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试探

  四个人中,除了2号是男生外,其余三个都是女生。

  向楠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垂眸沉思:既然主梦人是把自己想干却又不能干的事情投射在别人身上,那么除了可以估测座位号范围之外,还可以大胆假设一下性别——女生大概很难做得出抱着监考腿不放,任踹任打的行为……所以,2号位的男生可暂时排除。

  最后一道数学大题15分,主梦人却只要多一分钟,看来是做了一多半,否则再给五分钟也多得不了几分。这所高中是市内重点,差一分都可能并列四五人,因此最有危机感的应该是3号和4号位上的两个。

  向楠虚握着拳抵在脸颊上,支撑在桌子上用余光扫视重点怀疑的两人许久,垂眸看向试卷,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之前数次循环的剧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提供线索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向楠却始终没有写下怀疑的对象,秦乐已经在教室中走了一圈儿,阿桑也有些着急地向后靠来,轻轻地咳嗽一声,提醒催促。

  前座这光头一直腰挡了不少光亮,向楠却被这锃光瓦亮的脑门儿晃得茅塞顿开,他猛地扭头看向第一排,1号位的女生是黑长直,4号位的女生大波浪!这所高中校规苛刻,不论男女一律不许留长发,更别提染烫了!所以这两个女生的发型,也是主梦人的投射!

  向楠灼灼的目光看向蘑菇头的3号位女生!名次、性别、发型三点都合得上!四个人中,她的嫌疑最大!

  向楠终于提笔写字,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秦乐瞬间锁定了他的动作,哪怕不上前查证,简单明朗的动作也足以表明嫌疑人的座位号是几。秦乐目不斜视地绕过最后一横排,来到第一排的末尾,逆行而上快步走近奋笔疾书的三号位!

  他会怎么做?

  向楠紧张地握紧笔杆,心头狂跳:不能刺激主梦人,也不能做出怪异的举动!他到底要怎么验证此人身份?!

  只见秦乐猛地在3号位上停住脚,果断地越过了正在答题的女生头顶,将窗帘拉了下来!

  明亮张扬的日光瞬间暗淡下来,剧烈转变的光线却没能引起3号女生的丝毫反应,而秦乐拉下窗帘后也毫不留恋地离开,仿佛只是好心地替认真考试中的学生,遮挡耀眼的光而已!

  然而当向楠与秦乐的视线相撞时,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怎!么!会?!

  向楠瞪圆双眼,不敢置信!不是她?他凭什么判定不是?!就放个窗帘吗?!开什么玩笑!耍我?!

  然而向楠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这两人本来就很可疑,又在这个诡异的、循环不停的剧情中有些能耐。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方法,既然是合作,就该彼此信任……

  那便姑且相信他们的验证……向楠抵着脸颊,大脑飞速地开始思考之前一番推理中存在的漏洞:女生这一点他有八成的把握没错,而头发这一点也有那个光头替考剧情的验证,可要是这样,依然不是3号位的话……

  等等,向楠眼皮狂跳:他光考虑那主梦人是怕丢分而掉出前一百名次,可若是……正好相反呢?!

  如果她只要多考几分,就恰好能进前百名呢?!

  视线猛然锁向5号座位!不对,是个男生!再向后挪一位!

  一个齐耳短发,瘦小细弱的女生映入了向楠的眼眸。

  她微微地缩着肩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一排6号恰与向楠所在的三排22号并列!向楠微微挺直身体,他目力极好,扫视过她作答的部位,正好是倒数第二道大题!

  就是她!

  向楠提笔就写!一个数字6尚未写完,却听得讲台上监考的秦乐突然开口,“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搞什么?!向楠愣怔当场,继而直接出离了愤怒——十五分钟至少还有一半富余!这个时候为什么要主动刺激她?!

  同一时间,6号位置上的女孩儿突然呜咽一声,她死死地咬着嘴唇,高度的紧张和慌乱让她一时间难以保持字迹工整,可考试时间所剩无几,啪嗒啪嗒的眼泪直接砸在了卷子上,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猛地丢开签字笔,整个人趴在了桌面上,将脸埋进了胳膊里!

  “6号!是6号啊!”向楠没时间骂人,他只求这两个该死的家伙能快点抓住这个主梦人!揍一顿也好,坑蒙拐骗也罢,他只想让这令人厌恶、烦躁、窒息的循环立刻结束!

  然而异变便在此时发生,周围的环境开始崩塌,工具人考生逐一消失不见,试卷上凭空长出了翅膀,一个个地飞到头顶。紧接着不知从哪儿涌现一片大火,将这些飞上来的卷子点燃!燃烧的黑灰劈头盖脸落下,还带着火星的残片落在向楠手上,炽热的温度烫得他本能一缩!

  烫……?!

  向楠抬起手来,淡淡的红色痕迹在指尖清晰可见。

  “哇!哦!”光头阿桑砸着嘴,啧啧两声,“具象得还挺快……唉,我就知道,还是得走到这一步。”他伸了个懒腰,挥挥手赶走了扑面而来的纸灰,“同学,麻烦你站在我身后,待会儿一旦打起来,我可未必顾得上你的小命。”

  向楠将那烫红的痕迹紧紧握进掌心,气得浑身发抖。

  四周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只剩下6号座位上的女生,和她身下仅存的书桌、椅子。所有的试卷被大火烧了个干净,这场莫名其妙的考试终于结束,但却是以具象化的梦域而带来了未知的、新的危险!

  秦乐越过重重黑灰向他们走来,和阿桑一起挡在了向楠身前。然而向楠已经破罐子破摔,他垂着头站在原地,既不关心接下来的发展,也不在乎狗屁的主梦人和梦域。

  他现在,只想锤死这两个王八蛋!

  “再给我一分钟就好……”悠悠的女声在空荡荡的梦域中,突兀地响起,“再给我一分钟,我就能做出答案了。就不会辜负爸爸妈妈的期待了。”

  这声音幽怨空灵,在梦域中反复回荡,声波彼此重叠,情绪越发激动!突然间,自女孩儿身后缓缓地升起一个时钟!这钟好生诡异,它只有一个秒针,却是逆时针转动,而钟盘上硕大的一对儿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秦乐三人,眼球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为什么要收走我的卷子,为什么连一分钟都不给我!”

  红色的眼珠子混乱地转了一圈儿,再次锁定前方三人。

  回响在整个空间中的声音突然凝实成一股清晰的嗓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温柔,却说出了无比诡异的内容:

  “把我的时间,还给我。”

  那轮盘大的钟面上瞬间冒出无数细针,对准了三人所在的方位,瞬发而出!

  刹那间,漫天银光闪烁,暴雨梨花,倾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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