钟后,战斗再度打响。
战斗到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疲乏到了极点,维系战力的已不再是个人的勇武,和超凡能力的输出。
而是全靠火器逞威。
其中,众人最大的依仗,便是许舒随身携带的军火,十挺重机枪和二十余箱子弹。
瓢泼的弹雨,勉强镇压着躁动的冥怪潮。
但死人还是不可避免,好在突袭上车的冥怪,还是各处汇聚而来的散兵游勇,并非后方的冥怪大潮。
众人还是采取老办法,先解决掉三阶冥怪。
只要群怪无首,其余的冥怪便会继续沉湎于啃食残尸。
虽不再有车厢盛放残尸,只要冥怪不继续发动攻击,众人便已达成目的。
这个办法,虽然血腥而残忍,但众人早已麻木。
轰隆隆,轰隆隆,奔流的河水仿佛咆孝山谷的巨龙。
“关河,关河到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满车的欢呼声几乎要掀开厢顶。
而许舒的威权,也在这一刻崩塌。
最先动作的是一群体士超凡者,列车还没上关河大桥,他们便先行一步,一个赛一个地敏捷,率先扑出车外。
他们这一走,列车上的阵型顿时散乱。
好在冥怪依旧在专心啃食,局势虽危若累卵,尚不至于立时崩塌。
许舒拽起秦冰,晏紫,一手一个,他冲厉俊海点点头,后者祭出洗魂幡,幡体荡漾,顿时拉扯得笔直。
洗魂幡祭炼到如今地步,已有短暂的飞行能力。
这点,在和黄帅大战时,许舒便见识过。
他让秦冰和晏紫,同时握住幡杆。
二美皆不理会。
许舒朗声道,“诸君放心,我说过会殿后,绝不食言。”
他话音方落,耳畔传来剧烈的回响,这是列车跨越桥体时,车轮和车轨交击时,独有的声响。
“秦小姐,晏小姐,许兄的本事,天下自可去得,我们还是不要给他拖后腿了。”
厉俊海话音未落。
许舒已先扑了出去,便见他双手连续抓拿,一个接一个的学兵,率先被他抛出车外,跃过桥体,直接落入滔滔河水中。
“还不去救人!”
许舒冲着秦冰吼道。
秦冰和晏紫赶忙握住幡体,厉俊海催动法诀,长幡拉直,带着三人从洞开的车门遁走。
遁速和高度,充其量和放风筝有一拼。
许舒继续抓抛,毕竟绝大多数人非体士超凡者,根本没有跃出桥面,跌入水中的能力。
短短二十余息,整个列车上的残余的上百乘客被他抛发一空。
只剩了紧闭的锅炉室和驾驶室,还有人影儿,许舒透过两处窗户打望过,里面的死士皆安静得如同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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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报机哔哔的响动着,报务员已被许舒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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