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城中,衡山派的刘正风举办金盆洗手大会在即。
陈玄也乐于缠着曲非烟和仪琳小尼姑。
却不知此时的宋境皇城之内,正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临安皇城之内。
成百上千的黑衣劲装汉子,纵身疾掠过金瓦屋脊,疾奔皇宫正殿而去。
皇宫之中,四处回廊中密密麻麻的无数皇城禁卫军,云聚而来。
只听着金甲嚓嚓错响,先头的禁卫军弯弓搭箭,宫中瞬间暴起一蓬黑云箭雨!
围攻而来的江湖高手各施手段。
有的低吼一声,身上闪动金光气芒,以绝强的内劲外放罡风震开箭雨。
有的则是不躲不避,单靠着一身横练的筋骨,硬生生的冲杀过去。
更多的则是纵身起跃躲闪,避开了箭矢。
皇宫大殿之内,大内高手、六扇门和大理寺、甚至是锦衣卫、东西厂的高手全数云聚至此。
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江湖高手突然奇袭皇城。
只听着皇城之中喊杀声震天撼地,到处都是火光四起。
皇宫正殿之上,一个身着五爪金龙袍服的男子负手而立。
面前的金座之上,一尊玉玺幻彩流光,极是不凡。
少顷,一个紫袍老道手持拂尘,姗姗而至,微微躬身道。
“陛下,贼寇来势汹汹,其势甚大,我看陛下还是……。”
“不必了。”
那男子漠然伸手,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显得有些突兀。
“时也命也,如今九州动荡不安,江湖风波不止,我身为天子,未能敬天安民,罪莫大焉。”
听闻此言,那紫袍老道一时无言以对。
毕竟时局命数,他显然比这当今的陛下要清楚得多。
他早就算到灾星现世,只是不想如今的动荡却如此浩大。
江湖之于朝堂,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人心不齐。
虽有豪侠亦为匹夫,难聚合力。
因此在朝廷的兵锋之下,便是再强的江湖高手也必须礼让三分。
没想到如今这风雨皆来,好似突然之间就变了天。
皇城内外,无数江湖草莽云起聚集,九州四境,诸门百派全都突然暴乱。
如今北境之外,辽国、西夏、大元等百万兵马一路摧城拔寨。
皇城之外,青龙会、峨眉、武当、少林、昆仑、崆峒还有无数武林世家可谓是云聚而来。
无形之中,似乎是有某个契机,亦或是某个人将他们全都策动。
以至于突然之间就全部爆发出来。
这声势之大,饶是皇城之中有数万禁军,数千名大内高手竟也逐渐损耗殆尽。
偏偏大部分的兵马又调往北境抵抗蒙古的百万铁骑。
一时间这九州天子竟也岌岌可危。
………………………………
另外一边。
九州的动荡显然没有影响到陈玄的悠哉心情。
虽然答应了曲非烟要去找她爷爷曲洋。
但赶在这关口,他还是搂着曲非烟看了一宿的鉴花宝录,直把那丫头看着小脸儿绯红,躁得不行。
一旁的仪琳小尼姑自然也没闲着,也被他逼着在他身边看了一宿。
暗暗也是眼若芙蓉秋水,忍得十分难受。
等到第二天差不多到午时了,陈玄才把二人领去了刘家宅院。
这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到了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回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的时候,五六百位江湖中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郑州铁拳门的夏老拳师领了他的三个女婿、神女峰的铁姥姥,还有东海海砂帮的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
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嘈杂不休。
陈玄让二女稍作打扮,都以黑纱遮面,这才带着她们进了内院。
刘府的众家仆,则是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一百来桌。
刘正风的亲戚、门客和他的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
等到众人纷纷坐定,仆从鱼贯而出,各自摆上冷菜冷碟,算是前菜。
陈玄拉着曲非烟和仪琳二人找了个位置,也没管同桌的人认不认识,坐下便吃。
要说他游历江湖多年,也难得吃上一顿正儿八经的江湖酒席。
刘正风算是衡山派的二把手,其实力声威自是不用多说。
这办了两百多桌,愣是没有半点水分。
前面的凉菜便是上好的凉拌黄牛肉、香芹拌支竹、翡翠素鲍丝、酸菜脆肚、老醋什锦、夫妻肺片、蒜香鸡、茶树菇手撕鸡、白切猪手。
基本上没什么素菜。
陈玄拿着筷子也不管周围的江湖侠客还在互相敬酒介绍,自顾自的就夹起了一块凉拌牛肉。
这牛肉没什么花样,就是风干的牛肉干,撒了一点辣椒面。
不过也正因如此,味道鲜香麻辣,尤其是那牛肉干香气十足,十分有嚼头。
陈玄吃了几口,大呼过瘾,一边自顾自的满上一杯花雕酒,一边指了指那冷碟道。
“吃啊,你们怎么不动筷子,吃席还客气什么?”
