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五郎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步履蹒跚地挪到了正房的门口,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之上。
他停下脚步,屏息凝神,隔着那道斑驳的门缝,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
外面的天空如同被墨水浸染,乌云密布,沉甸甸地低垂着,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将这座宅邸吞噬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阵阵闷雷从远处滚滚而来,似乎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临近。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混合着泥土和枯叶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安。
高桥五郎的鼻尖轻轻翕动,仿佛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高桥五郎的眼神瞬间凝固,大门缝隙中的人影晃动变得更加清晰,他的心跳如鼓点般加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院墙外鬼魅般地探出头来,那瞬间的惊愕与紧张几乎让空气凝固。
高桥五郎的反应迅速而果断,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子弹带着决绝的气息划破空气。
那人影一缩脖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了回去,紧接着传来一阵痛苦的哎呦声。
“兄弟们,别急着往里冲,他有枪!”
院墙外传来一阵阵慌乱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碰撞声。
显然,那群人被高桥五郎的突然开枪吓得乱了阵脚。
高桥五郎微微皱眉,他听着外面那些人的嘈杂声,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轻蔑。
这些人的表现,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他一直警惕并担心的中国特工。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较量,但现在看来,他可能是高估了对手的实力。
然而,这丝轻蔑很快就被懊悔所取代。
他意识到自己过早的开枪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想要安全撤离就更加困难了。
原本计划的完美行动,在这一刻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变得岌岌可危。
他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杨云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人虽然曾帮他治伤,但终究是个见过他真实容貌的隐患,留着他只会后患无穷。
即便外面是乌合之众,高桥五郎也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线索。
此刻,杨云楼也仿佛感受到了高桥五郎身上那股浓重的杀意,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然而,他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杨云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可能已经掌握在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手中。
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高桥五郎看着杨云楼那无助的眼神,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杨云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
高桥五郎的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调转枪口朝外,手指紧扣扳机,准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忽然,一发子弹穿透窗户上糊着的报纸,带着呼啸的风声,击中了墙上的壁龛,碎片四溅,尘土飞扬。
紧接着,大门处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有人正在试图破门而入。
高桥五郎迅速扫视了一眼屋内,寻找可以利用的掩体和武器,然后将枪口从窗户中的缝隙伸出去。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一个试图翻墙进入的人就掉了下去。
缩在墙角的杨云楼,听着那声枪响,心中已经猜到了外面的人大致都是些什么角色。
警察,一定是警察!
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有庆幸也有担忧。
“天可怜见,陈秋明终究是接到了我的求救。”他在心中默念着。
一时间,激动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眼眶湿润了,热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落,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土窝。
高桥五郎握枪的手一直都在颤抖,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长时间的紧张与压力,加上之前受伤的影响,使得他的体力与精神都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外面传来一声喝骂:“根本就没打着,鬼叫什么。”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放下武器,把人质交出来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高桥五郎听着外面传来的喊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深知,那些所谓的“保证安全”不过是敌人的诱饵,一旦他放下武器,走出这个藏身之处,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杨云楼,两人的眼神交汇,心情虽然迥异,但无疑都是复杂的。
“他们说的话你会信吗?”高桥五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杨云楼不答,他知道对方也没有期待着他的回答。
四周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却丝毫未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
高桥五郎咬紧牙关,又朝外开了几枪,试图震慑住那些越聚越多的敌人。
然而,他心中明白,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墙外,陈秋明匆匆赶到现场,一脸阴沉。
事情已经渐渐地超出了他的控制。
手下的兄弟们毛手毛脚,早已惊动了院内的绑匪。
这个绑匪显然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
着便衣的警察们看到署长阴沉着脸走过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他们心中明白,这次行动已经出现了纰漏。
领头的警察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向陈秋明报告:“署长,怕是遇到悍匪了,一个兄弟已经受伤了。”
陈秋明心中窝火,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沉稳,说道:“慌什么?这么多人把他围起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倒是你们,好好的一手牌,被打得稀烂。若是伤了人质,我拿你们是问!”
手下警察吐吐舌头,心中暗自懊悔。他解释道:“兄弟们已经查看过了,里面只有绑匪一个人,手里有一把枪。但人质在他的手里,硬闯怕是不行,得想想办法。”
陈秋明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你倒是想办法啊!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这手下的警察并非一无是处,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绑匪和人质都在屋子里,卑职打算声东击西。让几个兄弟从正门搞出点动静来,吸引绑匪的注意力。再派几个兄弟从后面爬上房顶,趁机破窗而入,制服绑匪,救出人质。”
陈秋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计划,然后冷冷地问道:“然后呢?”
手下警察一愣,随即继续说道:“然后……然后……”
“你之前知道绑匪有枪吗?”
“声东击西?知道他还有没有子弹吗,有的话有几发?”
“如果人质和兄弟出现伤亡怎么办?”
