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空旷的马路、黄色的中线,耳机里的蓝调,不知为何竟然听出了几分教堂音乐的意味,周围的路灯煞白煞白亮的吓人,延伸出的沥青路隐在了两旁的松树里,恍然间倒真像是进了什么圣洁之地。
一辆白色的轿车开着远光灯从路的尽头冲了出来,打破了圣洁,伴随着尾气轰鸣,从温水身边开过,带起一阵瑟瑟的风后扬长而去。
凌晨3:47。
五个小时前温水被隋长宇甩了,理由为患得患失。
隋长宇说他一直觉得温水没有那么需要他,这让他很挫败,没有信任感。信任感?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雄性魅力没地方展示吧。
不过温水才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没那么在意隋长宇,按常理来说,不管怎样分手都应该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很难过。
促使温水今天抽风从学校跑出来,不去宾馆不去民宿,就这么呆站在马路中间吹风的原因是因为钟安然没有及时跑来安慰她。
钟安然是谁在温水生长人间的二十年里,除了初中的三年两人不在一起以外,钟安然基本没怎么缺席过温水的人生。
分手后温水第一时间去了Curtain找钟安然和李元英,结果这两人居然都不在。
李元英本身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在也就算了,天天窝在Curtain里喝酒玩手机的钟安然今天也不在,这不免让她觉得有些窝火。
白色的野马停在路灯下。
车窗渐渐降了下来,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伸出一只手,手腕上带着潘多拉的连珠手链,幽蓝的坠子顺着胳膊滑了下来,随着不经意的动作摆动着,纤长的手指夹着女士香烟递到了涂得殷红的嘴唇里,栗色的波浪卷发垂到了米色的复古系带大衣上,看不出年龄。
女人吐了吐烟圈,余光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半晌,一手架在座椅的靠背上:“呦,那不是我的宝贝侄女。”
“嗯?”旁边溢出一个清脆的男声。
出声儿的是驾驶座上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寸头。
随着女人的视线向车窗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中线上侧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黑色的针织长裙,手里摆弄着牛仔外套上的装饰绳,身后不知道是被那盏灯拉长了影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男人皱眉,转头看了看四周。
正值京城的秋,夜里的温度很低,男人抬手看了看手表3:52,真不安全。
男人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嘀咕:“以后这种时间你最好别出来。”
女人垂首,轻嗤:“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车里霎时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女人突然上前,凑到了男人的跟前,香烟的一点星火在空中画了个圈。
男人没有躲闪,紧紧的盯着女人的双眼。
车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地上的树叶被吹了起来在空中打转了几下,又落到了地上。
“你去勾引她好不好。”
“嗯?”男人似是不解,稍微动了动头,只见面前的女人伸出了一根手指,点了点男人的鼻尖,轻笑,殷红的嘴唇又扯了扯,唇瓣微启:“你去喜欢她,再甩了她好不好。”
男人挑眉,身子向后,靠在了座椅上:“你几岁”
女人嘁了一声,伸出两根指头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嘟囔道:“20,永远。“
——
“Areyouinsanelikeme?Beeninpainlikeme……”
手机铃突响,打破了在场的所有悲喜情绪,在这凌晨三点多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
温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的名字:李元英。
“喂——”
“温水你是不是有病?你在哪儿?你舍友给我打电话说你现在还没回宿舍!你告诉我大晚上的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吗?这都几点了……”
“……”
“你现在在哪儿,宾馆?”
“……”
“那个宾馆?那个房间?”
“……”
“还是在清吧?”
“……”
“到底在哪儿?你是死了吗?”
“……”
依旧沉默的电话那端,良久。
“………………”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去找你?”
