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7 询问与回答

  贺平道出神庭之主身份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就陷了一种无涯无际的寂静。

  这种感觉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在这一瞬间,哪怕是镇定自若如他,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神庭之主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对自己产生了杀意,贺平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有想到神庭之主的压迫力有如此可怕,他的全身都绷紧了起来。

  轰隆!

  极静之中,他的意念就像是进入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巨大漩涡中,天地时空一切的事物,都化成巨大陷阱,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神庭之主乃是世间唯一可以媲美幽帝的存在,哪怕只是一道影子,带给他的压力就是这么可怕,要是身上的毛孔能够挤出汗来,他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

  不过,这惊天动地的压力也在下一瞬间消失,神庭之主并没有动手,只是叹了口气。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并非本人有多聪明,”贺平摇了摇头:“而是只要掌握了历史上的种种蛛丝马迹,总结出一些东西,再者,你,神庭之主亲自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我许多关键性的假设,等同于向我告知了事实。”

  “你也不用如此谦虚。”

  神庭之主淡淡地道:“幽帝不可能之前把秘密告诉于你,换成是第二天道之力我也很了解,也不至于探查的如此清楚,你光是能够猜到这一点,就非常了得。”

  “知道这件事的人,绝非只有我和幽帝。”

  贺平沉声道:“佛母、五通魔主,影尊,还有无忧生……我猜他们多多少少对此事是知情的,天下的智者何其之多,以智能而论,也非我一人独占鳌头。”

  “呵呵。”

  神庭之主只是笑了笑。

  此时,贺平与其的对话,并非是简单的打机锋。

  祖龙的身份是个秘密,牵扯到了神庭之主,还有无上真龙的秘密,为了封住这个秘密,神庭之主会下定决心杀人灭口,消灭一切可能泄密的存在。

  一方面,神庭之主每一句话,都是要把贺平逼到绝境,以营造必杀他的势头。

  另一方面,贺平每一句回应,则是在打散他的杀意。

  神庭之主就是祖龙这件事,不能被外人得知,贺平则推说,佛母、五通魔主,影尊都是知情者。事实上,这些顶尖层次的真仙,多少是知道一些,最多对于这个秘密掌握多少。

  要是神庭之主为了这种事,要下定决定来杀自己,那么同理,他也必须下定决心去杀另外几位真仙。

  ‘神庭之主,应该受到了某种我不理解的限制,这迫使他必须设法达成某种条件,才能够下定决心对我出手,他的‘杀意’不够,就不能直接出手。’

  贺平思索到这里,心中越发寒意陡生。不过今天他也没有选择,神庭之主出现在这里,他就必须渡过这一关,顺利拿下符。

  ‘就算有幽帝的半滴精血,我要面对的依旧是这道拥有神庭之主一招之力的影子,哪怕这道影子的力量不全面,发挥不出这‘一招之力’,正式交手时,吃亏的还是我,甚至这一招就足以让我重伤。’

  就在这时,神庭之主看了他的顾虑。

  “贺平,你在担心自己的半滴精血,是否能够与我残存的一招对抗,这种想法倒也有趣……不过我的内心,是不愿意与你交手,毕竟,你确实是个人才。”

  这道影子似乎能够看穿贺平的想法。

  “第二天道之力,对我实在是非常的重要,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贺平闻听此言,陷入沉思。

  “我想问一下,第二天道之力,是否本质上就是源自神庭之主你本人。”

  神庭之主再度笑出声来。

  “你何以能猜出这一点。”

  “第二天道之力始终是不完整的,我推断,除了我身上的这一部分,还有符里的一部分,在未来的神庭之中,也保存着一部分。”

  贺平声称:“我猜测,这股力量来源不是源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是由未来之人传递到现代来的。”

  “这种说法也差不多。”

  神庭之主点了点头。

  “第二天道之力确实是我在未来的神庭开创出来,此法是天道源流之遗,是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小天道’,是五行之外的第六行。

  按照你所在的原来那个大千世界,也就是地球的观点,大千宇宙本身就存在对称性破缺,若是没有这种破缺,那么就无法‘诞生’出宇宙中基本粒子的质量。”

  贺平皱紧眉头,他倒是没有想到,神庭之主连他的来历也非常的清楚。

  而且,这位未来的神庭至尊,还能够利用物理学来解释第二天道的机理。

  “我在未来的时间线里,创造出了能够补全自发性破缺的第二天道之力,使得宇宙中的熵能够永远守衡。”

  神庭之主继续道出自己的目标。

  “创造出第二天道之力,就相当于打造一把钥匙,可惜我在未来造出了这个钥匙,却被天道源流这股力量所拒绝,只能一分为三,其中一部分,就流入了过去的时空。”

  他解释道:“这也是第二天道之力的特性,倒因为果,先有未来诞生了这股力量的机制,再出现了拥有这股力量的你……其实,五件天罚重器,也是基于这个原理制造出来。”

  神庭之主又谈到了天罚重器,关于他的话,贺平也理解了,实际上,天罚神兵是由天道源流点化,人为创造的,比方云霄道宫就是某位仙神强者,感应到天道源流传递的信息,专门打造了一柄天罚神兵遗留下来。

  而天道源流是根据历史长河中的情报,专门做出了相关的指示,并且将天道烙印传递到神兵之中,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时序是可反演的,因为天道源流感应历史长河,是没有“时间”恒定的顺序,无论是从前往后,还是反过来从后往前,都没有意义。

  天道源流位于更高维的尺度,发生在时间长河中的所有“事象”,都会不断的产生变化,任何一点影响,都会对因果回路产生波动。

  天道源流会对不同的变量采取不同的反应,分分响应,时时响应,这个顺序没有前后之分,只有因果之分。

  “也就是说,我所掌握的第二天道之力,本质上是神庭之主你在未来所创出的那股力量的原型,分散后的产物。”

