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
温水一连叫了好几声也没听见方启朝答应。
方启朝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温水叫“老板”的声音。
温水定居在京城，骨子里还是南方温婉娴静的气质，虽说这气质昨晚在她的嚎啕大哭中削弱了些，但软糯的声音还是让方启朝稍微晃了下神。
就是感觉老板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叫的他又老又古板。
“你……要不换一个称呼？换个叫起来顺口点儿的。”
脱下风衣随手搭在了椅子后面：“在这里基本没人会叫我老板的。”
“为什么？”
温水费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经昨天这么一闹，方启朝觉得有她这样的员工太麻烦了要把她辞退？不然就是不喜欢别人这么叫？那不叫老板叫什么？跟林梓言他们一样叫启哥？
“我没那么多顾及，不然你就直接叫名字吧。”
这边林梓言附和道：“叫名字也挺好，你放心我们初三夜是个自由的地方，不用想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
温水有些勉强，过了一会儿轻轻的叫了一声。
“方启朝。”
“嗯。”
方启朝笑着应声，这下听起来舒服多了。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磨合，温水觉得她和方启朝应该算是朋友了。
——
下了一晚上雨，空气清新了不少。
初三夜门口的花坛上，温水打掉的花枝已经被修剪成了一种新的样子。
温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想着到底要不要请方启朝吃饭，但是怎么说她还没有想好。
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付诸行动。
温水穿过一楼的人群蹬蹬蹬的上了三楼，走进办公室。
方启朝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听到温水进来的动静摘下挂在鼻梁上的眼睛抬头：“怎么还不下班，有事儿？”
温水上下打量，还是第一次见他带眼镜，金属边框的眼镜视觉占据面积不小，正好能遮住方启朝的眼睛。
挺好，平常看起来太吊儿郎当了。
衬衣的领口解开三颗扣子，能看到分明的锁骨。袖口敞开，总感觉有些散漫。
手指转着一支万宝龙的钢笔，说认真又太慵懒。
看着方启朝这副模样温水就想起自己之前在邻居家见过的那只缅因猫，还是棕毛的那种。
察觉到温水的视线，方启朝放下了笔，随意向后靠在椅背上又问了一句：“嗯？”
声音中带着点儿疲惫，温水有些惭愧。要不是因为她整出的幺蛾子，人家昨天肯定舒舒服服的躺床上睡觉了。
温水踌躇了半天开口：“乃个，你晚上有事儿吗？”
“晚上？”方启朝想了想，“没有，怎么了？”
“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
原来温水是这般跳脱的性子。
方启朝有些诧异，与温水在一起就像是在开盲盒一样，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下一秒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子。
当初在大槐树下看见的温水有点儿呆板，明明年纪不大，却好像看透了什么人间，就跟寺庙里入定的老僧一样。
之前面试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乐于与人结交的人。
结果这都还不算熟悉就开始和他约饭了？
尽管她看起来很局促。
方启朝没比温水大多少，就六岁而已，想他那个年纪可比温水闹腾多了。
一直觉得温水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直到那天在酒店看她哭的稀里哗啦，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后，方启朝又觉得她跟小孩儿也没什么两样。
楼梯口又是一阵响动，林梓言进来了，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温水说要请方启朝吃饭。
“吃饭？请启哥？”
林梓言的小眼睛瞬间放大，太不可思议了。她是不知道方启朝有多挑，一起吃饭这事儿他和霍舒都不知道提了多少次，也没见方启朝答应过。
上回在西餐厅还是因为有急事儿，他们才“有幸”一起吃了顿饭。
方启朝起身，一手撑在桌子上，办公椅的弹簧随着他起身发出“嘣”的一声，散开的袖口里戴着一只黑色的手表，抬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也到吃饭的时间了，我现在正好没事儿，一起吧。”
林梓言更不可思议了，他居然答应了！不对劲不对劲，太不正常了！这么热闹的事儿他绝对不能错过。
林梓言狗腿的往办公桌前凑了凑：“启哥，我能一起吗？”
温水正犯愁，如果到时候饭桌上只有她和方启朝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找话题这种事儿，温水太不擅长了。林梓言这话说的，可不就正中下怀。”
温水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不行。”
方启朝慢悠悠的穿上外套：“这个月的活动策划还没交，你都不着急的吗？”
