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笑虽然是读理科的，但打小受到楚烨爷爷的影响，对历史人文也颇为了解，书法更是十个楚烨绑在一起都比不上。
赵蓉对此有耳闻，故而一听章笑表扬，也把心思转到盘子上。
她看了下，问道：“字是有点飘逸，难道是……也不对，王安石是北宋人，楚烨说的是唐末青花纹，时间对不上啊。”
赵蓉说完望向楚烨，章笑也跟着，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楚烨。
此时，楚烨一手托着瓷盆，另外一手在表面触摸，眼睛在来回扫视。
“解释下。”章笑忍不住道。
赵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鉴定古董需要聚精会神，容不得马虎。
时间一点点流逝，半小时后楚烨抬头，他的眼睛红肿还伴着泪花，旁边两人见状也不敢说话。
半响后，楚烨总算视觉舒缓过来再次低头，道：“好手法。”
“什么？”赵蓉两人异口同声。
楚烨举着瓷盆，分析道：“瓷盘整体是解放前烧制的，锻造法很粗糙，比一般民窑出的还差，放在那个时代也就是富农看得上，然而这枝干两手指长宽，不规则块状，则不同。”
楚烨顿住，手指着盘子绘图中，寒梅树枝下半枝干的位置。
赵蓉两人凑近低头观察。
半响后，章笑抬头说道：“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赵蓉跟着点头，同时伸出手指触摸盘子表面。
“你要是看得出来，盘还能到我手上。”楚烨回道。
赵蓉抬头斜眼道：“知道你厉害，但能好好说话吗？”
然而章笑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意见。
楚烨也就没反驳赵蓉，继续解释道：“我猜制造盘子的人，采用新瓷土粘合唐末青花纹想骗土豪，因文学修养不行搞出了个笑话。”
“就算没有王安石的咏梅，你不也说手法粗糙。”赵蓉说道。
楚烨摇头，道：“粗糙是相对我来说的，其实制假的人基本功夫还是不错，嫁接法、做旧都很娴熟。”
赵蓉无语，道：“你这话说得我不知道怎么接。”
“他一向很自信。”章笑淡定道。
赵蓉耸耸肩，楚烨自信与否不重要，她盯着盘子道：“按照你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设计个前提。比如，你的鉴定能力是大师级的……”
“大胆一点，我是宗师级的。”楚烨认真道。
赵蓉闻言眉头微扬，想想算了不计较，继续说道：“如果连你都需要那么费力才能鉴定出来，我不觉得土豪有能力，那骗子大可以造个后人添加咏梅的故事，反正在你们古董圈不少人，还就吃这种套路。”
楚烨不否认赵蓉的质疑，点点头后说道：“还有个致命的缺点。”
赵蓉两人好奇心再次被拉起，双双盯着楚烨。
楚烨也不卖关子，指着盘子破损的地方，道：“这道缺口是自然产生的，那骗子为做旧故意搞出来了裂缝，但没把握好度，缺口在烧制出窑没多久就崩了，露出内里纹络，稍微有经验的都能看出来年代。”
赵蓉闻言很不舒服，因她就没看出来，于是说道：“那你看那么久看什么。”
楚烨可是带着三十九岁中年男人的心志，岂能不明白赵蓉什么心思，也并不计较，手指话题原点，道：“这块唐末青花纹值两万块。”
章笑倒吸一口冷气，接着道：“看个半小时就赚两万，我还是别去读大学，就跟着你混。”
楚烨把盘子交给章笑，边道：“稍微不慎，以前积攒一瞬赔光不是没有，通俗点来说，风险与收益是对等的。”
“嗯，我奶奶有朋友就做古董的，一夜之间赔了数百万。”赵蓉跟着附和。
章笑很抠门，一听这话头直摇着，并提议楚烨好好读书别干这行了。
“我可是宗师。”楚烨自信笑道。
赵蓉立马翻白眼想吐槽，但手抬起来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毕竟这几天楚烨的本事，她体验好几回了。
可章笑不懂古董还想继续劝慰，被楚烨以还盆子给小兵给赶走。
这时，赵蓉邀请楚烨谈谈。
时间还早，楚烨睡不着就同意了。
两人来到老槐树边各自坐下。
赵蓉从口袋掏了一把瓜子放石桌中间，边道：“以你能力搞一间古董店不难，为什么要在这里开旧物回收站？”
楚烨抓起几个瓜子，抬头望着夜空，边磕边道：“古董行业水很深，不是有钱就能解决，不如捡漏来得纯粹。”
赵蓉没见过楚烨语气如此慎重过，于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拿起瓜子磕，暗暗思考。
楚烨也不打搅。
一时间，周遭就剩下瓜子碎裂的‘咔咔’声响。
赵蓉跟自己爷爷奶奶混过不少考古现场，认真一思考就从楚烨语气中读懂深层意思。
她把手中瓜子放下，道：“那为什么不好好读大学，毕业找一份普通工作？”
“你不是调查过我的背景，还要问。”楚烨低头说道。
赵蓉家庭背景放到哪儿都是顶尖的，自身却没有公主病，明白如果楚烨不努力向上，妹妹、章笑包括自身，也将延续上一代，一个小小的病都能被压垮。
她觉得楚烨还是搞个古董店比较靠谱，于是大手一挥道：“姐的背景给你当人脉。”
楚烨闻言瓜子也不吃了，直勾勾盯着。
赵蓉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几秒后觉得楚烨目光表达的情绪不对头，急忙撇头躲避视线。
此时，楚烨的心情复杂，前世他对赵蓉的感觉，蛮不讲理没有女人味，要不是那次错误，打断腿他都不回跟赵蓉领证。
然而，以三十九岁重生的心态认真审视，赵蓉其实很多优点，比如关心朋友、同理心又缺乏理性，在大原则上坚持底线。
要知道，前世十九岁父母走后，他可是吃多少苦头，赔掉多少钱才学会，而此刻的赵蓉才十八岁。
“干嘛，很尴尬好不。”赵蓉眼角是能瞄到楚烨的，此时脸通红浑身难受。
楚烨回神，道：“我发现你是个女人欸。”
要死！
楚烨一出口就知道惨了。
果然赵蓉闻言愤怒起身，抓起桌上的瓜子朝他扔，并骂道：“你才是太监、妖人。”
他赶紧道歉，并道：“冷静，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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