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圆醒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南音俯视的脸。
林圆眨了眨眼，意识回笼，记忆衔接，她从车座上爬起来，揉着脑袋，“南音？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替杨光过来拿材料，结果瞧见你睡在后墙角，就把你背进来了。”面包车后座空间很大，林圆倒不是很难受。她道了声谢，抬手一看时间，“八点多？！我睡了……整整一天？”
南音耸耸肩，“我不确定你到底怎么回事，没敢轻易移动。好在这份文件不急，我倒有的是时间等你醒。”真相是阿桑夺命连环call地将南音从休假中喊出来，将林圆带离七爷家后院。
“怎么样，”南音盯着林圆看，“脑袋晕不晕？呼吸正常吗？1+1等几？天王盖地虎的下一句是什么？”
林圆好笑地回道：“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南音点点头，发车离开。
车内橘黄色的灯熄灭，林圆在昏暗中卸下了脸上的伪装。
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疲倦如浪潮般袭来，沉重的压力和负担叫她心绪难平。
——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倒不是后悔，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间谍”。在被通知要做一场不信任测试时林圆还充满了自信，甚至脑补了些打脸情节，以彰显自身的“清白”。可事情偏偏来个了急拐弯……
“不用担心暴露问题，因为我不会再与你联系。”
秦礼的话，在耳边回荡，林圆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这条跟琴琴追逐的如出一辙的红绳，连上面的吊坠都是一模一样的雄鸡。这只雄鸡的外面裹着一层鸡翅木，而内里却另有玄机。
这是分别前，秦礼交给她的“连接器”。
“它会告诉你，每一步该做些什么。没有人能找到你我联系的证据，因为除了当下，我们将不会在私下里重逢。”
林圆深深地吸一口车内清新剂的香气，再缓缓地吐出。
“这世上，除了你跟我，没有人会察觉这份教育的传递。”
林圆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起他们最后的对话。漫天的繁星已经有些暗淡，梦域空间的波动也更加鲜明。林圆知道，到了她离开的时机。
她抓住了最后的机会，问出了心头最深的疑惑，“秦礼，你……还活着吗？”
秦礼瘦削的身体一顿，猛地转过来，眼神中迸发而出的厌恶和凶狠，叫林圆心惊。
“我不喜欢这个问题，小姑娘。你得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一种侮辱。”
被惊在原地的林圆来不及反应，就被极其不耐烦的一股能量，掀出了梦域。
——侮辱？
生死的问题，如何会被算成侮辱？
林圆想不明白，又直觉地生出了一种与虎谋皮的危机来。她不知道自己做下的这个决定对不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方式是不是真的能帮到向楠。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身为中间人，会对所有的消息进行过滤。如果，她发现截灵门人从中暗藏了什么危险的谋划，那便是自爆身份，也绝不能让向楠遭遇危险。
林圆侧过头，看向走马灯一般的窗外街景。璀璨的、缤纷的街灯在窗户的折射下形成了炫目的拖尾，好似彩虹般的流星，在漆黑的夜色中，留下了短暂的辉煌。
这种辉煌，微不足道，却让乏味的夜晚，有了一丝人情味儿。
南音在一家面馆前停车，林圆摸着咕咕作响的肚皮，打起精神地跟了进去。面馆不大，却十分干净。林圆一抬头，刚好跟嗦面的向楠对视一眼。
向楠险些被呛到，赶紧咬断面条，兴奋地朝她们招手。
于是四人拼桌。秦乐已经吃完，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不知道跟谁交流着消息。南音要了一大碗牛肉面，甚至单独点了半盘牛腱子，呼哧呼哧地吃得爽快。八分饱的向楠放慢速度，细细地观察着林圆，确认这丫头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完好无损后，终于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细心地发现了林圆手腕上的红绳。
“你……”
林圆心头一跳，借着喝汤的动作，掩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在南音和秦乐的注视下，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正视。对吗？”
向楠了然地笑起来，语气也欢快了不少，“对，你说的很对。”
两人相视而笑，粉粉嫩嫩的气氛中充满了暧昧的泡泡。南音憋着嘴夹一片牛腱子，浑身充满了柠檬般的酸味儿，“这两个人，该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秦乐敲敲她碗边，“又只吃肉。”说完一招手，跟服务员点了一盘拌三丁，“上次体检忘了医生的建议？”
南音瞬间萎靡，一副被大家长逼着均衡饮食的苦逼模样，“表哥，你行行好吧，我昨天还在啃水煮白菜……今天吃一点儿肉又不会怎么样……”
“要不要我让阿桑亲自来监督你吃饭？”
南音瞬间丢开到嘴的牛腱子，埋头进面碗，吸溜吸溜地喝汤！
秦乐似笑非笑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林圆和向楠两人，从容地交待着接下来的任务，“耳机和吊坠两条销售线的追查都有了结果。经过后勤部门的确认，他们都来自一家小商品批发店。这家店也在网上做零售。明天我会叫上褚良，咱们一起摸一摸这个老板的底细。”
周褚良留给向楠的印象十分不好，尤其这个名字会连带出那个悬而未决的“不信任测试”，更叫向楠混身难受。
“那个孩子的事儿……”向楠犹疑不决的模样，很快被秦乐识破。
“孩子的事儿很容易解决。倒是你暴露了守梦灵的后续，比较棘手。”
“那，不信任测试，什么时候开始？”
话从向楠嘴里问出来，紧张的却是林圆这个“双面人”。她竖起耳听，认真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时都可以开始。”秦乐不得不借着自己以往的威严和正派，遮掩一下他们今天彻底失败的各种行动，“不信任测试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倘若你们提前有了准备，还能测出什么来？”
这话到也有道理。
但这种情况，就好比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两人心头，叫人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南音咯嘣咯嘣地嚼着拌三丁里的炸花生米，一脸的好奇，“不信任测试？谁这么倒霉啊？七爷那家伙……”
秦乐咳嗽一声，南音似有所觉地闭了嘴，在向楠和林圆期待的注视下，砸吧砸吧花生米残渣，浮夸地指着洋葱丝，“哇塞！竟然不辣耶！好好吃呢！”
向楠：……不想说可以不说。
林圆：要不要敷衍得这么明显？！
秦乐：“喜欢？老板，再来一盘，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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