这话一出林梓言就知道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他悻悻转身，二话不说直接走了。
“我们也走吧，你想吃什么？”
“……”
——
大学城后街。
温水站在各种挂着彩灯的小吃摊前发呆。
“你要吃这个？”
“嗯？”方启朝盯着温水带着震惊的脸：“怎么，难道我不能吃吗？”
方启朝并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很想吃。
上次给温水买奶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边小吃摊的生意真好，队伍都能排到马路上。还不是独一家，是每一家前面都有好多人。
其实方启朝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天天和狐朋狗友遍地找小吃摊，直到大四的某一天在烧烤摊吃出了急性肠胃炎，从此才对小吃摊丧失了欲望。
对美食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不停探索是对美食的最大尊重，同时也要在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所以方启朝毫不犹豫的走向了烧烤摊。
“哎——”
温水急忙追上，跑到方启朝身边再次确认：“你确定你要吃这个？”
“嗯。”
其实倒也没什么，温水只觉得方启朝这种人是不屑吃路边摊的，他身上可还穿着那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衬衣呢。
看着已经开始给老板报菜名的方启朝，温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对方启朝有些误解。
她一开始对于方启朝的定义是不到三十岁追求成熟女性的精英弟弟，之于秦子黄来说，
不然就是现在流行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设定，现在看果然还是刻板印象了。
“想什么呢？付钱啊。”
方启朝打断了温水的思绪。
温水回过神才发现方启朝手里拿了一把烤好的串串了。
“一共54、32、18、8……”
不过一会儿功夫，方启朝手里就塞满了。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拿着铁板豆腐手腕上还挎着两杯柠檬茶。
温水无奈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酥肉，跟着方启朝走出了纷杂的夜市。
两人拎着各种小吃面面相觑。
“坐那儿啊？”方启朝扫了一圈周围，根本没有可歇脚的地方。
温水指了指夜市后面：“这后面有个小公园，公园里有可以坐的草坪。”
小公园。
后面的小公园一眼看过去全是情侣，正趁着现在不冷不热的气候谈着惬意的恋爱。
两个人在这里确实会很容易被误会成一对陷在男女关系里的情侣。
似是怕温水不适应，方启朝提议坐在草坪旁有间距的树墩上。
三个树墩，一个刚好可以当桌子。
方启朝把买的小吃摊开，放在树墩上：“吃吧。”
温水摇头：“没事，我不饿。”
方启朝挑眉，打开泡沫盒开始吃8块钱一份的铁板豆腐。
“怎么样，好吃吗？”
“嗯……怎么说呢…”
温水一本正经，安静的等着方启朝的评价。
“就是豆腐。”
“哈？”
温水不由一笑，被方启朝这话噎住。看他一副认真评鉴的样儿还以为是多专业的评价。
方启朝吸了口柠檬茶：“之前离A大不远的地方有条街，顺着街道往里走有个菜市场，菜市场里有一家店，那家店做的铁板烧特别好吃。”
“在哪儿？”
温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作为一个小吃摊资深爱好者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已经倒闭了，那是我还上大一的时候去的，开了没一学期老板就回老家种地了。”
“这样啊。”
“不过这个烧烤不错。”
方启朝举起手里的烤串：“这个味道可比我之前老吃的那家店好多了，那家店老板经常会把五花肉烤焦，我还吃出了急性肠胃炎。”
“啊，是吗？”
温水有些心虚，她也不敢保证这儿的烧烤吃不出肠胃炎，毕竟方启朝有这个病因在。
所以要不要提醒他少吃一点儿？
方启朝这边吃着，温水这边纠结着，都忽略了不远处。
有人盯着他们看许久了。
赵雪琳和江江猫在大树后的草坪上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动向。
赵雪琳揪着江江的袖子：“那真的是温水？咱没看错吧。”
盘着丸子头的陈江江拽回自己的袖子：“是是是，你都问多少遍了。”
“我不相信嘛，温水前几天不还在和隋长宇那个渣男纠缠来着，我还担心她会在被窝里哭几天呢，但是看这样子好像没啥事？”
“哼，哭几天？”
陈江江翻了一眼赵雪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分个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啥时候见温水因为这种小事哭天喊地？”
“分手哪里是小事！”
赵雪琳撇了撇嘴，瞪了陈江江一眼，转头继续观察前方的动向，若有所思：“不过那个男的，看着挺帅，不会是我审美偏差吧。“
陈江江仔细审视了一番：“确实帅，不是你的审美偏差。”
两人正要就这个话题产生深入交流时就见温水和方启朝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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