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陆大勇就被昨夜发生在巷子里的凶杀案搞得焦头烂额。
这件案件很是离奇,半夜的时候值班的警察接到了报警电话,报警人惊恐地声称在巷子里杀人了。
最近的警察出警之后,却发现巷子里仅有洒落在青石板上的血迹,并没有发现尸体。
经过老法医的检查,确认是人血无疑。
既然没有尸体,便不能认定为凶杀案,说不定是火拼或者是斗殴。
但是,很快市警察局便由一名副局长带队赶到了现场,搞得陆大勇很是被动。
分局本想对这起案件不了了之,并没有上报市局,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见面时候,偷偷地问了市局刑侦科的副科长,陆大勇才知道市局也是接到了临城调查室的电话知道此事的。
跟着警察局副局长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穿便装的,其中一人是南京口音,还有一个是陆大勇认识的临城调查室情报组的特工。
自从当了副局长之后,陆大勇已经不仅仅是将思维局限在具体的事务工作上,而是从更高的站位去思考问题,他立刻联想到了南京的调查小组前来临城调查彭浩良被刺杀一事。
也就是说所谓的凶杀案与彭浩良被刺一案有关,这让他顿时感到头大。
几个便衣特工勘察现场很专业,初步判定凶手至少有两个以上,且除了凶手之外,还有另外一伙人曾经出现在现场。
受伤的人是生是死,以及人去了哪里,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么多人勘察现场,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陆大勇只得安排警力去维持现场秩序。
他敏锐地从一个围观者口中得知昨夜好像听到了动静,于是便安排一名心腹将此人盯紧,但并未向市局和便衣特工们报告,而是在众人散去第一时间向方如今进行了汇报。
方如今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奇怪的是谁给警察分局打的报警电话,临城调查室又是如何得知的。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跟陆大勇透露,只说让他盯着此事,有情况立即汇报。
陆大勇又汇报了围观人员当中可能知悉案情的事情,方如今指示他派得力的手下去调查,但不要太过将此人突出,混在周围的邻居中一起调查。
陆大勇领命后自去安排了。
方如今将纪成林叫到了办公室,两人昨夜几乎都没有睡,好在年轻,并无任何的不适。
他将陆大勇的报告跟纪成林说了,纪成林也是倍感诧异。
“组长,我猜测是有人故意点的火,想着把事情闹大。”
方如今同意他的分析,郭忠潮是刘海阳的心腹,知道刘海阳太多的秘密,王培法到了临城之后肯定会想从郭忠潮这里打开缺口,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
杜金星参与其中也毫不奇怪,刘海阳也有杀人灭口的可能。
但是,方如今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杀害彭浩良的凶手。既然彭刘二人是一体的,对付了彭浩良之后,再借王培法的刀杀刘海阳也是应有之义。
纪成林听了方如今的分析连连点头,他只想到了前三层,第四层并未想到。
方如今道:“老纪,凶手并不想真的杀死郭忠潮,但把声势搞得这么大,目的不会太简单了。这件事咱们要当心,不能在关键时刻被临城调查室抓住把柄。”
“组长放心,现场已经被布置过了,不会有人追查到咱的头上来。”
方如今喝了口茶:“郭忠潮的那个女人呢?”
“昨晚的事情太过突然,我便安排人盯着那个女人,直到目前都没见她出门。郭忠潮出事了,临城调查室的人应该会很快找到她,组长,要不要咱们先出手?”
方如今摇头道:“这倒是不必,我们本就在幕后,何况你们昨晚的行动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如非必要,不要冲到台面上去。倒是诊所那里你要特别留意,别让人闻着味寻了过去。”
“医生说郭忠潮的伤势还好,等情况稳定了,我派人把他送出城区,可以在绍兴一带安置,那里临城调查室的势力不强,咱们有优势,方便控制。”
方如今点点头:“人醒了之后,你不要盯着去问话,让马宝也撤回来,找个生面孔去问。”
纪成林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
“组长,你的意思是不是冒充南京王培法的人?”
方如今笑了笑:“老纪,你的脑瓜转的挺快啊!”
“都是跟组长学的。”
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借着郭忠潮的事情,让刘海阳焦头烂额,是方如今和纪成林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这时,李明军走了进来,他后取出一个信封,递交到了方如今的手上,方如今抽出信纸,一边看,一边听李明军的汇报。
这是一份关于石耀华近期活动的简略报告,他看得非常仔细,看了良久抬头对纪成林问道:“对目标的跟踪监视工作做的不错,以后咱们要多多培养这样的人才,明军,你身上的那些本事,要多多传授给咱们的兄弟。”
李明军微微低头道:“是,组长。”
方如今接着道:“照特高课的一贯作风来说,他们在临城安插的谍子不在少数,我们之前挖出的那几批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咱们的人要多留意,必要的时候可以搞几个举报奖励,让百姓们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便立即举报,根据实际情况发放一定的奖励。”
他这是想让日本特工陷入汪洋大海之中。
纪成林答道:“特高课的做法,一般是在安插内线的同时,收买我政府、军队等部门中意志薄弱者,探听情形,散播流言。”
方如今道:“不错,日军每欲举动,必先布机关,潜图协应。虚实之情,缓急之势,往往了然于胸。这也是我们屡次和日军交锋中吃败仗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个石耀华很是可疑,一定要把他盯紧了。”
纪成林补充道:“此人虽然在被拷打时供称是被日本特工策反的,但年代久远,且事发地在日本本土,尚无调查的条件,我怀疑此人本就是日本人。其中国人的身份是假冒的。”
李明军道:“若是如此,此人的心机可够深沉的。倭国狼子野心,该诛!”
