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朝赶到的时候，车已经被保险公司拖走了。秦子黄正靠在路边栏杆上抽烟。
“没开车？”
“没有，喝了杯酒。”
秦子黄点点头：“去爬山吧。”
方启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22；37。
“现在？”
“现在。”
秦子黄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得车，没过一会儿一辆顺丰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爬山的人，不过就是多少的差别。譬如现在，零星的几人大包背着小包穿着厚衣服准备开始夜爬。
其中一个人看到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诧异道：“你们就这么爬？”
秦子黄穿着一件紫色的露肩毛衣，下面短裤配着过膝长靴，也难怪人家好奇。
香山一路红叶，方启朝沉默的跟在秦子黄身后。
不到四十分钟就爬上了鬼笑石。
方启朝站在鬼笑石上，下面灯火通明，几乎可以遍览京城。电视塔、植物园、古王府……尽收眼底。
看着站在旁边穿着单薄的秦子黄，方启朝脱下大衣递了过去。
秦子黄勾起唇角接过披上，抬起一只手拍了拍方启朝的脸：“谢谢。”
方启朝躲过，秦子黄面色一暗，回头看起山下的风景。
“漂亮吧。”
顺着秦子黄的视线看着通明的城市，方启朝远眺：“嗯，漂亮。”
京城这地儿总能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感觉，方启朝称这种感觉叫文化归属，想他从小就在四合院长大，自是对这地方情有独钟。
方启朝在看风景，秦子黄在看方启朝。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小子和京城有一样的气质。特别像胡同里长的东倒西歪的柳树，令人捉摸不透，是好是坏，让观赏者上瘾。
“方启朝。”
“嗯？”
平静的夜色夹杂着侵袭的风，簌簌的包裹着空气。
“你爱我吧？”
耳边传来肯定又飘忽的声音，方启朝有些怔懵。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棕色长风衣，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身后不过七岁的孩子哭着追到了门口抓住一角衣服。
小小的个子仰头看着面前泪眼婆娑却恨不得马上离开的妈妈。
“别走……别走……”
在不断的挽留中只留下背影。
爱吗？
好像没有。
方启朝之于秦子黄的感情，很大程度是来自她多年前的支持，孤立无援时候的鼓励才是方启朝直到现在都关心秦子黄的原因。
久久等不到方启朝的回答，秦子黄也不追问，一低头，边儿上的紫云英开的正旺。
方启朝上前在秦子黄对面站定：“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秦子黄嗤笑一声：“怎么，怕我重蹈你妈妈的覆辙？”
“我认真的。”
看着一脸正色的方启朝，秦子黄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放心，我不像你妈那么傻。”
——
宿舍悄无声息，温水挑开一角，大家的床铺窗帘都捂的严严实实，估摸着不是在追剧就是在打游戏。
温水躺回床上，抬头看向天花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方启朝特意让许右送她们回学校，自己是不是于情于理都该说声谢谢？或者道声平安？
这么想着，温水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到学校啦（笑容）】
片刻，一条消息提醒：【好】
温水聊天框里打出了晚安两字，顿时没了发出去的兴致。
秦子黄回到别墅已经是半夜了，温岩山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啪——”
还没等换完鞋，一堆纸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又去哪里鬼混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安分？”
秦子黄站在原地，脸上平静如常，看不出一丝愤怒。
温岩山更生气了，他又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秦子黄硬生生的挨了一掌。温岩山没想到秦子黄居然不反抗，看着自己还举着的手：“怎么不躲？”
秦子黄冷笑：“打啊？怎么不打了？打死我这世上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多好。”
“你！”
温岩上气急，抄起旁边的杯子摔在地上：“滚！”
“怎么？”秦子黄挑衅的看着温岩山：“老婆被你打跑了，女儿被你吓跑了，你再打死你妹妹，世界就剩你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称心了？”
温岩山面目狰狞：“闭嘴！”
秦子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温岩山，转身上楼。
