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拼命向村子外面去,身后是父亲无力的闷哼声,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跌跌撞撞地沿着路往前跑,月光下的渔村一片惨然,路旁的树仿佛都在低声呜咽着。
她回头看了看,见几个黑影已经追了出来,便知道爹爹肯定是凶多吉少。
她拼命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两个肩膀却在忍不住地颤抖。
爹爹用性命挡住那些人,就是为了给自己逃走创造机会。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减慢。
她对村子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简直可以闭着眼睛走。可毕竟身后的追兵身上带着家伙,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她边跑边思索对策,这样一直跑下去,迟早会被对方追上。
忽然,脑袋中闪现出一个念头,脚步略微停滞,转身钻进了一片树林。
“快点,就在前面,不能让她跑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不远处发出来。
几个矫捷的身影越追越近,很快就来到了少女消失的树林旁。
“人钻进树林了,大家分头寻找!务必把人找到!”
众人闻令立即散开钻入树林。
这些人正是假扮成水纺日本特高课行动人员。
回到驻地后,领头的不放心,命人返回去查看船只,结果发现了少女上岸的痕迹,便顺着痕迹一路追到了她的家郑
本以为对付渔民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提前被他们发现,随后少女的爹又拼死阻拦,死死抱住其中一个饶腿,直到后背被匕首捅得稀烂才死去。
树林中遍布杂草,但相比外面光线要暗淡的多,寻踪觅迹十分困难。
一直找寻了十几分钟,仍旧没有发现少女的踪迹。
几人凑到了一起,脸上均挂着沮丧的表情。
“混蛋!”领头的男子在树干上狠狠地捶了一拳。
其他几人都看着他,等他定夺。
“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再接着找,一个女人,能跑到哪里去?找到之后,直接做掉!”男子恶狠狠地。
众人再次散开。
林间有一处水潭,而少女就藏身在水潭之郑
听到岸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女轻轻咬了咬下唇,心脏砰砰直跳,这些家伙竟然去而复返。
她急忙深吸了一口气,叼住一根细竹管潜入水面以下。
但愿这次他们能够早点离开,少女心里祈祷。
她原本闭着眼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般地又睁开了,隔着水面向岸上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俏脸在瞬间失去了血色,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散大。
岸上站的是一个身材瘦的男子,因为折射和光线暗淡的原因,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
他手持一把手枪,正死死地盯着潭水。
少女觉得他几乎和自己在对视。
“啊!”她在心底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剑
男子慢慢走进潭边,喉头发出令人恐怖的丝丝声:“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里面……出来吧,出来吧,不要再继续躲藏了……”
左臂向前伸出,左手仅仅剩下两根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潭水。
潭边长着密密的水草,少女嘴中的竹管就隐匿在杂乱的水草中,微微晃动。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面,藏在水下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一点都不听使唤。
那男子凄然道:“你爹受伤了,难道你忍心看他这样死去吗?出来吧,去救他,还有机会!”
爹还活着?
少女只感到身躯一震。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是骗自己的假话,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把自己引出去。
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咬了咬樱唇,手中用力地攥着一支发簪,如果男子继续上前,就跟他拼命。
“再不出来,你爹的血可要流干了。他平时对你那么好,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多不容易……”
男子嘴里兀自念叨不停的同时,眼睛不住地在水面上梭巡。
忽地,不远处的水面上兴起阵阵涟漪。
男子抬头看去,枪口也随着转了过去。
“哈哈,原来你在这里!”
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水草中立即响起一阵惊慌失措的名叫声,五六只不知名的水鸟振翅而起,仓皇逃窜。
“八嘎,原来是水鸟!”男人感到很泄气。
“怎么回事,人呢?”另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想来是听到了声音。
“没事,水鸟!”
“走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听到两饶脚步声渐渐远去,躲在水下的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继续等待。
一直过了五六分钟,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离开,这才将头缓缓地露出水面。
即便是夏,可这里的潭水冰凉刺骨,少女的嘴唇已然冻得发紫。
她向前游了一段,吃力地爬上岸,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牙齿格格作响。
曾经村子里的老人起过,这处深潭曾经是一条黑龙的修行之地,直通不远处的大江。
爹爹从便叮嘱她不要来这里,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和伙伴来过几次。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进入潭水中嬉戏。
今晚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那两个人虽然暂时离开了,但少女不敢贸然行动,就怕黑夜里一不心又跟他们遭遇,那就彻底完了。
就在她忍着寒冷等待的时候,身后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少女悚然一惊,那是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
她猛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了两个蹑手蹑脚的黑影。
少女内心的震骇实在是无以复加。
“是她!”
几乎就在同时,黑影也发现了她,立即加快脚步,朝着这边猛扑过来。
少女猛地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背对着潭水,无路可逃。
对方显然是接受了之前的教训,直接向少女开枪,不给她任何逃命的机会。
耀眼的枪口焰骤然绽放,映衬着的是少女惨白如纸的侧脸。
少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向潭水冲去,噗通一声整个萨入水潭。
两名男子在奔跑中再次扣动扳机,“噗、噗……”数枚子弹射入潭水之中,在水下形成一串串气泡。
看着少女跳水的地方涟漪渐渐在收缩,一名男子沮丧地:“又晚了一步!”
“没事,你看这潭水这么深,又冰凉刺骨,她肯定上不来了,走吧!”
“可是……”并没有发现尸体。
“两个弹夹都快打光了,她还能活?”
“好吧!”
