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宁远伯任礼就出了大门。借着家丁打着的灯笼的光,任礼四周打量了一下,街道上一片黑黝黝的。四邻的门户都紧闭着,对门的浙江道掌道御史的府门也未开,他也还没有起来。是个好兆头。任礼心中窃喜,起的最早,是个好兆头,算上昨日串联的几位勋贵,今儿早上再与靖远伯王骥、抚宁伯朱永、都督曹义打好招呼,廷议时必能拿下南宫侍卫统领一职。“老爷,咱们走吧。”家丁把马牵了出来,护卫自己的家丁也都带好了兵器,牵着马站在道旁了。任礼哈了哈手,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现在天气开始转凉,这早晨起来已经感觉到颇凉了,今年的冬天,怕是一个艰难的日子啊,北地军中的日子,怕是难熬的紧啊。任礼一抖缰绳,马儿径直向皇城方向进发。任礼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家丁说了:“焦驸马跟咱们约定见面的地儿在前门大街,那儿是驸马石璟上朝的必经之路,咱们顺道说服石璟,这把握就更大了。”家丁附和着说了:“老爷您说把握大,那肯定是大的。”任礼摇了摇头,这小子不大机灵,没有任三说话中听,早晚还得把任三从军中要过来。一行无话,很快就到了前门大街,见到了与石璟叙话的焦敬。两人并马而行,家丁们都跟在后面,任由两人叙话。不过石璟对焦敬的话明显不感兴趣,只是说了几句,石璟就招呼自己的家丁,拍马走了。任礼催马过去,问着焦敬:“焦驸马,怎么样,石璟同意廷议的时候站在我们这一边了?”焦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不但不肯站我们这边,反而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个好逞强的晚辈啊。”任礼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恚怒,刚才跟家丁吹牛说把握很大,这会就被打脸了,这个石璟,还真是不识抬举,老子来游说你,是因为你有那么一丁点儿用处。“那就算了,就算缺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往日里他在廷议时的存在感本就不强。”两府的家丁合在一起,一行人继续向前。路上,焦敬把石璟的反应说了说,然后话锋一转,就提到了昨日的成果:“成安侯答应与我等一同,不同意让苏城的人出任南宫侍卫统领,郭晟还是有这个眼力价的,知道靠拢太上皇不是坏事。”任礼点了点头:“不错,成安侯也算是勋贵中能数得上的,昨晚我也说服了广宁伯,可惜没能见到宁阳侯,宁阳侯才是咱们勋贵中说话分量最重的,若是有他说话,咱们抗衡苏城就更有底气了。”焦敬捋着胡须:“倒也无妨,有老夫在,没有宁阳侯也无所谓,不过今日把靖远伯王骥,都督曹义都要说服了,这样把握才大。”任礼得意的笑着说了:“曹义交给我,上次我持太上皇中旨,与曹义畅谈一夜,才说服了他,也算是跟曹义解下了缘分,这次还是让我出马。”焦敬无所谓:“可以,我去说服靖远伯,靖远伯是文臣出身,又新近立下大功,平了苗地叛乱,是咱们中间难得的能凭军功与苏城抗衡的,他出面,分量也足。”两人说着,就到了午门前。此时,午门前还是一片漆黑,掌灯的太监还未出来,到处黑漆漆的。两人在寒风中站了会子,终于等来了掌灯的太监,陆续到来的文臣跟勋贵武将。靖远伯王骥上了年纪,来的略晚,落在了后面,到天亮才到了。焦敬迎了上去。任礼有些恼火,曹义这孙子什么情况,这太阳都出来了,他还敢迟到,真是做的一手好死,待会儿升朝了,纠仪御史找不到他,都察院能罚死他。文武官员们开始整队,任礼已经站在了第三排,曹义终于到了。任礼有些恼火,想要出班去找曹义商量,可是现场数百双眼睛,任礼实在是不敢站出去。“众官有事起奏”兴安宏亮的嗓门在丹墀之上响起。纠仪御史三声朝鞭之后,文武官员归位,分朝班站好。文东武西,文官第一班站着七卿大臣,武官第一班则站着几位公侯。苏城因为是常朝的爵位第一,所以站在了武官的班首,旁边是宁阳侯陈懋、定西侯蒋琬一干侯爵。任礼站在第二班,对苏城的位置十分眼热。吏部尚书王直开始奏事,援引去年旧历,说着今年的京察,按制要开始了。任礼无心听这些在他看来的琐事,他想着怎么能跟曹义聊上几句,好让待会兵部于谦奏事,廷推之时他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偷眼瞧了瞧曹义旁边的都督佥事纪宁,现在纪宁的位置倒是好位置了。王直说完了京察,都察院的王文开始说都察院诸事,因为都察院有监察百官,风闻奏事的权限,所以每到年尾,都察院是最忙的,王文要奏的事儿也是最多的。任礼听着王文的奏事,心中烦闷的紧,这个老王文,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苏城的死硬伙伴,堂堂一个七卿大臣,竟然跟勋贵共进退,真丢文官的脸。任礼腹诽着,终于等到了于谦奏事。任礼一下来了精神,抖擞着,他注意到了焦敬、成安侯、忻城伯几个勋贵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就连石璟也看过来了。等会儿就看自己的表演了。任礼心中斗志满满,今儿就算拼着脸皮不要,也要跟苏城斗上一斗,让他知道政治斗争不是军中勋衔,不是谁官大谁说了算的。于谦出班奏事,说着兵部清吏司的官员设置,提到了武将在兵部的官员比例中越来越大,需要吏部对此事加以管控。“武将治事,终究不如文官,锦绣文章写不得,如何能够把兵部的事儿处置好了。”于谦这样说着,语气里多少有些怨怼。后面听着的任礼心中一动,这事儿说完了,下面就该说廷推南宫侍卫统领的事儿了。打起精神,任礼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班奏事,免的陛下突然下令,将廷推的人选给定了,那样就没法子争了。于谦奏完了事,回了朝班。任礼一脸懵逼,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今儿廷推南宫侍卫统领吗,怎么搞的,这事儿不归于谦管的吗?可能、也许、是归吏部奏报。可是,吏部已经奏过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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