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心魔

  行吧,再来一遍!

  向楠泡在蜡笔海水中,主动寻找大鳄鱼的身影。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手脚并用地划过去,熟练地攀上了脊背,拍了拍大鳄鱼的脑袋,“开船!出发!”

  大鳄鱼有些懵,但依旧听话地朝着向楠手指的方向,全速前进。

  而坐在鳄鱼背上的向楠,又一次开始了分析:很显然,林圆的负罪感,是真实存在的。

  从林圆和琴琴只言片语的对话中,向楠凭借自己多年的影视剧阅历,能合情合理地推理出一篇五百字的小作文来。但光发现问题并没有什么作用,关键是要能解决它!林圆目前的这种情况十分危险!别的基础知识向楠尚且一知半解,但逆转时空这般狠辣的技能,施展一次对元气的消耗肯定巨大,就算林圆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无限制地施展。

  如今她已经用了两次!若是第三次触及了她的极限,导致她身体出问题,是向楠绝对不能坐视的结果!

  可到底要如何帮助林圆,向楠犯了难。这里面交融着关乎人命和正义感地纠缠,想要开解林圆,就必须搞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否则琴琴这根刺,将越扎越深。这种感觉向楠很清楚,因为他十七年来背负着随时可能死亡的恐惧,和没有自救能力的绝望。这种无力感和焦虑感时刻融在他的血液中,成为他独处或是低谷时期,最大的心魔。

  时至今日,他尚且没能走出自己的心魔,又该如何教林圆处理这样的负担呢?

  想到这儿,向楠有些泄气,甚至是恼火。外有周褚良的怀疑,内有心魔在作祟。林圆四面楚歌,可他却无从帮忙。更让向楠沮丧的是,林圆的成长远超他这个元壳,即便是向楠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处在这样颓废的情绪中,尤其在梦域这种特殊的时空里,向楠很快就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从田六那次开始,到这次莫名其妙的画境,他一直,都很无能。

  他没办法自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靠别人伸出援手。总部也好,截灵门也好,都可以对他予取予求。心怀叵测的人也好,无知无觉的路人也罢,都能在各自的梦域主场中对他精准打击。

  人人都告诉他,他是元壳,他拥有着无双的至宝,拥有着强大的潜力。然而事实是,他像个废物似的,什么都做不了。

  ——到头来,我还是个废物。

  陷入沉思中的向楠不知道,此时他周身散逸出浓浓的黑色雾气,这些雾气十分霸道,竟消解着小山般庞大的鳄鱼,甚至消解了奔腾的海浪!

  雾气越来越浓厚,大鳄鱼已然被雾气笼罩,失去了存在的可能。而向楠本人却依旧无知无觉,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负面情绪里,无法挣脱。

  当这种情绪达到巅峰时,向楠只觉得脑袋一空,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眼前的一切竟莫名地有些熟悉——在三猴子事件中,秦礼借由他自己的元气强行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也是将他这个本尊,困在了类似的空间中!

  ——难道,又是秦礼?!

  向楠顿时大急,林圆情绪尚且不稳,他若是再出意外,只怕……

  向楠焦急地扑倒边界上,用力击打,咚咚的沉闷声传来,可厚实的屏障却纹丝不动。向楠急出一脑袋的汗,后退几步打算拿脚踹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阿桑训练多日的成果瞬间显现,向楠反手扣住那人,一个回拽拉扯,直接将“偷袭者”背摔在地!

  向楠将人按在地上,却发现来人并非秦礼。

  这人长了一张十足十的“好人脸”,眉清目秀,温婉柔和,是那种走在街上遇见乞讨者,必定会扫码给钱的那种类型。

  好人脸被摔得有些反应不及,却也在向楠目露疑惑和警惕时,主动表现出了善意,“嗨!”

  “你是谁!”

  “疼疼疼疼……”

  好人脸委屈得太过真实,向楠下意识地松了手。好人脸揉着肩膀,小心翼翼地抱怨,“你这家伙,怎么还打人呢……”

  向楠却打断道:“你究竟是谁?占据了我的身体,想做什么?”

  好人脸被向楠的质问搞得一头雾水,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向楠,“我现在跟你面对面站在一起,怎么会占据你的身体?”

  ——有道理……

  好人脸见向楠的表情缓和下来,顿时打蛇随棍上,“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小明。”

  小明……

  显然,这是个假名。

  向楠警惕地看着他,“小明”讪讪地笑道:“我真的叫小明,爹妈给的名字,真不是敷衍你。”

  向楠没时间计较,“你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如果不是你占据了我的身体,那现在掌控着我的人又是谁?!你们是截灵门的?跟秦礼什么关系!三番五次地这么对我,是想……”

  小明被机关枪似的问题击得头疼,“你等等!你问的这些我一个也答不上来。什么秦礼,什么截灵门,听都没听过!还有,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说——梦域空间虽然独特,但附身这种志怪小说才会出现的情节,也是不会发生的。你嘴里说的什么占据身体,我很难理解。”

  这一次,换向楠愣住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向楠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又是梦中梦吗?”

  “你傻了吗?!”小明细长的眉眼圆圆地瞪起来,“我们在你的身体里啊!”

  向楠:…………

  ——你能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吗?!!!

  “你先别急,听我说。”小明也意识到自己前后语言的矛盾,赶紧解释道:“我之前说得没错,梦域中,绝对不存在某个人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事儿。但,那都指的是活人——我已经死了很久了,所以,我会出现在你的身体里,这很合理啊!”

  震惊已经不足以描述向楠此时的情绪,纷繁复杂的情况让他理不出个头绪来!眼前的这个“死人”、自己的身体……

  那这么说来,秦礼岂不是?

  “现在,到底是谁在支配我的身体!”其他这些都不急着搞清楚,向楠最担心的,是外面的那个“向楠”,究竟是谁!

  “是你的守梦灵啊!”小明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你们还一起习武来着。我当时虽然不能说话,却始终看着你们呢!”

  ——他在说什么?

  毛骨悚然。向楠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涌遍全身。

  “你一直,都在我身体里?”

  “对啊,”小明耸耸肩,“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就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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