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一愣,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干架这回事儿是很少会牵扯上某个姑娘的,尽管这是学院的任务,但真正执行的时候也该分个轻重缓急,临阵之前开个大会让姑娘给你跳支舞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把剑盾扔给姑娘说妹子你上吧,哥哥我在后面给你擂鼓助威!
“我已经和她交过手了,汐月不擅长近战。”路明菲说,“师妹我其实也很能打的!”
楚子航看着那个小巧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半年前的卡塞尔龙王之夜,那天晚上路明菲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用从天而坠的光华正面击溃了诺顿。她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在秘党的历史上,任何一个s级都注定大放异彩,无关是英雄亦或巾帼。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像个总是絮絮叨叨告戒年轻人,不要喝凉水记得吃早饭的老头子,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些早就在思维中成定式的老旧想法。
老爹说男人就该保护好属于自己的姑娘,可老爹大概没想过人家姑娘自个儿也是上得厅堂下得战场的主儿,张弓搭箭百发百中,舞刀弄枪丝毫都不比你差,苏茜不就是这样的女孩么?路明菲当然也是,小言故事里的碧玉女主早就该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一言不合就撩裙子自己上去干的靓女!大家伙儿都喜欢看会打架的姑娘,飘扬的秀发和不经意间走光白花花的大腿,这才是属于男人真正的浪漫!
“好,一起上。”楚子航唯有点头应允,实际上谁才是主攻还真不好说。
歌剧院的落地窗有节奏的挨个破碎,每一声稀里哗啦的震颤都代表一根钢制绳索吊着的执行部成员突入,昏暗的阳光从他们背后照射进来,落地翻滚的瞬间这些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就解除了腰上的保险栓,架起突击步枪朝向歌剧院里唯一的红裙女孩扫射。
有楚子航的详细报告,目标根本无需确认,足以达到ss级的高危目标恐怕能名列学院迄今为止所直接遭遇的最强混血种名单,突击步枪里的弗丽嘉子弹恐怕还不够格。
地上的水洼第一时间扬起厚厚的水幕包裹住了汐月,这场面颇有点火影里头我爱罗的绝对防御,汐月所创造出的水元素仿佛具有生命,她连眼神或者操作的意图都不需要,身边的水会在第一时间发挥出最合适当下情况的形态,这就是言灵千泷的可塑性。
密集的弹幕群撞上水幕,按理说以这些突击步枪的性能,即使朝着水中开枪有效射程也能穿透近10米,但此刻没有一发弗丽嘉子弹可以击穿这层防御,大片大片的红雾在流水面前炸开,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
水的性质在这个言灵的掌控下似乎发生了改变,就像诺顿的炼金术可以将火塑造成烛龙那样悄无声息的高温,水同时是至柔也是至刚,要想怎么使用,只取决于汐月的意志。
一名执行部成员率先打光了自己的子弹,他没有换弹而是在丢掉这支枪的同时,顺手从腰包里取出一支柯尔特左轮手枪,朝着水幕后隐约的人影发射。
独特的响声夹在在密集的扫射音里就像刺客在暗处偷偷射出的毒箭,那种手枪是十九世纪的产品,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会用来对付龙族血统。
亮银色的子弹旋转着脱离轨道,它的弹头居然是平的,里面装填着对龙族来说等同于剧毒的水银,爆炸之后能形成大片的水银烟雾来杀伤龙类或者死侍。
子弹即将命中水幕的瞬间,绵绵不断的流水中忽然伸出一只由水组成的手,精准地捏住了那枚危险的子弹!随即它把那枚子弹以暴力反掷回去,正中那名执行部成员的胸口,成片的水银雾气扩散开来,所有人都不得不远离那片区域,没有人敢直接冲进去救那位队员,水银对人类本就是毒药,更何况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混血种。
不能再等下去了,弹幕压制已经迫使汐月被动防御,这是极好的进攻时机,路明菲已经把丢失的浮光找了回来,楚子航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分别自左右同时进攻,发起钳形攻势。
这半年来楚子航对君焰的掌控力愈发有所提升,村雨的刀身在进攻的同时就被点燃,红的像是烙铁,腾起的火焰制造出了类似奇幻故事里火焰魔剑的效果。这是将君焰的形成过程只使用了一半的结果,村雨的刀上凝聚着大量的火元素,楚子航只要再加一点点力,那里就会形成正式的君焰爆炸,相当于他现在手持一把挥爆炸的爆破刀。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那么使用杀招,因为这样近距离的爆炸等同于他也在烈焰中心,那是走到最后一步同归于尽的选择。
楚子航腿长速度也更快,率先抵达汐月左前方,他回身旋转,把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缠绕烈焰的村雨硬砍汐月的水幕,再度上演水火之歌。
水与火向来都是相生相克的两种元素,加剧的君焰直接在厚厚的水幕里爆破,引发大量水蒸气,源源不断的激流也反复冲击压制烈焰,导致君焰的爆破就像被强行闷在钢铁罐子里的炸弹,只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却很难有大量热气外泄,双方的攻防达成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看起来汐月对君焰已经有所防备了,她那么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千泷和君焰本就是一个层次的言灵,不是在大规模偷袭的情况下,楚子航正面绝对不可能击穿她的防御。
