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残存的军士们解散休整的不久后,艾洛果真得了一块勋章。那由黄金制成,差不多等于两三枚金币的分量,上面刻着复杂花纹。
上级将领只是像走流程的,轻蔑的叫他过来不到四分钟,随口说了几句,表扬客套的话,便给予勋章,将他打发走了。艾洛全程都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可他直到现在也不确定这种勋章究竟可以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好处。
他很累,甚至是想再睡过去。而现在,他却是仍在颤抖着。也有几位连队长也得到了勋章,只是绝大多都没有他的那般珍贵。
可他们却是什么表现?有的热泪盈眶,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头上缠着绷带,却不断往沙土地上磕头,叩谢上苍。相较于此,艾洛表现不自然,可索性也没有人注意。
悉心斟酌了几个小时后,他才缓缓的像是一个久病未愈的病人那般折返回军帐中。
艾洛躺在床上,稍稍表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打量着那勋章,他并不在乎荣誉,但他着实在乎荣誉给他带来的利益。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脱离贫困,疯狂到图书馆补充这知识的那段时期……能找到类似的事件,却不知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时,一个伤得有些半身不遂的小兵单手撩开了军帐。
艾洛已将勋章收入怀中,他知道一个很荒唐,可笑的事实。那就是倘若这个小兵真的看到自己翘着二郎腿打量那勋章的情景。那么自己也就只能选择灭口了。
不过那可能极低,久经沙场的他已经将听觉训练的很是灵敏了。小兵莫说是看清是何等勋章,他分明是连勋章的影子都未瞧见,他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向他汇报了。
提奥战死了。据说,他高大的躯体被切成了一块一块。有个专门分尸的人,周围的士兵则是不择余力甘当肉盾的保护那人。
“这么大反应,难道是杀死了一位伯爵等级的贵族,那种等级的人还真有敢上战场的吗?”艾洛惋惜的想着,又听他汇报了其他几名下属临死前的惨状……
士兵说着说着,便冷汗直冒。这时,艾洛马上走上前去,搀扶住了即将要昏倒的他。
士兵还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直至半个小时后,才从艾洛绵软的棉被中醒来。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我太想立功了。我没有身份,打完仗就得重操旧业,保存实力的意义不大,所以我抛出了一切。”
……
……
科林斯英俊清秀的脸上多了一道恶心难看的疮疤,他的哥哥没有成功挽回他,他也没有手刃亲人。他没有宿命未结的遗憾,反而是对改变的形象比较在意。
他自觉自己更像是一个人了。
亚西尼经历九死一生,还是活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他像是苍老了几十岁,正拄着一条银质的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向艾洛的军帐。
由于变化过大,艾洛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所幸他也没有发现这点。亚西尼刚进来便自顾自的说着安慰话。
他絮叨着像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子。最初,艾洛没有认出他来,也不敢打断……
“最初不给你们粮食,是我过于傲慢了,请你原谅。”亚西尼说到这,艾洛总算认出他是谁了。
自继任连队长后,两人很少见面。应该说,本来他们就没有太多交,可现在的情景却不免游戏物是人非的意味。
“被俘虏后好不容易回来,接着上战场又被砸折了一条腿。我是没有脸见你,但还是在不得不面对”亚西尼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似乎连决心与勇气也被一并夺去了。
“你那条腿,可以找人体贩卖器官组织接回来。”他安慰道。
闻言,亚西尼脸色稍稍恢复了光彩,他无憾的回道:“那种底线我还是能坚持的了的。每买一条腿就会有人自愿卖掉一条腿,我不会去做。”艾洛看着他,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那还残缺着的耳朵边,只是觉得不必沾上那污点,花冤枉钱。
他看待亚西尼的眼光逐渐变得崇敬起来。亚西尼不明白为何,却也隐隐感受到了暖意。
伤员很多,但随着援军一同前来的药品却极为稀缺。很多人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回来的路上,却疼死在了自己收复的城里。
有几个实在撑不下去的,甚至会拿刀自尽。他们是悲催的,是荒谬的,是本末倒置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及荣耀而上战场,因此身负重伤。最终却以自尽的方式将自己此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这里,没有人会喜欢懦夫。
最后一个即将接受处死奴隶,刀口架在脖子上,也不忘叫喊:“正义必胜,为人类的幸福奋斗”
有士兵觉得那很有骨气,但也有士兵很纳闷。一部分上年纪,曾住在领主领土内的老兵尝试向他们阐述奴隶的思维。但他们很多听不懂,只能粗暴的断定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的。
或许这是件好事,不理解,总比真心侍奉要强。倘若所有人都不理解,解释的话语成为的废话,成为了速朽的笑谈。那么,领主奴隶主们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可惜,六成以上的士兵不仅能够理解他们,甚至会多多少少的产生只是立场不同之类的想法。艾洛简单休息后,将勋章贴在自己的胸前,又来到了战场。士兵们大多不约而同,像是饿了三天半的狼犬般齐刷刷的望向他。那些人的目光中闪烁着渴望与嫉妒。
由此,在那一刻。其中不少人与奴隶更加共情了,有些人摇摇脑袋抛弃了心中危险的念头,有些人开始思考。绿叶落在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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