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四章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初临十一世界阴曹地府,苏景问‘天理所在’,赶赴‘瞑目宝库’,联络失散同伴......

  行路到第三天,迂回潜行已有八千里路程,苏景忽然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转头望向虎牙将军:“常旗子,后面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你回去吧。”

  常旗子不明所以:“后面的路?不比之前两天难行.....”

  苏景摇头打断:“追兵到了,拦路虎醒了。以我王袍法力,能抹去你身上气意,再送你入地,待风头过后、你再出来,加些小心,潜回家乡应该不难,归家后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可招摇,待我扫灭逆贼,再传你入京赴任。”

  咕咚一声,常旗子跪倒在地:“启禀王上,常旗子孤寡此生,父母辞世,无妻无后,但我有祖宗啊!祖上千万年盼望吾王回归,光复大统,到了常旗子二百零三岁时候竟盼到了王驾...若我就这般回去,无颜面对列祖列祖...求请王上慈悲,许得小人侍奉左右,总有凶险,常旗子虽死无憾!”

  常旗子不走。此人本领不成,心思上除了一点小聪明再无可取之处,但他是个忠心角色。苏景笑了下,未勉强,他有王袍可受纳鬼物,身边跟了个小鬼也他谈不到碍事,且他真缺了向导。

  苏景身边,一具长着翅膀的小棺材,盖子被推开一半,拈花坐起来左顾右盼:“你我行踪泄露了?怎会泄露?”苏景有鬼袍遮蔽阳身气息,常旗子自己就是个普通小鬼,而三尸的童棺本就是件丧器,拈花躲在其中,绝不会被鬼物的阴识探出异常。

  说话时,拈花眯起眼睛,又去看常旗子。

  “与常旗子无关的,是屠晚。”苏景开始活动身体了:“屠晚总能探得墨巨灵的气息,反过来也一样。”

  拈花犹自不解:“以前不是这样啊。”

  “以前那些腌臜东西境界太低。”

  南荒伏图、西海葵妖、连同褫衍海司昭也算上。这些墨色怪物的境界都太差,是以屠晚能早早察觉他们的存在,但他们不知苏景体内还藏了个专门寻墨巨灵一脉晦气的利剑。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天理不知‘屠晚’的来历,但他已经探到自家地头上来了个对自己有莫大敌意的‘东西’。

  苏景身带屠晚,便如浓浓夜色中的一盏萤火虫,醒目异常。这不是阿骨王袍能够遮掩的。就在刚才,苏景察觉到一缕古怪元识牵绕在自己身上,内中尽是墨巨灵的气意,由此明白自己已经无处藏身。

  两天前,苏景初到幽冥就知有墨巨灵作祟;第三天清早,天理找到了苏景的所在。

  苏景被发现。拈花也就不藏着了,从棺材里跳出来:“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苏景反问,笑。然后就在笑容里,元吉天都火翼展开,罗汉法棍在手,苏景一飞冲天,棍指前方:“既已来了。还不与我现身!”

  话音落处,欢喜法棍所指,前路三里远处一片鬼树林哗哗摇曳开来,林中一棵棵巨木向着左右挪移开来,密林从中而分,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黑衣女鬼面迈步走出。

  虽是鬼物,模样却是极美的。长裙拖地步态稳重,一派雍容气度;五感精致双目朦胧,几分动人楚楚,好像个出身贵胄的小公主似的,既有豪门养成的富贵气派又因心地单纯显得异常清新可人。

  走出密林,女鬼止步,微笑着对苏景施礼:“贱妾酥小小。拜见贵人。我家主公得知贵人降临,不胜欢喜,奈何家主人在天都,路途遥远不及迎驾。酥小小得主公错爱。常驻于此、代为打理风寒郡事情,适才得主公急令,特意赶来迎接贵客。”

  拈花站在棺材上打量了下酥小小,这女子的身骨如其所姓,但身姿却不符其名,一点也不小。

  女子笑,苏景也不板着脸,问:“天理派你来,送死么?”

  酥小小一笑妩媚,清纯双目中流转出异样风情:“男人间的争斗,酥小小不晓得也不敢过问,贱妾只求能做好本份,以盛礼相迎贵客,引阁下金驾去见我家主公...贱妾曾听说过,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想来贵客与我家主公纵有些误会,也不会为难我这小小女子......”

