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云走后,苏子彦惊疑不定地倒在了地上,像是大病初愈一般,他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脑门上的汗珠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上,他将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毒效发作。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煎熬。他想起年幼时见过的屠宰牲畜的场景,越发觉得自己此时就如同那只待宰的羔羊,只能惊慌失措地挣扎着等待屠刀的落下。
正在他困倦得将要入睡时,街上传来了咚咚的打更声。他的困意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凝神数了数梆子敲击的次数,便知此时已经亥时了。这意味着离苏子云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他想到这,瞬间打了个激灵,紧接着身子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惊恐地想:毒性要发作了。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的身体并未出现丝毫异样。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苏子云不是说毒性一个时辰后发作吗?他怎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不成,苏子云是故意吓唬他的?
他想不明白。
眼看危机解除,困意再次袭来,他决定要好好睡一觉。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悠悠地从地上坐起来,熄灭了桌上的蜡烛,然后摸黑找到了床,躺了下去。
他睡之前又认真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苏子云害怕把事情闹大,才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是这样做面子上又过不去,所以只能假装给他吃毒药,吓他一下。
切,他鄙夷地想着,就知道苏子云没有那个胆子。
他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突然感觉到胳膊上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他不在意地挠了挠,那股痒意却并没得到缓解。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觉,却觉得胳膊越来越痒。慢慢地,浑身都痒了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两手抓挠着身体,迟钝的大脑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这难道是毒性发作了?
他慌乱地下床,摸索着点上了蜡烛。借着烛光,他发现他的全身竟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钻心的痒意使他哀叫了一声,他控制不住地用指甲抓挠着全身,很快身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的抓痕。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边哭着边去找他爹娘。
“爹!娘!”他边拍着门,边哀哀地叫着。
很快,房间里出现了亮光。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彦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苏子彦扑到娘亲怀里,痛哭流涕地说道:“是苏子云!苏子云他害我!呜呜呜,他逼着我吃毒药,我不吃,他就硬塞到我嘴里,我现在浑身都是疹子,痒的要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苏夫人手足无措地拥着他。
看着苏子彦如此难受的样子,她只觉心中一片酸涩,她强忍着安慰道:“彦儿不怕,有娘亲在,不会有事的。来,先让娘看看你的疹子。”
对着烛光,苏夫人轻轻地撸起他的袖子,却见他的胳膊白白净净,并无所说的疹子。
苏老爷瞧了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让你读圣贤书,不是让你凭空诬陷人的。云儿我从小看到大,他哪会做出这种事。倒是你,从小就心术不正。”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苏子彦满腔委屈却无法争辩,他不死心地查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上不但连疹子都没有,就是他抓挠的红痕也不见了踪影。更致命的是,刚才那股让人发狂的痒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气氛冷了下来。
苏老爷一言不发,走到床前,背对着他躺下。
苏子彦呆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夫人也不忍心责备他,只当他做噩梦魇住了,轻声说道:“彦儿快回去睡吧,刚才恐怕是魇住了。”
苏子彦像是没回过神,依然喃喃道:“这不可能……”
苏夫人瞧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仍旧不放心,便提了灯笼,亲自送苏子彦回屋。
苏子彦一路上神思恍惚,如游魂一般跟着苏夫人回了房间。
苏夫人把他扶上了床,让他安心躺着,又好生安抚了他一阵后才提灯离去。
苏子彦渐渐平静下来。
他没敢熄灭蜡烛,那点光亮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这时,“咚咚咚”的打更声再次响起,已经子时了。
苏子彦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疲倦,他想睡觉,但是脑中像有一条细线般,紧紧扯动着他的神经。他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周围一片寂静。
他听着蜡烛的燃烧声,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没多久,困意再一次袭来。
就在他要睡着时,之前那种熟悉的痒意又泛了上来。
毒性又发作了。
这次毒性发作得比上一次还要快,苏子彦一边哭着,一边挠着身体,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扒下一层皮。可是没用,他把身上都挠出了血,那股痒意依然席卷着他的全身。
所幸,这次只过了二十几秒的功夫,痒意就消失了。
他留心检查了下身体,发现冒出的红疹、抓痕以及他用力挠出的血痕,如同第一次一样,都神秘地消失了。
苏子彦猛地倒吸了一大口气。若不是身体上还残留着用力抓挠时的痛感,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无力地倒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阵后,他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等第三次毒性发作时他要去问苏子云要解药。
他抹了把脸,抹了一手的汗和泪,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随即安静地坐着,等待第三次毒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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