方如今点头道:“这也是我们这些被人称作特务的人存在的意义。石耀华被我上了一些手段,应该很快就会发作。即便他找到了自己的上线,也会被对方做嫌弃。”
李明军担心道:“若是他的上线觉得此人成了累赘,会不会……?”
方如今见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道:“有这种可能,所以对于此人的跟踪监视务必要紧要牢,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
尽管在临城的情报战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他对特高课一点都不敢大意。
正式开战之后,日军的战斗力不光是在战场上胜于中国军队,更是在情报工作秘密战线上加大了精力和物力的投入。
既然说开了,方如今也不在乎向他们多灌输一点,又道:“奉天事变前后,日本不断派出间谍在华活动,刺探中国军队的部署和调动情况,又在东北地区设立了多个情报机关,包括关东厅、满铁等,以获取我们的军事情报。
政治方面,其政府通过外交手段,向南京政府施加压力,企图破坏中国的统一和稳定,并扶植亲日势力。
经济方面,日本在东北地区大量投资,开设工厂,掠夺资源等。这些行为都为日本的侵略战争提供了物质基础。
情报工作贯穿于军事、政治、经济各个方面、全过程,我们要做的就是瞪起眼睛、竖起耳朵的同时,让敌人成为瞎子聋子。”
纪成林和李明军点点头,纪成林道:“日酋不但间谍厉害,也善于防谍,各处备御都有擒拿奸细的职责,一旦不力,处罚甚重,凡被捉拿的我方特工,都会施以最严格的审讯,其手段比我们更要残忍。我们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反谍工作任重道远,要做的还很多。”
方如今露出点笑,他原本以为自己手下这些军官的目光并未那么远,谁知纪成林等人对中日情报工作之间的对峙形势也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并未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方如今占优势的是知道大势,目前任务主要是反谍,至于中日正式开战之后,他能做的,就很难说了。
“最近有没有查到其他的日方特工?”
纪成林恭敬地道:“正要请示组长,兄弟们上次在车站和码头抓了三个可疑的人,李康将这三个人拷问了一遍,得知他们都是日谍派来的二鬼子,此番派他们来的是一个代号为‘桑叶’的日本特工,此人的身份不祥,但好在三个人都见过此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有一定的胶东口音,我们也明确了他的相貌特点,陆续派人到各处巡察,但是……”
方如今打断他,问道:“已经抓到的这三个人都去了哪里?或者是要去哪里,任务是什么?”
“据他们交待,一人以垂钓为名,数次出现在江边的要塞炮台以及水警码头附近。第二人则是想着应聘到安定门外的发电厂,资格审查还没有通过时便被我们抓了。第三人则是进入了报社。此人曾经跟随几个老记者进入军队进行采访,也是为了摸清驻军的详细部署情况。这三个人一直都是在牢里关押着。”
一旁的李明军说:“特高课真是不要命,还敢往临城派遣特工。”
方如今思索片刻道:“这三人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发现了,不像是特高课的做派,也许是日军军队部门的特工。据我了解,特高课和军队方面的情报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且情报机关的负责人之间多有龃龉,以至于日军军方情报机关对临城的了解还不够也是极有可能的。这个代号为‘桑叶’的特工要盯紧了。”
纪成林摸摸下巴,有些难为情地说:“咱们抓那三个人的时候并确定他们就是日谍,而且次日就是他们与上级的联系日,而这三人因为刑讯伤无法进行接头,估计这‘桑叶’已经被惊动了。”
方如今摆摆手:“他派了三个二鬼子来,但并未得到想要的情报,他的上司也会给他施加压力,所以这三个地方你还要派人盯着,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一定还会派人搞情报。”
纪成林连忙答应了,他对方如今说道:“组长,此事只靠我们行动组的力量怕是不足,仅仅是部队和那些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现在军方一派歌舞升平,经常会有军官带着家眷朋友参观部队以炫耀,日谍混在其中难以分辨,在下建议此事要跟军方通个气,特别是政训处的那帮人,总不能光领饷不干活吧?要负责平日甄别,出了问题,也要连坐……”
方如今看看两人,摇头道:“政训处的反谍职责是要跟他们强调一下,但是连坐是不现实的,只要不是因为他们的疏忽放日谍进来,就不能如此追究。否则谁还愿意担责,不可因噎废食,不过军队保密之事确实是个漏洞,我会跟站长汇报,建议召开一次形势分析会,给军队的这些丘八上上课,让他们知道日子并不太平,小日本一直盯着咱们呢。此事交给陈超记负责,材料整理好了交给我审阅。”
他说完,将身体往后仰了仰,让身体更加舒服地靠在靠背上,对李明军:“明军,你先去忙吧!”
待李明军走了,方如今直言张鑫华不日将会回到临城,让纪成林调一部分心腹负责保卫工作。
如今张鑫华是特务处行动组组长之一,其身份要高于一般外勤站的站长。且方如今断定他此番前来一定身负秘密使命,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至于张鑫华是不是会同意自己这番操作,方如今并不担心,反正礼多人不怪。
纪成林对老长官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表示自己一定会把此事处理好。
当然,他也很是识趣地并未问及张鑫华此番回临城的真实目的。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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