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月十九日,天气雪,零下三十度,命格城最高法庭,全城直播。
“法官大人,能源部提起诉讼,曲顿东阳为了达到节目效果刻意探求大而全,仅仅15天消耗的能源就与居民区一年的使用量相当,严重威胁了命格城正常的储能量。为此,我们不得不采取紧急的节能措施,措施将对全城人民的生活与出行都带来极大不便,曲顿东阳应该为能源部将要受到全民的投诉负责。”
“法官大人,社会资源监控部提起诉讼,经过我们的评估,曲顿东阳的节目为了达到所谓的宏大场面造成的社会资源浪费率达到了70%,创造了命格城公共事件近五个世纪的历史新高;同时我们控诉财政部在此事件上的不作为,他们在控制资源支出上没有实施有效的监控措施。”
“法官大人,民政部提起诉讼,曲顿东阳在节目中对生命极端表达方式,经专家研究它会直接导致命格城的出生率再次降低,甚至到个位数的威胁,这是赤裸裸的人口灭绝!”
“法官大人,教育部提起诉讼,曲顿东阳在节目中对行业专有名词的过度艺术化转译,将直接误导人们对基本科学的正确认知,这将对未来科普教育带来更大的挑战,将对儿童的一生都产生错误的引导。这是赤裸裸的教育倒退!”
“法官大人,艺术协会提起诉讼,曲顿东阳所遭受的一切指控,都将严重影响全城人民对艺术的基本信任与支持,艺术发展将面临全所未有的低谷期,甚至是毁灭性打击。这次的失信预估将直接导至少一千名艺术家失业,曲顿东阳应该为城市艺术发展倒退负责,应为为这一千名艺术家负责!”
“法官大人,某母集体协会提起诉讼,曲顿东阳在节目中以艺术之名夹带私情,特别是在最终的初之人魔术中,他将母亲描述为一张不可言说的球,将孕育的主客对象进行反转,”诉讼的女人恶狠狠的盯着曲顿东阳继续说到,“我要郑重告诉你,是母亲给予孩子一切,不是孩子诱导母亲,你这个无知的蠢货!”
现场出现了人群骚动,法官敲击了一次法槌:“肃静!请出下一位诉讼人。”
“法官大人,生命形态协会提起诉讼,我们认为曲顿东阳犯了反人类罪。”这位诉讼人没有解释,只扔下了这几个震惊全场的字,就离席了。
“法官大人,心理协会提起诉讼,曲顿东阳在节目中完全没考虑全市人民的心理承受极限,过度营造极端恐怖、兴奋、绝望、极乐等氛围场景,诱发了人们产生不可逆的极端心理障碍,目前全城因极夜元宵引起的‘恐夜症’可查的已超过200例,厌食症患者突增50例,狂热症突增70例,抑郁症更是突增150例。法官大人,这已经构成了谋杀。”
“法官大人,公安部提起诉讼,为了满足曲顿东阳所谓的“宏大”效果,将节目布满全城,不少市民借机行违规之事,部门安保机器人不得不倾巢出动,也避免不了已发生的至少三千起安全事故,特别是在极夜元宵节目魔术师身份的演示下,发生了至少七十起人身安全事故。如果在此时受到敌人的侵袭,命格城必将因为内乱而灭城!曲顿东阳应该承担潜在的灭城之罪!”
最后,占丑走上了诉讼席位,他那奇丑无比的面孔出现在摄像机前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眼神如豺狼般凶恶:“法官大人,度司局提起诉讼,曲顿东阳以节目之名盗用命格信息,并将其进行极端片面的视觉化表达,美名曰艺术,本质上是对我司命格专利的严重侵犯;同时,命格不是艺术,我方拒绝命格被艺术表达的错误思想,这种错误将直接诱发命格歧视,严重动摇了命格城的命格根基,他就应该处以极刑!”
法官再次敲响了法槌:“曲顿东阳,以上十宗罪,你有权提出反驳。”根据被控方要求,本场审判没有辩护律师。
所有摄像机都对准了曲顿东阳,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口出狂言,期待他刷新狂拽帅气吊炸天的艺术性言语,那一定是比肩狂欢年气派的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他们在等待着欣赏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以最艺术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世嫉俗,那一定是一场比肩五个世纪文明的盛景,所有人都按下了录屏的按钮。
镜头前曲顿东阳一如既往的身宽体胖,一如既往的西装革领,一如既往的整洁的络腮胡子,一如既往的高发际线的浓密黑色卷发,却不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的眼神,用上也不是那么一副既往的宏亮嗓音,说出了一句绝对反常的回复:“我,无异议。”声音里的平静像落在湖里的毛毛雨。
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眼神,倒吸一口气“哦”了一声,叹息声接连不断。他们没有等来惊涛骇浪与狂风暴雪,也没有等来火山爆发与山洪肆掠,却只是春日里的毛毛雨和地平线上落日余晖。
他们开始怀疑曲顿东阳的艺术爆发力是否被他遗忘在家没有带出门,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曲顿东阳,是某个傀儡或跟他长得像的机器人!太失望了,一切都太失望了,比起那十宗罪,难道曲顿东阳的艺术爆炸不应该是这场审判最精彩的部分吗?
很多人都把这场爆发定成了今天、今年甚至是这辈子最精彩的难忘瞬间,最难忘的戏,可身为导演的他这次竟然停机罢工,他欠在场所有人一出今生难忘的戏!
从立案到审判,只用了三天,从审判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做出了宣判——曲顿东阳获五十年监禁,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审判。这是命格城近五个世纪以来最重的刑事处罚,也是近五百个世纪以来最轻的刑事处罚。
曲顿没有做任何反驳,他不屑于这帮不懂艺术或是只是肤浅的理解艺术的人对话,完全没有必要,他全场沉默,他完全领罪。
他的沉默与认输完全与判罪无关,而是他的脑子里只有那四个只存在于他眼前四秒的七个超生命形态仙女,在她们面前,自己的艺术一文不值,自己输得彻头彻尾。
监狱,此刻禁锢的不是他的肉身与精神,而是他的艺术,他想要将落后的艺术封尘在那方小小的世界,五十年后,那只桀骜不驯的太阳又将重新升起。
对于五十年监禁,关押点仍然他的个人蜂室,只是坐标不再是白区而是四叶草区域的一个小小的孤岛上。对于监禁,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要剥夺他的音乐自由。
慈善给予了他每天一个小时的听曲时间,只是曲目必须是通过官方严格审查没有反人类的成分,同时他也必须接受严厉的“爱人类”学习。孤岛的看守系统为由机器人系统,犯人们除了待在各自的蜂室,没有任何其他活动空间,蜂室的体积也原644m缩减到280m,只包含学习和睡眠两个小蜂室。
孤岛上的犯人们并不是与外界完全隔绝,每天必须通过广播收听由AI搜集的“爱城市”新闻,定期学习全息影像投射出的城市新增功能模块或物品。到出狱的最后一个月,必须满分通过城市生活考试才能正常出狱,学习成为一个在命格城能生活的人类是犯人的必须义务。
曲顿东阳当了大半辈子导演,通过戏剧导演着那些虚构的世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为了被导演之人,真是一个戏剧命格该有的人生之路。一群吸血吃人的事后诸鬼助长了曲顿东阳,然后让他胆大,然后让他肆虐,最后让他毁灭。
曲顿东阳望着墙上贴的那张耀眼的万民请愿书喃喃地说:“真的要陪着这张‘万民请愿书’在这里度过五十年?,戏剧,就要在此划上句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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