陈秋明的嗓音渐渐升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郁聚在胸中的怒气也随着说话散发出来。
他此次前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解救自己的大恩人杨云楼。
至于绑匪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无论是生是死,都不过是这场较量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陈秋明微微压了压怒气,继续吩咐道:“继续去喊话,告诉绑匪,只要他愿意放下武器,我们可以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人质的安全,明白吗?”
解救人质首要的之事便是稳住绑匪的情绪,即便刚才绑匪已经开枪了,陈秋明依旧让他看到希望,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证人质的安全。
手下慌忙点头答应,转身快步走向聚众的几个警察,他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扫视,最终随手点了一个瘦高个的警察,让他去喊话。
这个差事显然并不受欢迎,因为院子里的绑匪枪法了得,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被点到的瘦高警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的脚下仿佛生了根,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看了看领头的警察,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绑匪,心中充满了矛盾。
领头的警察见状,板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署长可是在后面看着你呢!这是你的机会。快去,别让署长失望!”
瘦高警察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院墙。
细密的雨点终于降临,起初只是轻轻拂过人的发梢,渐渐地,雨点不再温柔,雨势变得急促起来,毫不留情地打在众人的头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两名警察身材高大,肌肉紧实站在院墙的外侧,蹲下身子,双手紧贴着地面,双腿微微弯曲,为搭人梯做好了准备。
瘦高警察踩到蹲下警察的双手上,双手则紧紧抓住高大警察的肩膀,稳稳地站定。
随着两个搭人梯的警察和的一声轻喝,两人同时发力,双臂用力向上推送,瘦高警察则借助这股推力,身形一跃,轻巧地将双手搭在了墙头上。
他不敢将头露出墙头,始终低着头,小心翼翼将身子贴在墙上。
领头的警察见状,知道强人所难也无济于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道:“可以了,开始喊话吧。”
“里面的绑匪听着,我们是警察,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
“你已经被困住了,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现在,我们要求你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保证人质的安全。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一定的宽大处理。”
“但是,如果你继续顽抗,我们就不客气了。”
“好好想想吧,放下武器你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所以,请你冷静思考,做出明智的选择。放下武器,保证人质安全,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这人的口才确实不错,几句话简洁明了,没有翻来覆去地重复。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响,子弹擦过了墙头,带着一股尖锐的风声。
喊话的警察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灰,呛得直咳嗽。
他的两条腿也开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下面的两名警察压力倍增,极力稳固人梯。
领头的警察见状,忍不住骂道:“隔着一堵墙都吓成这个怂样,继续喊!”
即使激怒了里面的绑匪也好,让他多消耗一些子弹,等子弹没了,形势很快就会逆转。
喊话的警察无奈,只好继续喊话,只是他的声音中气不足,甚至还有些颤抖,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响吓得不轻,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声音中的恐惧和不安还是难以掩饰。
院子里又连开了两枪,一枪打在了院墙内侧,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让墙外的警察们心头一紧;
另一枪则高过了墙头,弹头不知道飞向何处,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领头的警察面露不悦,刚要开口催促喊话的警察,却发现署长陈秋明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陈秋明的衣服都淋湿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汗水混杂在一起。
本就不多的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显得有些狼狈。
原来,见这边迟迟没有动静,他再也按捺不住,决定亲自来到最前线指挥。
“署长,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到后面等着吧,这里交给属下。”
领头的警察担忧地说道,试图劝说陈秋明退到安全地带。
然而,陈秋明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现在人质生死未卜,你觉得我能安心站在后方吗?”他
领头的警察一时语塞。
“让人继续喊,再多找几个人。”陈秋明接着下达了指令。
很快,更多的警察开始加入喊话的行列,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院子里的高桥五郎却像是被激怒的猛兽,不住地开枪射击,子弹纷纷射向墙头,迫使警察们不敢轻易翻墙而入。
每一次枪响都让警察们的心头一紧。
陈秋明站在最前线,没有人敢退缩。
终于,枪声停了下来。
众人一阵欣喜,没子弹了。
对那这只是猜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陈秋明看了领头的警察一眼,领头的警察立刻领会了署长的意图,迅速找到了最先喊话的那名瘦高警察,示意他找个隐蔽的地方翻进院子。
然而,瘦高个警察一听到这个任务,吓得连连求饶。
院子里的绑匪枪法了得,这样的任务几乎等同于送死。
他颤抖着声音,试图说服领头的警察改变主意。
但领头的警察却毫不动摇,将枪口对准了瘦高警察的脑袋,低声咬牙道:“署长在后面看着,不要让我难做!”
“里面的家伙早就没有了子弹,你翻进去,后面的兄弟立即跟上,他双拳难敌四手,你怕什么?”
瘦高警察十分无奈地登上了人梯,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张望。
院子里空无一人,正房的门是开着的,好像随时会有人冲出来似的。
他正待细看,院子忽然传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同幽灵般穿过细密的雨帘,越过墙头,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威势,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咽喉。
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瘦高警察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地摔倒在地,生死未卜。
这一幕突如其来,众人顿时陷入慌乱之中,纷纷分散开来,寻找掩护,连署长陈秋明也被手下护着向后撤了三十多步,远离了危险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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