床上堆满了衣服，秦子黄打开箱子，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每年这个时候，秦子黄总会想到颜攸，想到颜攸穿着一身白色针织连衣裙，踩着裸色高跟鞋从秋叶林中走出的样子。彼时年轻的她见到颜攸第一眼就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秦子黄由衷的为有这样的嫂嫂而开心。
颜攸特别喜欢带着秦子黄去逛街，还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这是秦子黄在母爱缺失的情况下感受到被怜爱的唯一途径，直到自己的哥哥越来越不是人，这样的日子逐渐走到了尽头。
秦子黄从来都不喜欢温水，从温水出生开始。
她想不明白，颜攸这么似水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木讷的孩子。
被产后抑郁折磨的颜攸，没了以前的样子。而温岩山，公司失利，情绪越来越暴躁，不但没尽到丈夫的责任，更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就这样，矛盾爆发了，终于在颜攸要抱着不到两岁的温水跳楼时，秦子黄才真实的感受到，颜攸要离开她了。
——
周日，经过昨天那么一番折腾后，温水决定窝在宿舍休息。这个学期基本没什么课程，有的宿舍甚至因为实习全空。温水宿舍倒是巧了，都留在了京城。
赵雪琳躺在床上看书，陈江江带着耳机打游戏，火山在化妆，看样子是要和昨天打得火热的帅哥约会。温水坐在床上发呆，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在思考。
赵雪琳看书看的好好的，忽然放下书坐起来：“温水，隋长宇那个渣男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也是看着温水最近状态越来越好，赵雪琳才敢这么问。就这么放任那个渣男，继续祸害别的小姑娘？怎么想怎么不爽，就想冲过去揍一他一顿。长得倒是一本正经，原来里面藏着渣的本质。
温水摇了摇头：“算了，我实在是懒得跟他继续纠缠了，厌了。”
“好吧。”听温水这么说，赵雪琳表面应付一下，心里还是想找机会打隋长宇一顿。
“噗——”温水忍不住笑：“你可别在心里给我瞎盘算，等着偷摸打人一顿。”
“哦。”
赵雪琳撇嘴，温水尽收眼底：“好了，最近初三夜承接了许右的读者见面会，你乖乖听话，到时候我给你弄张票。”
“啊！！啊——”
温水眼疾手快的捂住耳朵，赵雪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要不是两人都在上铺的床坐着，估计赵雪琳都要扑上来了。
上铺的床板在赵雪琳激动的摇晃下发出吱吱的声音，火山抬头：“琳，冷静。”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过大，赵雪琳捂住嘴巴，压着声音：“真的吗，真的吗？”
温水微笑看着赵雪琳：“我说到做到。”
火山出门了，温水的手机响起，打开一看，居然是方启朝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温水皱眉，方启朝这个时候打电话干嘛，有什么事不能明天上班再说？
“喂——”
“嗯”，温水闷声回答。
“许右的见面会策划又想法了吗。”
温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许右的身影：“有一个初步构思，但没有具体想法。”
“嗯”，方启朝应了一声：“要不要去找找素材。”
“现在吗？”
温水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老板，这算周末加班吧。”
方启朝在对面笑了笑：“给你算加班费？”
“好。”
结束通话后温水翻身下床，赵雪琳凑上来打趣：“哟，有情况了？”
温水推了把赵雪琳：“可不是，是能不能拿到票的情况。”
赵雪琳一听，正色：“去吧，支持你。”
——
刚出门的时候清空万里，走出校门又飘起了雨，温水看了眼前面黑压压的乌云：“这雨估计下的不小。”
话音刚落雨点就大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成串儿的掉，两人赶紧找了个屋檐躲在了檐下，一时无言。
方启朝抬头看了眼天：“京城嘛，这个季节，就是这种天气。”
秋天校园里的绿树也开始落叶了，虽比不上香山，但也别有一番风采。周围学弟学妹有的急匆匆的赶着上课，有的看起来已经毕业，男女挽着胳膊亲昵的走在沥青路上。
“我也是在这里毕业的”，方启朝说。
温水盯着不远处的柳树：“你说过。”
“嗯”。
一阵沉默，温水抬手，掬了一捧水：“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让我舍友送伞过来？”
方启朝摇了摇头，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温水。
温水一脸不解：“给我干什么？”
方启朝指着前面的商业区：“我记得商业街里面应该有卖伞的。”
“那你的意思是……”
还没等温水说完，方启朝带上连着帽子的卫衣冲进了雨中。
温水拎着落在自己手里的外衣，这是让我披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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