——
李元英找到温水的时候,温水已经冷的蹲在了地上。她用针织裙包住了小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还是在那个黄色的中线上,整个长长的沥青马路,一辆车都没有。
李元英下车走到了温水的身边站定,踹了两脚。
温水一抬头就看见了李元英铁青的脸,她没理他,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又缩了回去。
看着温水这样子,李元英抬头望了望天,叹了一口气,终是蹲下抱起温水走到了车里。
轿车启动,在快要放明的天空下,疾驰而去。
——
Curtain
curtain,是钟安然的父亲在三年前开的一家酒吧,后来因为太忙了就索性把它交给了钟安然打理,不得不说在钟安然的打理下curtain也算是略有小成,没多久就在京城年轻人的圈子里引起了一阵潮流。
curtain、初三夜再加一个希乐街,就是现在网络上广为传播的三大网红打卡地。
李元英把温水送到了curtain后面loft格局的房子里,这是他们三个的秘密基地,谁没课或者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浪费人生。
装潢精致的花色墙壁上,时钟已经走到了6:47,钟安然还没回来。
李元英看着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温水:“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咋回事儿“
温水把身上的毛毯裹了裹:“安然呢“
“我不知道,我最近太忙,都没怎么联系你们,宿舍我都有那么几天没回去了,要不是今天你舍友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跑出来了。“
“哼——”,温水笑出声儿:“忙着干嘛?撩妹吗“
“啧,怎么能这么说。”
李元英摇头,吹了吹落在前额上的头发:“我这明明是为新时代的女青年提供经验,如今渣男太多,就需要我这种三好青年来给她们上上课。”
温水瞪了眼李元英,抬头看了看表:7:15。
“你上午的课总要去上吧,帮我请个假,或者找个……代课,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
李元英起身:“成,我看你现在和我也没啥好说的。女孩子之间好说话,安然今天一天都没课,估计待会儿会过来,到时候有啥心事你跟她讲吧,我撤了。“
——
钟安然日记:
其实吧,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孩,你知道当你信任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时,我是多么的厌烦和恶心吗好朋友这三个字眼就像符咒一般箍住了我,也让你觉得那些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都是理所当然的,全然不管我的内心自白。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屋里,如往常一样,这东西真神奇,似乎永远都有。
也不知道如果阳光有重量的话,常人可以承受多少。
温水在沙发上睁开眼,起身看了看表,下午2:23分。
手机嗡嗡的震了几下,她拿起来一看,只见李世英张牙舞爪的要钱表情包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代课30,一分不少。
温水皱眉,李世英的直男拍摄角度真是丑的要命。
午后的阳光暖和,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舒服。
在这种天气的笼罩下,温水有了听着音乐四处走走的想法,她喜欢听音乐,尤其是纯音乐。
带着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没有目的的行走对于温水来说是最好的。
当耳朵里没有其他杂音的时候,世界才是安静的。
京城有条古街,在帽儿胡同的后面,古街上住着几户人家,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带着儿化音的京腔,圆墩门口停着哈雷,整个胡同零星开着几家店铺,大都是直接在窗户上开个口儿,当成个小超市。
其中一家店铺和旁人就不一样,直接在门口立了个牌子,上面用荧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大字:卤煮。
耳机里播的烟袋斜街,配着眼前的画面应景,这样的巧合让温水的心情瞬间变好了,她站定在胡同的大槐树下,勾起了唇角,霎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方启朝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秦子黄的侄女,他一想到秦子黄三十几岁的人居然还跟个小姑娘似说些屁话他就想笑,什么玩意儿喜欢上再甩了哪儿这么简单。
昨天夜里的灯光不咋清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虽然这姑娘和秦子黄有层姑侄关系在,但她两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差太多了,这姑娘的性子看起来就拧巴,太安静。
可能是盯着人家看的时间太长,方启朝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眼睛。
方启朝怔了怔,都说人的眼睛是水汪汪的有光,可这姑娘的眼睛真就像是一潭死水,木讷的很。
温水总是觉得有一道视线打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冒犯但她还是不爽。四处找了找,视线来于不远处站在胡同拐角处的男人。
男人斜靠在灰白的墙上,双手抱拳,穿着翻领工装夹克,黑色牛仔裤下面瞪着一双棕色短靴。
仔细打量,这男的虽然是在看她,但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那里。
温水评估了一下,估摸着是没什么危险性,就回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大槐树。
帽儿胡同生得标致风雅,槐树立在胡同中间,不远处巷边老旧的茶馆里还插着布幡,古旧的感觉倒是抚平了温水打成结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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