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次之后,我也就断了用兔子枪来轰这些楝八哥的想法,毕竟,我家也只有这三叔有兔子枪啊,可是我又拿不到,真真是气死个人。
于是,我也只有把我的红漆小板凳给搬开来,斜着往楝树上看,看那些黑炭一样的楝八哥叫得真欢实,就是它们再挤出稀屎来,再也飙不到我的头上了。
这楝树长得又高又直,而且树皮很是紧实,没有太明显的裂纹,跟那些疙瘩杨树,歪脖榆树,或者有着大疤拉的枣树,都完全不同。
虽然楝树结不出人可以吃的果实,但我一直很钟情这些楝树,究其实,我一直很迷恋这楝树开出的那些一扎一扎的淡紫色小碎花,而且还有这些碎花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着迷的清香。
常常是我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着从院外面飞过来大大小小的各种颜色的马蜂,还有各种形状的蝴蝶,一个个地在这楝树间轻盈地穿梭,我就知道这楝花已经盛开了,那种让人迷恋的清香又开始若有若无地地院里飘散。
反正我每天也没有什么事,吃了饭,父母早就下地干活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时而盯着楝树顶上那郁郁葱葱地的树冠出神地看,时而就跟着一个细细长长的跟牛虻一样的水蜂不停地扭着头追着瞧,我不知道这水蜂凑到这楝花前面是做什么的,难道它不用趴到水边去发呆了吗?
有时我正看得出神,就会看到,有一两只肥肥胖胖的蜜蜂从外面飞进来,浑身毛茸茸地在我身边漫不经心地飞,绕着我转几圈,便又轻轻地往上飞到那楝花中间,我知道这毛茸茸的胖家伙是过来采蜜的。可是我真不知道这么细小的碎楝花,到底有没有花粉,有没有蜜可供它们采呢。
那天,我正坐在这楝树下面,看着细细长长的水蜂,往这楝花中间飞时,就觉得我看着看着,在那盛开着细碎浅紫色楝花的树冠下面,隐隐约约地像是有个人影一闪,一下子消失在了这茂密的树叶间了。
我就猛地眨了一下眼,怎么可能,人不会飞呢。我虽然年龄小,但我也知道,人没有翅膀,是不可能会飞起来的。
可我又一想,明明看到有人影一晃,咋就没了呢,我就赶紧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再细细地看上面看。可树冠上的枝叶,根本连动也没动,更别说有人钻进去了。
我难道产生幻觉了吗,我左右看了看,我家院里的东西,压井,还有门口那棵冬青树,以及门外面那棵长着好几个大疤拉的歪脖子枣树,都还好好的纹丝不动。
我就有些想笑自己了,还能凭空看到有人往树顶上钻,真是想得出呢。这样笑着自己,就觉得脖子有些酸,就往后伸出手,揉了一下脖梗子,可是,我却抓到了个东西。
那东西细细圆圆的,有些凉丝丝的,还软绵绵的。我也没在意,反正抓在了手里,就顺势拿到眼前来看一下这是什么玩意儿,竟然掉到了我脖子里。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有些想打瞌睡的感觉,眼皮子都沉沉的,就只差闭上眼睛开始呼呼了。可是,还没等我把脖子里这东西凑到眼前看,就觉得那东西竟然在我的手里动了一下。
我的脑子瞬间嗡地一下,像是有东西扎到了我一样,不由自主一下子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可是我手里竟然还紧紧地攥着那东西。
我彻底清醒了过来,等我低头一看,我的蚂蚱爷啊,我手里竟然攥着一根浑身青绿的指头一样粗的长虫,而那长虫看到我在看它,竟然头一歪,猛地张开了它那个三角嘴……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伸出另外一只手,猛地攥住这青绿长虫的七寸,往前一送,把它朝我冲过来的三角嘴给往后扯了出去。眼看着这绿长虫,又极度灵活地翻过头来,要咬我,我可能是吓得一下子有些精神失常,竟然抬起手,把这长虫从楝树干上扯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狠狠地朝地上就是猛地一摔。
结果,就听得噗地一声,这长虫就跟摔在地上的一个闷瓦窝一样,被摔得有些癔症,身材跟弹簧一样,迅速卷成一团,而那张开的三角嘴也闭了起来。
而且我在一个激灵跳开板凳之后,就躲在五六步之外,头伸着看这个从树上掉下来的长虫,慢慢地这长虫就开始不停地卷动着,缠绕着,好像是被我摔得受了内伤,因为我看到这长虫的三角嘴里,像是有丝线一样的红色洇出来。