此话一出,不说仪琳和曲非烟,就连同桌的江湖好汉都不由得齐刷刷的甩给陈玄一记白眼。
心说这人好生不讲礼。
陈玄倒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闷了一口花雕酒,夹起一块牛肉,递给仪琳小尼姑道。
“来,尝尝,又麻又辣还有牛肉味,真地道。”
“……不必了,我吃不得肉。”
见仪琳这般说辞,陈玄也没心思多劝,只是将曲非烟顺手抱在怀里,夹着菜喂道。
“来,好丫头,张嘴。”
“你有完没完?”
曲非烟没好气的甩了他一肘子,若不是周围人多,她非得邦邦给他两拳不可。
三人这边正闹得开心。
庭院中,只见一个仆从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金黄的锦布。
刘正风的大弟子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
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只听得门外“砰砰砰”的响了三声爆竹,跟着又是连放了几串红鞭炮。
前屋后院的一众小辈和江湖草莽也全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面带微笑的走到厅中,抱拳作揖。
群雄都站起还礼。
刘正风朗声说道。
“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
众位群雄皆知他有意入朝为官,因此尽皆不作声响。
刘正风继续说道。
“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
说着又是一揖。
场中众人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一番说辞。
有的心中暗想。
“他一心想做官,那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反正他也没得罪我,从此武林中算没了这号人物便是。”
有的则想:“此举实在有损衡山派的脸面,想必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十分恼怒,竟没有出面。”
也有人幸灾乐祸,暗道。
“说什么五岳剑派是侠义门派,一遇到升官发财,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磕头送礼?还提什么‘侠义’二字?”
要知道这五岳剑派,是以“泰山派”、“衡山派”、“华山派”、“嵩山派”、“恒山派”结为互相救援的同盟。
又因为五派的主要武功均为剑术,故称为五岳剑派。
因此算得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正风若是个寂寂无名的小辈也就算了,他却是衡山派的二把手。
此次他这金盆洗手大会,往小了说是他见利忘义。
往大了说却是有损五岳剑派威严,损害了五岳剑派的团结。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本来在这情景之下,各人应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什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才是。
可是近千江湖好汉济济一堂,竟是谁也不敢说话。
刘正风不以为意,仍旧是挽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完成这金盆洗手的仪式。
没想到就在此时,只听着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
“慢着!”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
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的汉子。
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走来。
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小旗。
在座的有许多人都认得这面旗子,心中都是一凛,暗道。
“是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那汉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微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登达贤侄吧?”
他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声音已微微发颤。
显然这件事来得十分突兀,以他如此多阵仗之人,也不免大为震动。
要知道这金盆洗手大会,可比那红白喜事,婚庆殡葬的大事。
现在这个史登达闯入会场,手持五岳剑盟令旗,明显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就在此时,只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后院里,不知多少人齐声应道。
“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这些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音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
在座群雄都吃了一惊。
再一看,四周屋顶上,院子周围站着一众嵩山派弟子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刘正风脸上顿时阴沉下来。
便在此时,后堂又走出十几个人来,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他的亲传弟子。
他的每个亲友弟子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持匕首,抵住了他们的后心。
一看这架势,刘正风的脸色更是大为阴沉。
就在此时,又是一人纵身从一侧屋顶跃下。
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说道。
“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你这金盆洗手大会不能办了。”
刘正风认出了此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四师弟费彬。
他的一套大嵩阳手,在武林中威名赫赫,俨然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看到费彬出面,这情况就不太妙了。
周遭群雄对视一眼,不觉退后半步,留出地方给刘正风和嵩山派的人打斗,免得一会儿殃及池鱼。
果不其然,费彬没有废话,森然说道。
“刘师兄,今日之事,左盟主吩咐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周遭众人闻言,神情大为骇然。
“魔教教主?!”
“东方不败?!”
“这刘正风竟然和魔教有勾结?”
刘正风漠然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却是从何说起?”
费彬冷笑道。
“刘师兄,你这话恐怕有些不够实诚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叫曲洋,不知刘师兄是否认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神情微变,不敢回答。
围观人群之中,曲非烟更是“啊”的一声惊叫。
幸好陈玄早有准备,直接捂住了她的小嘴儿。
曲非烟此时才知道陈玄所言非虚,原来自己的爷爷来这衡阳城竟真是为了会这老友来的。
只可惜他这老友刘正风是正派人物,而他却是魔教长老。
正所谓正邪不两立,这件事一旦弄不好,这二人只怕难逃一死。
难怪陈玄说曲洋早有交代,让她去做陈玄的小媳妇。
想到这里,曲非烟心中既是悲苦,又平添几分认命似的无奈。
陈玄将曲非烟的反应看在眼里,顺势俯身咬了咬她的耳朵,轻声道。
“好丫头,这人各有命,各有恩仇。你如今怕是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曲非烟一时无言,只道再看看动静。
没想到陈玄却得寸进尺,非得像条大蟒蛇似的,缠着她一个劲儿的磨蹭。
曲非烟实在是受不了他这馋嘴的德性,柳眉一凝正要动怒,只听着刘正风道。
“不错,我与曲大哥相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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