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责。”向楠十分肯定地说道:“她知道偷窃是不道德的行为,但她拒绝不了琴琴,于是主动看向摄像头,暴露自己。”
向楠的话音刚落,一切的剧情又重演。这一次,向楠没有跟着出去,而是询问林圆解决的办法。
“梦域的崩溃,基本上分为主动和被动两种情况。主动的话,要么主梦人自己解除,要么被人‘点醒’不再执迷。这两种情况都能暴露出灵槐的位置,截断灵槐和主梦人的联系,梦域自然溃散。”林圆说着,话锋一转,“被动的话,就是暴力突破。这么做主梦人大概率会有损伤,轻重因人而异。”
“秀玲现在的身体条件,被动破除就是在要她的命。”向楠细细地回忆着剧情中的种种细节,“‘点醒’的话,具体是指……”
“如果主梦人是无意识展开梦域的话,就要让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就比如我。如果主梦人是有意识展开的话,那么可以尝试着说服她,放下仇恨或者执念……其实,这两种情况都对应着同一种办法:想要解决梦域,就要先解决主梦人的焦虑。”
解决焦虑的话……
向楠有了决断。
第三次剧情重置后,向楠紧跟在秀玲身后,将她拦在了三班门口。
“偷东西是不对的,何况你也不是为了自己。”
秀玲被突然出现的向楠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向楠,一言不发。向楠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场景转换,一切清零重置。他半张着嘴站在门口,瞧见了林圆的招手。
“直接阻止竟然不管用?”向楠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难道在秀玲的心里,阻止偷窃行为并不能解决她的焦虑?”
林圆想了想,“可能是……你阻止的太晚了?”
——也有道理……人都走到犯罪现场了,这时候阻止,她岂不是还要面对事后如何向琴琴解释的难题?!
于是,计划提前。当琴琴哭着进来重复第四遍“手链被人抢走”的话术时,林圆站了出来。
“离秀玲远一点!”林圆掐着腰,挡在了秀玲和琴琴中间,“你不要再来害她了!”说完,回身劝道:“秀玲,你也给我清醒一点!这样的相处才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让你当小偷的!”
琴琴被林圆说红了眼,怒气冲冲地回嘴:“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多嘴?!秀玲?!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我?!你忘了初中时候,晨读迟到是谁替你背的锅吗?!你对得起我!”
秀玲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将林圆推开,“你、你不要多、多管闲事……”
琴琴得意地将林圆彻底挤出她们身边,捡起话头来继续剧情:“她都有一条了,还要来抢我的!……”
剧情无缝衔接,林圆无奈回来,只能和向楠眼睁睁地熬着时间。
林圆:“我都直接替她拒绝了,她怎么还……”
向楠:“按理说,直接拒绝是最有效的行径。但依照秀玲的性格,她怕是很难应对拒绝之后的情景——你也听了这个琴琴刚才嚷嚷的话,她们两个是初中的交情,而且琴琴还替她‘顶过锅’?如果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跟关系亲密的‘朋友’绝交……不是秀玲能做出来的事。所以,剧情修复了这段意外,维持了下去。”
林圆对秀玲可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行,那下一次,我就有理有据地,揭穿这个琴琴的真面目!”
第五次循环。
琴琴哭红了眼,刚说到“被人抢走手链”时,林圆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既然你说手链是被人抢走的,那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抢的?地点又是哪里?有谁能作证?再说,她自己都有一条手链了,干嘛要光天化日地来抢你?!这不是自找没理,败坏人缘和口碑吗?”
“关你什么事?!”琴琴横眉冷对,却根本不对林圆话中的质疑做任何回应,“大头芊本来就跟我有仇!上次南音打我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拉偏架!”
“你不要转移话题,也不要故意用情绪来道德绑架我。”林圆掐着腰,暗想这饭圈转移话题,再倒打一耙的话术她可太熟悉了,对付这种人的关键就是不能被他们把智商拉低到同一水平线,因为他们会凭借多年当脑残的熟练经验,一举打败你!
琴琴果然招架不住,然而林圆没有算到的是,她面对的是一对儿“亲密的朋友”,朋友间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秀玲!你就这么看着她质问我?!她凭什么不信任我?!而你就干看着?就跟上次南音打我,你也在旁边干看着的时候一样?!”
秀玲被最后的这句话击倒,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哭得太过惨烈,整个梦域空间颤动不已。林圆被琴琴的无耻和秀玲的懦弱惊呆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剧情已然重置,一切再次重新开始。
林圆崩溃地跟向楠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包袱?!这叫人怎么救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向楠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得救呢?”
林圆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向楠却不急着解释,在秀玲走出教室后,也起身走到外面,却拐去了与秀玲完全相反的方向。
林圆紧随其后,“你要去哪儿?”
“教导处。”向楠说道:“我要揭发她偷东西这件事。”
另一边,秀玲手里攥紧了两条手链,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向了监控的所在。
同一时间,广播中传出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高一一班的秀玲同学,请来教导处一趟!”
向楠和林圆站在教导处门口,静静地等着秀玲的出现。
林圆:“你确定……这样能解决?”
向楠:“在你的梦域中,出了考场,外面一片混沌。可在她的梦域里,往左拐是去三班的方向,往右能顺畅地通往教导处。我一开始也不确定,但现在,我已经能肯定了:她并不避讳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也不想在回忆般的剧情中粉饰什么,她非常勇敢,并且愿意承担偷窃的后果——甚至是急不可待地想要承担这个后果。”
在林圆震惊的目光中,向楠露出了敬佩的表情,“这是个看似软弱,却又异常执着和勇敢的女孩子。”
“过奖了。”
轻柔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秀玲从虚幻出来,站在了向楠和林圆之间,“如果我真的勇敢,就该早些拒绝琴琴这样的人靠近。只可惜……我现在才敢正视这件事。”
走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秀玲一步步地朝着教导处跑来,每踏出一步,脸上就轻松一分,当她站在教导处门口,敲响房门的时候,一个释然的笑容展现在三人面前。
“真的很感谢你们,陌生人。”秀玲看着“自己”坦然接受处罚的一幕,由衷地向林圆道谢,“你说的对,真正的朋友,不会让我成为小偷。”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梦域溃散。
向楠和林圆被弹出空间,面面相觑。
向楠:“那个……还能这样?”
主梦人竟好似一个旁观者般的,看“自己”演戏?
林圆:“其实也不难理解,做梦么,什么都有可能的啊……”
向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继而又问道:“可是,灵槐呢?”
被“点醒”的主梦人却没有暴露展开梦域最关键的灵槐,又是怎么回事?
林圆:“这个……”她也解释不清,求救般地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荣慎。
“要么,是有人诱发她施展梦域,这样做的前提是她曾经借助灵槐展开过梦域,而诱发的人,必须手持灵槐木,站在有效范围内;要么……”荣慎的声音低沉下来,显然第二种可能他从未遇见过。
“有效范围?”向楠看向四周,“我们这儿是不是也算?等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圆闻声转身,却见琴琴呆呆地站在她们不远处,手里紧紧攥着的……
林圆一眼认出了那被特殊标记过的红绳!——为了标记不同手链的主人,她特意在属于云老师的手链上,绕上了黑色的软线!可这东西她分明放在了书包的夹层里……
林圆暴跳如雷:“你偷翻我书包?!”
“原来你接近我,是为了破坏我跟秀玲的关系!”
向楠大为吃惊,“梦域中的那个琴琴,是你?!”
“你们兄妹俩,都不是好人!”琴琴哭喊着,向更深的夜幕处跑去,留下了饱含恨意的威胁:
“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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