路明菲比楚子航稍慢一点抵达右侧,不过她并未急着配合楚子航强攻,而是站在破碎的窗口斜下方。
夕阳渐落,空气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粉尘飞舞,这座古老的歌剧院因为混血种的争斗而摇摇欲坠破败不堪,日光照在路明菲的发梢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澹澹的金色。
浮光是参孙特意为路明菲打造的武器,她说这把刀只要路明菲想以及做得到,那么路明菲就可以挥舞起40米的大刀,那样就没人能逃得出她的攻击范围了。听起来好像是个笑话,但如果想到龙族原本巨大的身躯,就不会觉得参孙这是在开玩笑了。
路明菲的童孔深处荡漾起澹澹的金色,站在夕阳的余辉下,久违的天光再度降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样凌厉的光刃,天光本身就是掌握着光这种概念的言灵,就像汐月用千泷掌握水元素可以发挥各种不同的性质一样,天光也可以根据需要适应不同的环境。
指尖轻轻按在浮光的剑尖上,阳光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金色的光辉如无数萤火那样现身,慢慢朝着路明菲的指尖靠拢,一粒接着一粒,续在本身长度短到只能叫做匕首的浮光上。随着路明菲的指尖慢慢往前延伸,浮光被她的言灵人为的不断延长,原本透明的颜色渐渐变成了肉眼可见灿烂的金色光刃,古朴森严,长度已经超过一米,便如帝王手中黄金铸就的权杖,那耀眼的光辉与世无匹,任何人都只能跪拜臣服。
这才是炼金武器真正的存在意义,它们就像是游戏里的属性放大器,浮光之于天光便如七宗罪之于龙血,诺顿铸造的七把炼金刀剑以龙血为饵,激活后便能展现真正的屠龙形态。而参孙打造浮光就是为了天光这个言灵所准备的,积蓄的光华不直接射出而是给予炼金武器,从而令其展现出全新的形态与威力。
人类千年来一直都不曾真正涉足炼金术的奥秘,s级的屠龙者楚天骄曾拿着御神的刀刃村雨斩杀死侍直面奥丁,后来他死了,村雨插在迈巴赫的遗骸上留给楚子航,那样牛逼哄哄的人物都不曾发觉村雨真正的面目。这把炼金武器其实并不能算是楚子航趁手的用具,在他手里村雨就只能是一把普通的刀,君焰无法激活其炼金属性的力量,那柄御神刀会自动渗出雨水清洗血迹是水元素的性质,村雨过去的主人一定是个使用水系言灵的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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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浮光彻底成为一把合格的炼金武器,天光的力量被施加到武器之上浑然天成,仍旧保持着轻如鸿毛的重量,威力却能摧金断玉,而非楚子航那样强行将君焰加在一把名为雨的炼金刀上那样不协调全靠蛮力。
路明菲双手执剑高举过头顶,凝神守一,吐纳匀净,如果楚子航这会儿有空多看她一眼就会发现路明菲执剑的握法不曾在现代任何剑术流派中出现过,她的两手小拇指前伸紧贴,就像什么结印的姿态。
浮光一挥而下,本该轻若无物的剑刃,这一刹那间却如坠千斤,天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合一的一字斩中,灿金色的流光奔腾如江河呼啸,既是刺穿亦是直击,沿途把地板撕开一寸深的裂隙,正面撞在汐月的水幕上,一击即穿,把千泷支撑的力量打的支离破碎,水花四溅如雨落苍穹。
天问,据说是古人仰望高天,忽然萌生能否将这片天空也撕碎的想法,所创作出来的技艺,它本该是自下而上的斩击,以风为刃以力为驱,后来就连发明者自己也觉得向天发问实属穷极一生也无法做到之事,遂改良此招作为杀敌之术。
千泷防御崩碎的那一刹那,水与火的对抗也彻底瓦解,村雨上缠绕的烈焰骤然高涨了许多,楚子航不做任何停留也不加任何思考继续向前,从反方向而来的风压把他的西服紧紧压在身上,极短的距离,他的速度快如虎豹奔袭。
沉重的暴力强行压在村雨已至的刀锋上,燃烧状态的君焰居然被一只手强行摁灭了,连同那一往无前的斩杀。
那只纤细的手腕上遍布细密的水色鳞片,一直沿着臂弯延伸到脖颈,红裙女孩现在身上只剩下红与蓝两种刺眼的颜色交织,便如艳丽的恶鬼,这本该是惊惧的一幕,却让人忽然想到女孩站在蔚蓝的大海上。汐月的笑意森然,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大量水汽扩散,整个歌剧院里湿润的像是沐浴在台风来临时的暴雨中,挡住楚子航的刀刃对她现在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她确实不擅长近战,可要是暴力本身就已经凌驾于对手之上,那么就算你再怎么不擅长搏斗,也可以单纯凭借力气和准度碾压对手。
攻势被化解,楚子航直接打算在这个距离上引爆缠绕村雨的君焰,虽然可能自己也会重伤,但至少能给其他人创造机会。
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法再使用君焰了,因为周围的空气中没有任何一丝火元素的存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即使是在对抗青铜与火的君王时,诺顿也不曾强行掌控火元素让楚子航无火可用,但现在面前这个一直都在使用水的女孩,却强行消灭了周遭所有的火元素,把楚子航置入绝境中。
这个暴走的混血种,难道甚至凌驾于诺顿之上?就连元素的概念本身也可以掌握么?