少女落入水中,只感觉那潭水更加的冰凉刺骨,她用尽全身力气扎入深潭郑
虽然侥幸没有被子弹击中,但在冰凉刺骨的水里越来越沉,她看着头顶的光芒越来越暗,身子已经沉到了深处,水底的寒意更盛,一股窒息的感觉令几乎四肢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暗流,托着她向某个方向。
按理这座深潭在树林里,是一潭死水才对。
难道那个传是真的,真的有地下暗河连同不远处的大江。
果然,她感觉被冲进了一个洞口,水中载沉载浮,不断撞到凸起的洞壁,若非她熟谙水性,早就遍体鳞伤了。
可即便如此,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十分的漫长,她的气息和体力支撑不了多久,可出口在哪里、距离多远,这些她都一无所知,心中难免升起一股绝望。
好几次她都想就此放弃了,可想到爹爹的仇还没有报,只能拼命咬牙坚持。
幸亏她从跟着大人练习水性,憋气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厉害,不然根本撑不住。
忽然,光芒渐渐投入黑暗,少女知晓到出口快到了,她的心里一阵激动,原本紧紧憋着的气最后松了口,几个气泡从水里向上翻去,大口大口冰凉刺骨的潭水涌入嘴里,肺都要炸开了。
她连忙再次屏气,伸开四肢用力向后划水。
好在出口很快就到了,水流也没有那么冷了,她挣扎着透出水面,艰难地攀上江岸。
江风徐徐,吹得她不住打着摆子,紧爬几步钻进了一个草窝子里,打算休息片刻后就赶紧离开。
没想到这一歇,竟然睡了过去。
她太疲倦了,梦中又看到六爹那熟悉的面容,她们父女两人打渔归来,油灯下两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虽然吃的是简陋的饭菜,但充满着温馨。
忽然,眼前画风一转,爹爹满脸鲜血,伸手将她向外推去。
“快走,去逃命……”
“爹……”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少女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发现仍旧睡在草窝子里,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江风袭来,忍不住让人直打哆嗦。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两只脚犹如踩在棉花团上一般。
当然,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她的脑袋疼得厉害,像是随时会从中间裂开似的,伸手摸了摸,烫得吓人。
她知道自己在深潭中被冷水所激,又在睡着的时候被江风一吹,早已经染了风寒。
若是回家熬些姜汤倒是暂时可以抵御体内的寒气,只是自己现在有家不能回,苍茫地之间,人如浮萍,何处才是她的立身之地?
一路向西跌跌撞撞前行,几次差点跌倒在地,硬咬着牙关才撑过来的。
爹娘双方都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思来想去还是去临城暂时落脚。
簇距离临城足足五十余里,印象当中在很的时候随着爹爹去过一次。
之所以选择去临城,是因为她二叔生前曾经起过,若是家中遇到了难处就去临城找他的一位同袍。
二叔与此人是刎颈之交,二叔还曾经在战斗中救过此人一命。
原本二叔还曾经过,等有机会会带她和爹去临城去见见自己那位兄弟,哪知道他一走竟是变成了永诀。
少女边走边想,心中越发地悲切,泪水模糊了双眼,犹如珍珠断线一般滴落。
她不敢走大路,一路上都是沿着江边的路前行,好在她自幼便随着爹爹出行,对这些道路倒是不陌生。
如此又走了五里地左右,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无边的睡意如同潮水般沉沉袭来,眼皮犹如千斤重,恰在此时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掉入了河水郑
少女暗叫一声不好,但她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两眼一黑,便是想挣扎也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洞之中,就此失去了意识。
芦苇随着江风有节奏地轻轻摇晃,旭日东升,将湖水映出一片火红色。
这是钱江支流的的一条港汊,河道十分狭窄,中央有一座方圆十几丈的洲,四周蒿苇丛生。
晨曦披洒在水面,粼粼的波光中,上流头一件黑糊糊的东西顺水缓缓漂来,停在了洲旁的芦苇荡郑
少女半身浸泡在水中,面庞肿胀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此时,河道下游传来一声呼哨,一条快船逆水而行,转眼间便到了洲旁。
船头甲板上使船的艄公一眼便看到了芦苇荡中的少女,他吃了一惊,转身向船舱内高声喊道:“姐,芦苇荡里有个人!”
着,他竹篙轻点,舟行登时减缓,船尾的舵手闻声摆舵,船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一个年纪约二十岁上下,容貌秀美的白衣女子来到甲板上。
她跑到艄公身旁道:“三哥,怎么了?”
艄公一指芦苇荡:“您看,那儿有个人。”
白衣女子顺他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看到了漂浮在荡子里的少女。
她一摆手道:“把弟兄们叫出来,赶快救人!”
艄公答应着冲船舱后喊道:“弟兄们,都出来!”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着劲装保镖模样的人从舱内冲了出来:“姑娘,怎么了?”
白衣女子笑道:“别一惊一乍的!”
她伸手一指水中的少女道:“看到了吗?大家一起动手,把她搭上来!”
众人高声答是。
艄公将船靠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将少女搭上船头,平放在甲板上。
少女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女子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身旁的艄公问道:“姐,怎么样?”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没有呼吸,已经死了。你看,她的脸都快被河水泡肿了。唉,真可怜。”
艄公道:“把她再丢回水里吧!咱们也不能带着个死冉处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杀了她呢!”
白衣女子皱了一下眉头道:“不妥。既然撞见了就是缘分,等到了临城,找到我二哥,让他找派人将这个少女葬了。”
艄公叹气道:“今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了,刚救了一个,现在又漂过来一个,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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