  贺平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难怪第二天道之力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你倒是解除我的疑惑。”

  “第二天道之力虽然也很强,但是本质是为我自身准备的,”神庭之主继续道:“你可以用它来兑换神庭中的权限,掌握了万法运转神殿的权限,照样可以获取无上造化之力,从这一点上,你并不会太吃亏。”

  贺平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他又问:“天地合龙是怎么一回事……大幽的龙脉之中,是否残存着祖龙的意志。”

  “差不多。”

  神庭之主淡然解释:“我本身就是祖龙的‘本体’,也是一切龙脉的造就者,天地合龙,就是天龙与地龙相合……我在这个世界的本体,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被我的六个子嗣所杀死,只有最古老的一部分魂魄碎片,遗留在大地上。”

  他又道:“上古道门的一些古籍上的说法,并不是胡言乱语,我,也就是祖龙,是利用地渊界某种力量获得了灵智和生机,从地渊界飞到了大地上。”

  “在大地之中,我创造了最早的古龙,只是它们没有形体,只有魂魄游荡在天地之间,有些依附在大地上,就形成了各条龙脉。”

  “曾经有三座大陆上,都有我以炼虚造物缔造的无形古龙,它们可以说是我的同伴,也是我的子嗣,也是我的分身,因为没有肉身,只能与天地万物相合,化成了无穷的大地龙脉。”

  神庭之主继续道:“后来,我又创造了三十五个有形体的古龙,它们也是我的分身,既有魂魄凝聚出本我的元神,又有古龙肉身,也因为这个原因,它们相继诞生了自我。”

  他微微叹了口气:“后续的事你也很清楚,这些古龙也分化出了虬、螭、虺、蛟,并且起意挑战我的统治,最后失败的是我,我的本体被击溃后,就化成了灵寰神州被封印。”

  “天地合龙,就是引动我在大千三千世界宇宙之外的半身,将天龙之力,从外宇宙时空引入这个世界,与我在大幽龙脉中的古老意志相合,重新创造出我在这个世界的新躯体。”

  “我曾经在第三座大陆尝试过一次天地合龙,却因为实验失败,导致西大陆整体崩溃,上古道门的修士观测到了这一切,并选择将西大陆切割到另一个时空中,也因为第三座大陆沉毁造成的影响,天道也降下了天人之灾。”

  说到这里,神庭之主并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他轻叹一声:“我的真实本意,也只是为了重回此界,拿回被封印的肉身,我又何错之有?”

  贺平听到这里,也梳理了许多掌握的情报,对于世间的真相,也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晰――不得不说,他的内心深处,也是非常的震惊。

  不过,他也深深佩服神庭之主的心态,这一位“祖龙”并没有什么自己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自觉。

  可以说,神庭之主的思考逻辑,与修士们,或者说自己这样的散仙修士也是截然不同。

  “神庭之主,他的本质就是祖龙,并非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他的真身,应当来自于天道源流的另一侧,也就是天球交汇中所言及的另一个外在宇宙。”

  贺平思索片刻,心中越发确信这一点,因为按照上古道门许多推断,天道源流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是从地渊界之中开始,最早的祖龙,也许与那些无形之古龙一样,是在大地深处的灵韵物质中诞生出来的。

  它在穿过地渊界来到大地后,融合了许多生物特性,逐渐拥有了实质的肉身。

  后来,它的子嗣,也就是另外三十五个分身,也创出了凝练神魂,转变为元神的秘法,这就是道术发展的源头。

  “当然,我还有另一个目标,这才在未来创造出了神庭。”神庭之主继续道:“只是,创造出的神庭,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工具,最终的目标是帮我打开外宇宙与这个世界的真正门户,以方便天道源流彻底降临这个世界。”

  “同样的道理,一旦天道源流彻底来到这一侧的世界,我融合了本体后,也可以返回另一侧的世界,你们这个世界的神庭,对于未来的我并不是必要之物。”

  “贺平,我可以答应你,把未来神庭的大权交到你手上,等到我完成了天道源流降临仪式,那么下一任的神庭之主交由你来做也无妨,毕竟,就如我所说的,这个神庭也好,三界六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他的语气非常的诚恳,有一种稚童般的赤诚,听上去没有丝毫的可疑。

  这也是这位神庭之主的本质,他的原身,就是来自外宇宙的祖龙,其思维与想法,从根本上就与天地间的绝大多数生灵截然不同。

  贺平直接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神庭之主的说法多少有些道理。

  也就在这时,神庭之主又道:“贺平,我很清楚关于你的事……帮助幽帝,还有大幽王朝,乃至助力于天下苍生,这种事对你无一利,你一向不屑为之,与幽帝的合作只是出于利益考量,你要对付无忧生,幽帝可以助你,我也可以,而且幽帝不能给你的,我反而也能给你。”

  贺平吁出一口气道:“神庭之主,我不得不说,你的提议实在是充满诱惑,你说的没,我贺某行事,讲的是商贾之道,讲究一个‘计及锱铢’,凡事有利则趋,无利则避,说是自私自利也不为过。”

  他叹了口气:“我只要问一下,同样的话语,你应该对佛、道两家的那两位祖师也说过了吧?他们为什么没有答应你?”

  这一刻,贺平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而面对这个问题,神庭之主摇了摇头:“你还真是问了一个,很难让人回答的问题。”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动手。”

  贺平笑道:“那就来吧,让我领教一下,神庭之主的一击之力,究竟强横到了什么地步?”

  他没有半点犹豫,决然的吸收了幽帝的半滴精血,一股膨胀无穷的斗志,也在胸臆中如同沸血般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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