这时,我倒是极度清醒,再也不会打瞌睡了,我就站在阳光下,看着那长虫,没一会儿就卷成了一个绿莹莹的肉疙瘩,那肉疙瘩中间伸出来那个三角长虫头,可这绿莹莹的肉疙瘩上,却慢慢地往外渗出了血丝。
我一直以为,这长虫从来都是百折不屈,极度抗揍的,可是,今天我却亲眼目睹了这青绿长虫被我摔了一下,就这样不堪一击地缩成一团,眼看着就要陨落。
可我不敢过去,就那就离得远远地看着它,它在慢慢地收紧,一直到自己的嘴里滴出大颗的黑色的血来。
等到这个绿色的肉疙瘩彻底变成了黑红色之后,我才意识到这长虫的确死透了,因为我用小棍子伸过去戳它时,再也看不到它会动弹了。
我高度紧张的内心,这时才稍微松懈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家这院子里,一向都干净得很,根本没有外来的长虫啊这些东西爬进来,可这根绿色的长虫,怎么会在我眼皮底下,从树上溜下来,耷拉到我的脖子上。
要不是我去摸后脖梗子,岂不是就被它咬到了?要是真是这样,我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因为我爹一直告诫我,见到长虫,颜色越是鲜艳,毒性越是强大。
而这长虫就是那种跟楝树叶子一样的深绿色,在阳光照耀下,竟还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斑。这种颜色的长虫,我们这里不是说没有,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就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想把这死了的长虫肉疙瘩给慢慢剥离展开,放到压井台边上的破盆里,好让从地里回来的父母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主意打定,我就又用小棍子捣了一下这缩成一团的绿长虫肉疙瘩,结果,那刚刚还是黑红色的肉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它本来有的青绿色,而却没有伸展开来。
我一看,哎哟,这东西竟然颜色还会变呢。我就突然间来了兴趣,就用小棍子一下一下地点着这个肉疙瘩,心里想着,我就瞅着你,看你怎么变颜色。
我是再也没有想到,这肉疙瘩在变回青绿色之后,随着那青绿色的逐渐加深,就在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棍子时,就在一刹那间的工夫,那个肉疙瘩竟然跟个溜溜球一样,迅速地转动起来,而且顺着小棍子,不偏不倚,一下子就往我手上窜了过来。
我看得竟然一下子给呆住了,手里的棍子,也不知道赶紧甩掉,那肉疙瘩,转得飞快,简直就跟一团绿莹莹的雾气似的,顺着那棍子就冲了上来。
就在我正要扔掉棍子时,那肉疙瘩一下子就窜到了我的手腕上,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胆量,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过来打这个还在高度旋转的肉疙瘩。
可是这肉疙瘩好像看透了我的意图,刚窜到我手腕处,就旋转着停了下来,看我藕节一样白白胖胖的短胳膊,就朝着我的手腕处,猛地一冲,就在我的手刚要拍打到时,这东西竟然钻进我的手腕里消失不见。
我手拍了个空,一下子拍到我的手腕上,我还以为我的手腕要被那肉疙瘩钻出一个血窟窿呢,可是,当我松开拍过来的手时,除了拍打的隐隐作痛外,那手腕处,竟然没有任何的破损。
可是那个肉疙瘩却在我手腕处消失不见,真是奇了怪了。我就赶紧把手翻过来颠过去,看看那肉疙瘩是不是躲在了手背后面,可是没有,不仅没有,就连一点痛感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肉疙瘩竟然隔着我的皮肉,钻进了我的手腕里去了。这还得了,要是这东西钻到我肉里,再变回绿长虫,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可咋整。
我越想越怕,就用另一只手,攥着被肉疙瘩钻进去的手腕上面一点点,意思是不让这肉疙瘩顺着疙瘩往上面拱,然后自己呶一嗓子,就往我家灶屋里冲。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