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症

  李俊看着碗中的两块肥肉,闻着略带腥臊的肉味难以下咽。但又不好抚了杨老汉的好意,只能大口吞下。肉味腥臊,只有一点点盐味,明显盐放的太少,李俊知道唐代产盐的地方不多,海水晒盐和盐井煮盐都是很古老的方法,一直也没有太大的改进所以盐价一直高居不下,百姓吃盐也都是放一点点就行,只要没出现四肢无力,身体浮肿就行,多了实在是吃不起,更穷苦的人只能吃醋布。

  胡乱扒了几口饭,李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反倒是那十几个村汉每人都吃了三大碗粟米饭,最后连肉盆里的汤汤水水也也喝了个一干二净。杨老汉的规划是建三间房,一间自己住,一间给李俊将来娶媳妇住,中间一间是正屋用来接客用,然后再盖一间小屋用来生火做饭,墙就是黄泥掺上麦草,用模子装满夯实,这样干了以后不比砖石差,房顶就不能省了,一定要用瓦,关中风大容易把干草的屋顶吹走,修起来也麻烦,之前自己的房子倒了也是因为干草吸了太多的雨水把房子压塌了,所以这次就一次到位,修个青瓦屋顶的。这样一来买瓦,买大梁,二梁,这些花费就要五贯钱,再加上人工费,再请村里木匠打两张床,一些家什,算下来小十贯了。

  再加上给村里的四贯钱,杨老汉心疼的一阵吸气,他和李俊拼死拼活挣来的钱一下子就没了近一半。给儿子娶个媳妇又要几贯彩礼,加上请客什么的又是几贯。等房子建好,赶紧找点挣钱的门路,这是杨老汉现在唯一的想法。

  忙碌了十来天,新房终于建好了,一应家具也都置办了回来,李俊落户在蓝田县张家村的户籍也办了下来,为了庆祝新房建成,最主要的是给乡亲正式介绍自己的儿子,杨老汉豪气的请全村老少吃肉喝酒。一头猪,两只羊外加两大坛子酒被买了回来,全村老少都聚集在杨老汉家,一时间,这里似乎成了长安城最欢乐的海洋。

  当晚,杨老汉来着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他是着实的高兴。有子万事足说的就是他,几日前县衙小吏在问杨老汉义子是否跟自己姓杨时,杨老汉想也没想就回绝了,有了儿子就行了,至于姓什么重要吗?不重要,他管他叫儿子,他问他喊爹,这就足够了。再加上自己有二十亩田以及八十亩的职分田,儿子的三十亩官田,还是不用交税的那种,这样一来他家就有一百三十亩田了,自己辛苦一点,熬个几年,日子也就过得下去了。话说自己的那半贯钱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分的田算是这一带收成最好的田地了。

  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很快秋天来了,收获的季节到了,杨老汉因为之前出去做生意,就把田地租给了村里的乡亲,自己只收取一点租子,一百亩的田地,即使收成再不好,也足够杨老汉和李俊两人填饱肚子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续几场秋雨过后,关中就冷的不像话了,杨老汉经过重创的身体没有缓过来,顶不住冷冽的寒风病倒了。起初杨老汉还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也就没太在意,穷苦老百姓哪里看得起大夫,熬几天也就过去了,李俊要去请大夫也被他拒绝了,在杨老汉看来这就是在花冤枉钱。哪成想几天过去,杨老汉的病不进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这次李俊没有听他的,带着钱袋就去找大夫了。大夫一听说李俊所在的小山村,说什么也不愿过去,不过看在李俊五十个大钱的份上还是跟着李俊走了一趟。

  “肺痨,你确定吗?这可不敢瞎说。”李俊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哥,老朽行医这么多年,哪里分辨不出是不是肺痨啊!肺经阻塞,全身发热,痰里带血,脉搏无力,呼吸困难,哪里不是肺痨的征兆啊!”大夫被李俊质疑,当下不依。其实李俊也有所怀疑,只是李俊还没有确认,经过大夫的一提醒,自己心中也知道大夫说的是事实。

  “可有什么法子吗?”李俊知道在封建社会,得了肺痨基本上就是宣告了慢性死亡,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法子不是没有,需要上好的人参进补身体,然后配以天冬,麦冬,生地,熟地,阿胶,贝母等服用,这样会有效果,至于能不能痊愈就看病人的造化了。”大夫留下了一个方子就匆忙离开了,对于肺痨病人,他可不想久待。

  “娃儿,大夫怎么说?”杨老汉使劲咳嗽了一通,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爹,大夫说就是感染风寒了,吃几服药就好了。”李俊不忍心把实际情况告诉杨老汉,只能自己编了个谎言。

  “唉,又要花钱哩!俺这身体真不争气,还要俺娃子操心。”杨老汉痛心疾首的说着。

  “爹,没事,吃几服药就好了,花不了多少钱。”李俊一边帮杨老汉抚着后背,一边宽着他的心。

  在安顿好杨老汉后,李俊就再次进了蓝田县,这是他第二次进县城,第一次是请大夫。两次的经历都让他开心不起来。药已经抓了,只是一支上了年份的人参竟然要十贯钱,李俊囊中羞涩,只能下次再来。

  钱是放在杨老汉睡觉的那间屋子里的一个罐子里的,为了不让杨老汉知道,李俊等杨老汉睡熟了才取了十贯钱,几十斤的重量压的李俊的小身板都快直不起身,但李俊还是咬牙把钱带了出去,只要有一线希望,李俊都不会放弃,因为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前世李俊很早就没了父母,穿越来以后李俊好不容易又有了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感觉溜走,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

  村里刚好有人推着独轮车要去县里置办货物,李俊就搭了个便车,不然十几里的路程,非把李俊累趴下。买了人参,李俊又买了一些活鸡活鸭回去,对于肺痨病人,加强营养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李俊该花的一点都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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