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花厅内。年轻的张懋站在张輗前面,看着屋檐下的雨滴,沉声问了:“可将那些人与府里的关系都摘清了?”张輗面对这个年龄一点点的侄子,一点儿也没有长辈的傲气,反而是恭恭敬敬的。“摘的差不多了,除了两个转几道的远房亲戚,能转到咱们这儿,其余的根本没什么关系。”张懋年幼的小脸上满是郑重:“父亲说过,临战无小事,三叔跟二叔多费费心,把这两个也摘出来。”旁边的张軏眉毛微皱:“这事好办,但是办了之后,咱们英国公府怕是就难服众了,咱们还要立足,这是拿好处的事儿,咱们不能只拿好处,不办事儿。”张懋笑了:“二叔,你想差了,咱们拿什么好处,打压了苏城,陛下定然震怒,对勋贵的打压怕是更甚,说不定会将咱们彻底置于文官辖制之下,对咱们家,有什么好处。”张輗嚷嚷了起来:“我被苏城打成这样,这口气不能不出。”张軏也在旁边说了:“人已经在苏城家门口埋伏下了,一俟苏城出门就动手,咱们这时候反悔,岂不是坏自家颜面,侄儿你可要想好了。”张懋点了点头:“打杀苏城是咱们英国公府配合指挥使谭卓定下的计策,如何能够反悔,但是要把咱们摘出来。”“既然你们不愿意摘,那就加几个人进去,阳武侯府有个家将的亲戚在军中效力,这亲戚有个兄弟是宁远伯的亲随死士,负责外围警戒,把他的位置动一动,让他被牵扯进去。”“最好能被生擒。”张軏点了点头,这事儿能做,既然不好摘除自家,那就把水搅浑,让更明显的消息透出来,让大家注意到更明显的证据。这时,花厅外,远处的大门响动。几个仆役拉开大门,身披蓑衣的人进来了,几句话之后,一个亲卫披上蓑衣,飞快的到了花厅前,隔着屋檐滴水向三人禀报:“公爷,二爷,三爷,东厂的人动了,四档头成英奉命,前往英国公府请忠国公出场。”张輗一拳砸在木门上,咔嚓咔嚓的声音里,张輗恶狠狠的说了:“好,这样就十拿九稳了。”张軏看向张懋:“已经到这一步了,侄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等苏城中了计,任凭他是百战勇将,也躲不过咱们的围杀。”张懋年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再是勇猛的百战勇将,也躲不过轰天雷的炸杀,除非他不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这时候,门口人头攒动,裹着蓑衣的宁远伯与驸马薛恒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脱下蓑衣进了花厅。任礼擦着脸上的雨水,兴奋的向张軏说着:“二爷,成英出马去请苏城了,按着既定的路子走,咱们这次赢定了。”薛恒脸上也满是兴奋,他扒拉着额头上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这回若是进了埋伏圈,任苏城再是百战勇将,也要被炸做飞灰。”……苏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在白盐的死拉硬拽之下,苏城与范家母女在偏厅用了饭,中间聊了几句家常,白盐拿出皇上的圣旨黄绢,做主定下这门亲事。苏城没有意见,反正跟谁结婚都是结婚,别说他一个国公,就算是朱祁钰这个皇帝,都没有追寻爱情,娶个媳妇就行了。脸上裹着纱布的石头兴奋的在偏厅外喊:“公爷,舒公公传来消息,发现打我脸的蒙古人高手所在了,您去不去?”苏城当然去。丢下碗筷,苏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对方那母女俩吃个饭还偷看自己,看就看吧,还品头论足,实在是尴尬。苏城走出花厅,见到了身披蓑衣的东厂四档头成英,成英向苏城恭敬行礼:“见过公爷。”“在三和坊发现了蒙古谍子的踪迹,我东厂出动了两百人,辗转了好几处位置,终于将这群蒙古人给围堵了。”苏城闻言眉头一皱,三和坊可不是普通地方,是原三千营的家眷营地,现在哪里住着的,大半都是蒙古人。“十二团营调动了吗?”苏城问着成英。成英一脸无奈:“杨侯病殁,新的十二团营总兵官还未确定,以安远侯柳溥为首的一众字营总兵不给公公面子,坚决不同意调动十二团营。”苏城点了点头,倒也是,勋贵们本就厌恶太监,舒良的东厂咬东咬西,更是让一众勋贵们恨的牙痒痒,再加上英国公一系的勋贵在暗里撺掇,这事儿就更难办了。舒良不得不求到自己面前了。苏城吩咐张勇说了:“你跟任遥留下,我去十二团营办事。”成英有些为难:“公爷,来前公公特意叮嘱了,让请任百户走一遭,对付那个蒙古高手。”苏城摆了摆手:“那可不成,若是任遥去了,那我就得留下,这阴雨连绵的天气,我心中总有些不踏实。”苏城突然心中一动,自己为什么会心中不踏实呢,是要去的三和坊不对劲,还是说有人要伏击自己。若说三和坊,那肯定有埋伏,但是自己处在兵马之中,埋伏用处也不大。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那就只有去十二团营的路上,去三和坊的路上,离开家的路上,或者说,刚出家门的路上。不过这是京城,他们有胆子敢围杀自己?自己武力值破百,还没有过出手的机会,上次任遥见猎心喜,跟蒙古高手斗了一场,最后虽然没抓住人,但是也让自己看清楚了路子。杀他,不费吹灰之力。苏城吩咐着石头说:“去备马,咱们俩跟成档头走一遭,十二团营那儿,我去说。”成英在旁,附和着说了:“有公爷出马,十二团营这事儿就稳妥了,安远侯再嚣张,见了公爷还是得装孙子。”苏城摆了摆手:“你这话就错了,安远侯也是为朝廷效力,不存在什么孙子,不过他从属英国公一系,一条道走到黑,就不对了。”成英闻言脸色一白,不过他立即就说着:“公爷说的对,安远侯也是没有眼力价,英国公府都落到现在这田地了,他竟然还不撒手,真是愚不可及。”石头备好了马,苏城跟成英出门。翻身上马的当儿,苏城想着成英刚才脸色一白的情形,心中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可是那儿不对劲,苏城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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