  话未说完,酥小小眼前金光怒放,天空中那位‘贵客’手中法棍抡圆,挥舞起滚滚阳火,向着她狠狠打下。

  酥小小本领不弱,但对上苏景实在差得太远,更没想到苏景说打就打,没机会躲闪或逃走,惶急间女鬼身形急转化归本相,一株百丈高矮、翻着腐肉恶臭的巨大噬灭鬼花绽放开来,恶鬼的煞气与凶威刹那绽放!酥小小拼出全副力气准备硬挡苏景一击。不料苏景忽然收棍,气势汹汹的重击并未砸下来。

  棍未落,可是另有一道巨链自地面悄无声息地席卷过来,与凶花前三丈处陡然绽放风雷,爆裂一击,重重抽打于花梗!恶力暴起的轰响巨响与冥冥中的嘶吼惨叫交织一处,百丈巨花被拈花一鞭抽打粉碎,腥臭汁液爆碎四方,恶鬼神形俱灭。

  酥小小领受天理命令,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拖住苏景,这女鬼算计的就是苏景‘自居身份’,可她哪里晓得小师叔的拍子。风度、风范?不如打鬼有趣。

  啊呀一声惨叫,常旗子跌倒在地,这一战来得太突兀,小小地头蛇看傻了眼。苏景失笑,对常旗子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拈花一鞭子抽你身上了。”说着,伸手一引将小鬼收入鬼袍,不让他在外面担惊受怕了。

  恶鬼酥小小临死一瞬,心中闪过的念头居然还是自己刚刚说过的那句: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不是不杀么?而拈花一鞭子打出后,戾气十足也委屈十足,暴跳如雷望天大骂:“逼我打女人!妖孽天理,本座与你势不两立,恶贼逼我打女人......”

  可惜天理不再,否则怕是会忍不住冤枉反问一句‘谁逼你了’。

  由得拈花去发狠,‘收起’常旗子后苏景抬手打出一片阳火,熊熊大火烧向前方鬼树林。霎时间大火席卷密林,只听得吱吱鬼叫不休。酥小小之前布置林中的鬼阵被阳火焚烧一空。放火后还不算完,欢喜法棍往地面一戳,长棍入地二尺,跟着苏景用力一掀...十余里开外的密林,那一大片地面,尽被苏景翘起、掀飞、斜冲前方天空。

  鬼林中正大火妖娆,是以被苏景扔去天空的,干脆就是一片火。

  火林翻滚,斜飞上天后,猛然爆发连串巨响,竟是在空荡荡的天空中遇到了‘阻碍’...受猛轰,原本隐匿半空的阴兵云驾,隐形法术被破,跟着驭人的埋伏变成了糖人的火坑,烧!

  苏景不去得多看一眼,招呼拈花一声,一个展开双翅,一个脚踏童棺,疾飞而去!行驰途中,苏景问拈花:“能不能让雷动、赤目别来。”

  拈花应道:“我们三人能彼此心意沁染,但相距那么远...只能说是试试看。”

  此去祟祟山,既然藏无可藏,那便再简单不过,打过去!

  三万里路,要有多少追杀,多少阻拦,多少生死凶险?懒得去想了,可真正担心就是那个为破天渊几乎皆尽全力的女子。怕雷动、赤目因为本尊遭遇凶险就急急赶来,来容易,再回去却难,盼着他们能守得不听安稳。

  相柳与细鬼乖乖在一起,细鬼儿是幽冥中的‘宝命’,能助相柳遮蔽阳身气意;参莲子与影子和尚在一起,和尚本就是真魂,佛法精湛手段了得,也能遮藏了参莲子,对这些同伴苏景是放心的,至于自己...三命之人,有的拼!

  疾飞东南,再不遮掩形迹,爱谁谁,谁挡路便打,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再也简单不过。再上路时,苏景不忘给不听传出一道灵讯,告诉她:我这边安好,你且安心,照顾好自己,大家祟祟山相见。

  三百里平安,六百里无事,九百里时,四方云天中战鼓如雷,望不见尽头的六耳阴兵,无尽旌旗飘摇,大军列阵合围于此,剿杀苏景。

  拈花问苏景:“军中可有天理气意?”

  苏景摇了摇头,并无浓重墨巨灵的气意,至少那个天理不在此间。强敌不在,值得庆幸,但也当警惕...或许是他尚未赶到,也可能他就根本不会来。若是后者,足见他在做一件要紧事。

  比着打灭屠晚带给墨巨灵的威胁还要更要紧的事情。苏景能想到那件事是什么。但此刻多想无益,前方一声号角冲天,先是‘嗡嗡’怪响充斥天地,随即破空锐响撕裂沉闷,天光遽然黯淡下来,箭云袭来。

  箭锋一点铜精、箭身法撰铭刻、箭尾精炼化风符羽,箭可穿山,箭可破法,箭云中另藏万鬼奔袭,或化身魂烟或化身蚀灭骨砂,一道箭阵铺天盖地。

  苏景想也不想,白玉弓在手,满弦、射!灵狐厉啸冲天而起,九位灵狐显身,逆冲逆冲箭云,剖开箭云!

  背生火翼之人与脚踏童棺之人紧随九尾仙狐之后,逆袭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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