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跳翻个身,忽见一边的架子床上,老人也睡得昏沉。
阿跳吓了一跳,在她记忆中,阿爷自从得了咳症后,许久不曾这么睡过了。
她才要冲过去探老人鼻息,却听一声道,“阿叔难得睡得这么舒服,让他多睡会儿吧。”
阿跳这才发现老人胸膛微微起伏,显是在酣睡。
“怪大叔,咱是怎么回来的,我都记不得了。”
阿跳晃了晃脖子,“好久没这么舒坦了,我做梦,自己泡在温泉汤池里,浑身的骨头都泡酥……啊!”
阿跳一声怪叫,蹦到怪人身边。
她终于发现怪人不对劲儿了,整个庞然的身躯缩小了许多,虽然坐那儿快赶上站着的阿跳高了,却是正常人形体了。
阿跳拨开怪人乱发,又是一声怪叫,只见那怪人早已不复先前丑陋,面目硬挺,剑眉沉静、朗目寒星,竟远远胜过宝公子。只是这满眼的慈爱,竟还要胜过阿爷。
“是我,昨个儿吃了神仙药,身上的大病好了不少。”
许舒含笑道,“怎的,变了个脸,就认不得怪大叔了?”
阿跳一拍脑门儿,“真有神仙药,我,我怎么给错过了,可惜可惜。”
许舒道,“神仙药,是丑的吃了变美,美的吃了变丑,咱家小阿跳天生丽质,还是别吃的好。”
阿跳这才又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去厨间忙活去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许舒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谢阿跳和老人。
老实说,若心无闲事,人无仇爱,他真愿意和老人、小阿跳,就这么支着个鱼摊,就着夕阳、晚霞、海港,卖他个一辈子。又是一天傍晚,绝美的晚霞像一副永远也看不厌的画卷。
“怪大叔,宝公子和宝小姐又来了,两碗鱼羹,不要辣,少葱花。”
阿跳麻利地招呼着客人,不多时,许舒麻利地端着鱼羹送上桌来。
阿跳拽过许舒,又冲他手里塞一个夹馍。
许舒才一分为二,阿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得意地挤弄眉眼。
“成天就这么傻乐,宝公子来了,不过去搭话?”
“我才不去,他从没拿正眼看过咱们。”
许舒吃了一惊,倍感欣慰,小丫头却是个拎得清的。
他三两口吞了包子,“小阿跳,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灯神的故事么?”
阿跳连连点头,她最爱凑到许舒身边,听他说各种故事。
许舒道,“如果你捡到神灯,想问灯神要什么?”
阿跳双目放光,“先让灯神打水五一顿,最好打得他三个月不能下地,这家伙最坏,咱们渔船老是加税,都是这家伙撺掇的。何况,上次他还打了怪大叔。”
许舒拎了拎阿跳耳朵,“灯神听了你这个许诺,怕是要气死。赶紧想,还有两次机会。”
阿跳细眉蹙起,“那就让阿爷长命百岁,不不不,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许舒笑着点头,“还有呢?灯神说了,这个冤枉,总要你用到自己身上才好。”
阿跳笑得露出一对虎牙,“我能不能跟灯神说,我的愿望就是还要三个愿望。”
许舒瞪眼,阿跳大笑,“好啦好啦,那我……我要一艘铁甲船,到时候,我和阿爷再去捕鱼,就不用怕风高浪急啦。
铁甲船可以装好多人,春山港的好多叔叔伯伯就都可以坐我的船,一起出海捕鱼……”
阿跳说着,双眼放光,显然,是沉浸入了臆想。
“哈哈……铁甲船,捕鱼……”
宝小姐掩嘴轻笑,人比花娇,“知道铁甲舰多少钱一艘么?买这一艘铁甲舰的钱,若换成鱼,能堆满整个春山港。
小丫头连白日梦也不会做。”
阿跳哼道,“我阿爷说,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看来宝小姐是擅长做白日梦的。”
许舒大笑。
宝公子也笑,拉着动怒的宝小姐道,“阿姐,咱宝家人总要有几分雅量的。”
哔,哔,
一道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一艘挂着黑虎旗的铁甲舰出现在海平面上。
只一眼,许舒便认出是芳山盟的船。
那天,他和阿跳潜入战场边缘,见过这艘战舰。
宝公子和宝小姐同时吃了一惊,海港眺望台上,立时响起嗡嗡的钟声。
顿时,啼声嘚嘚,数彪人马驰上港口,领头的骑士身材高大、玄衣玄甲,气势奔腾。
“是铁将军,他既然来了,芳山盟的人,翻不出什么浪花。”
宝小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饱满的胸口。
宝公子道,“父亲这几日连续会客,不仅请了乌参将,还有郭伯伯,听说还有神京里的大人物。
芳山盟不闹还好,敢打上门来,有的是铁板踢。”
“收摊了,收摊了……”
老人慌不迭地跑上前来。
宝小姐扔出个银锭子,“好吃的,好喝的,慢慢上。”
老人捡起银锭子,看了看破烂棚子和几张小桌,顿时算明白账来,吆喝一声,便嚷着许舒和阿跳来打下手。
随着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响起,黑虎舰已驰入港湾,径直将不少木船撵成齑粉。
铁将军冷喝一声,大掌一挥,一座砖瓦房屋裂开,便见他连续挥掌,房屋裂成的巨石,如炮弹一般砸向黑虎舰。
轰!轰!
黑虎舰竟然开炮了,击碎不少巨石,更多的炮弹落到港口上来,炸出一片火光。
“找死!”
铁将军厉喝一声,双足在马背上一个借力,竟如苍鹰一般扑向黑虎舰。
便见他双手急挥,洒出一片银光,竟在密如暴雨的枪弹中,觅得一条缝隙,冲阵而透,跃上黑虎舰甲板。
吼!
他双手奋起千钧之力,击在一个速射炮的炮管上,碗口粗的炮管竟生生弯作两截。
“壮哉!铁将军!”
宝公子激动地站起身来。
宝小姐喃喃道,“这是阶序四能有的力量么?铁将军真不愧我家第一战将。”
眼见铁将军如虎入羊群,击退一干黑虎舰兵士,便要扑向最粗的巨炮。
一道剑光射来,铁将军足尖一点,凌空急退。
那剑光竟如跗骨之俎,调转弯来,攻向铁将军。
铁将军迫不得已,又一脚点在船舷上,退出黑虎舰。
眼见便要跃上岸来,那缕剑光陡然加速,正击在铁将军胸口处。
铁将军如一发炮弹砸落在港岸,哇哇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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