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水又灌满了,快舀出去,舀出去。”
……
鄢城外的联军营寨之中,一名名士卒被灌入帐内的雨水给弄得手忙脚乱。
近些日子以来,伴随着降水的日渐充沛,这样的事情已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联军的营寨中了。
“嘀嗒、嘀嗒、嘀嗒……”
距离这座营帐不远的联军主帐之内,一滴滴雨水自帐顶滴落在放置其中的几个陶碗内,清脆的声音不断在大帐之中响起。
此时此刻,身为联军主将的庞涓,注意力却是集中在了手中的简牍之上,似乎对于周遭的一切并没有多少关注。
随手端起身旁的一个陶碗,就这么一饮而尽之后,庞涓将手中的简牍缓缓转了个圈,目光继续在上面仔细地阅览着。
“上将军。”
恰在此时,大帐之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庞涓倾注心神的阅读。
待到庞涓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几分和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韩相,营寨之中情况如何?”
迈入大帐之中的韩悦显然没有庞涓这般泰然,慢慢的担忧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久久也未曾消散。
“多亏上将军洞悉天时,将我军营寨及时迁往西北高处,若非如此情况将不堪设想。”
想到之前庞涓的命令,再回想起这些此时所处的位置,韩悦的心中确实多了几分庆幸。
只不过当刚刚在营寨之中亲眼看到的一幕幕收入眼底,一抹忧色却是再次浮上了韩悦的眉头。
“只是阴雨连绵,我军迟迟无法攻城,只能坐困营寨之中,将士们的军心士气受到了极大地打击。”
“不仅仅如此,由于实在是太过潮湿,营寨之中已经有多人病倒。”
“如此拖延下去,只怕……”
历年以来的一场场大战,四方诸侯已经将魏军视为天下强军,而庞涓麾下的六万士卒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再加上由韩悦所率领的手持强弓劲弩的四万韩军,这支大军的战力放眼天下也是少有人及。
若是楚军与这支联军在平原之上拉开阵势,魏韩联军势必会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只是鄢城坚固的城墙,挡住了魏韩联军南下的脚步;而楚地连绵的阴雨,拖住了十万大军进攻的锋芒。
面对多变的天气时,就算是强如六万魏军也是无力的,他们只能呆在营寨之内,默默地等待着天空放晴的那一日。
就在庞涓和韩悦议论着近日以来营内的情况,大帐之中的气氛也因此而显得逐渐凝滞之际,帐外的雨声似乎是停止了。
“嘀嗒……”
再次举起一旁的陶碗一饮而尽,庞涓自顾自地向着大帐之外走去。
“雨好像暂时停了,韩相走,我们一起去高处看看。”
“去高处看看,这是何意?上将军……”
虽然不明白庞涓的意思,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面对大步向前的庞涓,韩悦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到两人站在高处,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贯入他们的鼻尖,一抹久违地放松出现在了两人脸上。
目光自高坡俯瞰,不远处作为郢都屏障的鄢城就这么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望着那座坚固的城池,韩悦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放松,也转化为了对于战事的担忧。
“我军在鄢城之外迟滞日久,不知何时才能攻破鄢城,直取楚国都城郢都?”
就在韩悦将自己的目光全数投注到眼前的鄢城之际,一旁庞涓的注意力却是投向了山谷脚下那条滚滚而过的河流。
因为连日以来的阴雨,这条河流比之以往扩大了数倍,原本河道两旁大片的土地已然被全数吞噬。
此时此刻,这条河流正携带着巨量湍急的水流自西北流向东南,而鄢城也正在这条河流的下游。
“韩相,这条可是鄢水?”
“正是。”顺着庞涓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韩悦也看到了眼前的滔滔河水,“这条鄢水也叫夷水,乃是汉水支流,因流经鄢城,故称鄢水。”
听完了韩悦的答复,望着眼前的鄢水,他的双眼之中似乎生出了一丝明悟。
……
鄢城前线,趁着雨歇的空档,庞涓与韩悦正登高而远眺。
距离鄢城三百里外的宛地宛城之中,站在高台之上的魏王魏罃同样在俯瞰远处的屋舍。
缓缓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感受着手掌之上的雨水传来的冷意,魏罃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忧色。
“这场雨下了好久吧!”
“启禀王上,宛地的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了。”
身旁侍者的应答,却是让魏罃脸上的忧色更深了几分。
对于自己选择的主将,对于魏国麾下的士卒,魏罃从不会去担忧的。
以往一场场大战的胜利,已然在魏罃心中埋下了一个深深的信念。
魏军,战无不胜。
只是楚地连绵的阴雨却是让魏罃心中生出了几分忧虑,攻势迟迟无法展开,前线精锐的大军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这场雨究竟何时才能结束,那一面赤色的旗帜又会在何时才能插上楚国都城郢都的城头。
魏罃心中思绪流转之际,忽然一道脚步声却是在他背后响起。
等到他回头看去,来人正是魏国相国,公孙颀。
“老臣,拜见王上。”
“相国不必多礼。”君臣之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见礼之后,魏罃向着公孙颀随意问道:“相国,鄢城前线战况如何?”
“据上将军回报,雨水依旧时下时停,我军很难展开对鄢臣的攻势。”
收到了和之前差不多的消息,魏罃的反应可谓万分平静,他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了另外一支军队。
“太子、司徒所率领的大军到了何地?”
“启禀王上,因为雨水拖慢了行军的行程,太子、司徒所部距离西陵仍有数日路程。”
面对公孙颀的回答,魏罃依旧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很显然对于另外一支大军的进军不顺,他的心中也已然是早有准备。
恰在双方之间的话语因为前线的进展不顺而显得有些僵持之际,公孙颀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来自安邑的奏疏。
“启禀王上,关于鄢城前线战事,司马却是有计策要献于王上,助我大军一臂之力。”
“哦!”
司马孙伯灵料敌机先的才能,魏罃心中一直是认可的,如今听到他有计策自安邑而来,魏罃却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等到从公孙颀手中接过一份帛书,那上面却是只有几条弯曲的线条。
“水?”
魏罃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中这个用大篆写成的“水”字,然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公孙颀。
“相国,这‘水’字是何意?”
“水?莫非是指鄢城附近的某条河流……”
公孙颀的猜测刚一说出口,回想起鄢城周边的山川河流,目光相交之下,一抹亮色同时浮现在了两人脸上。
“莫非这水指的是……”
“快,将此迅速送往前线,交到上将军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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