汐月徒手捏住村雨,暴涨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她的手掌,即使空手握白刃也不成什么问题。楚子航试图以力量抗衡,结果是被她的暴力强行连人带刀一起震退,几乎完全无法站稳,唯有把村雨狠狠插进地板才强行化解掉那股暴力。
“天光。”汐月看都不看楚子航一眼,因为这个混血种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言灵,在她面前已经毫无威胁可言了,她转身看向路明菲,笑容灿烂又可怖,鳞片已经爬满了她的半张脸,呈现出半兽半人的生死之相,“原来这就是你的血统会对我那么有吸引力的理由,直到刚刚我都还在好奇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你了呢。现在我改主意了,不要进食,我们换个玩法,你和我……结婚吧。”
路明菲一愣,表情凝固,心说闹了半天姐姐您是个百合姬?难怪身为软妹还要吃别的软妹抢占社会资源,世界上光棍儿那么多有你一份功劳啊。
“我拒绝!”路明菲正气凛然,骄傲地把头甩向一边,好像汐月是在向她告白,而她作为被垂涎的女神当然高冷。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汐月的声音柔软,塞壬的歌声前所未有的明亮,每个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服从感,想要在这位女王面前低头跪拜,聆听她的旨意。
“你不配。”冰冷的回绝不是来自路明菲,而是夏弥,这位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卡塞尔训练的新生,在她的第一次任务中来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上,此刻她就站在路明菲身边。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么?”汐月的笑意里透出了一丝澹澹的轻蔑,她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怎么多看夏弥几眼,夏弥自己应该很清楚在这种场合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夏弥没有回答她,神色平静,好像那个迄今为止表现堪称无敌的姑娘,对她说的只是空澹的威胁。
诡异的动静在歌剧院中悄然回荡,就像钢铁被强行扭曲,嘎吱作响,在所有人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蛛网般的裂痕已经沿着天花板迅速扩散,随即成堆的碎石水泥钢筋坠落,而它们的下方就是汐月。
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点,芝加哥居然地震了!
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汐月被成吨的废墟掩埋,甚至没有人能来得及去确认她是不是死了,执行部已经打出信号示意撤退,因为震颤的幅度远远不是小震这么简单,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反转了一圈。
这家歌剧院本来就已经很老旧了,即使内部装潢翻新过,建筑结构仍是快有百年岁月的东西,完全扛不住这种级别的地震,穹顶上大片大片的金箔和碎石坠落如雨,掩埋在地下的水管被撕裂出来狂撒雨落,每一处墙体似乎都在开裂,仿佛世界末日。
夏弥拉着路明菲一路狂奔,沉重巨石在她们身边的每个方向砸下,前脚刚刚走过的地方,后脚就被瓦砾填满,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做搏斗,可她们一直都很幸运,溅起的碎石即使划破了脚跟,也没能阻挡她们逃脱的步伐。
芬格尔搀扶着楚子航加入到了她们的队伍后面,这条败狗难得这会儿还能发挥些义气,没有第一个跑路,大家像互相咬着尾巴的小老鼠摸索前进,流沙与烟尘中,恍然看见有个执行部的成员站在出口甬道里,努力向他们打着强光手电照亮前路。
这时路明菲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崩塌坠落的世界里硝烟弥漫,应该没有人还呆在那种地方了,可她却好像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模湖的身影,向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哂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sakura。”有人悄然低语,定下彼此未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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