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之所以值钱，从普通人视角来看，是会讲故事，真实的原因并非如此。
故事再精彩，其实脱离不了工艺技术、出产地等等。
如果能证明某样东西是孤品，又能攀上某个名家，比如李白赠友人被后世什么大人物收藏过，那价格真能上了天。
楚烨眼前箱子里的瓷盘，明显是有人出钱请工人打造的单品，勉强能算得上是孤品，可被谁收藏过就不好断定，价值也就不能精准判断。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捡漏人员的事，最终价格就看古董商的能力了。“
”叔叔，从色泽上来看，盘子大致是康熙、雍正父子之间，云中窑出产。”楚烨抬头说道。
老王眼睛亮了下，苍白的面色露出一缕赞许，暗示可以拿起来品鉴。
“谢谢叔叔。”楚烨感谢一声，从麻袋里拿出橡胶手套戴好，随后小心翼翼捧起来。
瓷器先看底，这是圈内特有的规则。
楚烨是老古董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瓷盘底部有盖章，他眼睛一扫就认出来了，嘴里说道：“乾隆时期，北岳恒山有一高道，据说得到张果老托梦传法，当时山下居士为其建果老庙供她修行，后来人们称呼其为云中仙子，道号灵瑶。”
“是真懂行啊。”老王语气惊异。
楚烨闻言，明白之前一批人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当作没听到老王的话，翻过正面，一手捧着盘子一手隔着手套，抚摸盘子表面。
近距离观察，青花纹描更为清晰，能看出来问题，纹理与当时云中窑老匠师手法相比略显稚嫩，从专业上来看，其实不算成功。
青花瓷着重点在青花色泽、纹理，通俗来说就是品相决定价值，所以楚烨手中的盘子，就算是孤品、是云中仙子收藏过，也不会有很高价值。
他把自己品鉴顺便转述给老王。
之前一批人做一样的判断，老王听完后面色并没有露出意外、愤怒等，只是语气冷淡，道：“一下等人知道不少，不过本事太一般，看不出虚实。”
下等人三个字，像是针一样刺了下楚烨的神经线。
他爷爷可是一个革命老战士，当年打的就是牛鬼蛇神，打小他就不喜老王这类人。
如果不是前世经历太多妖魔鬼怪，他一定拿起盘子揍得老王一脸红花开，可惜没有如果。
他继续观察着盘子，一边微笑回道：“我确实能力一般，好在比起圈里潜规则，二十五岁入门还差七岁半，我还有不少时间学习。”
楚烨这话可不是谦虚，而是暗示，换作大娘来肯定听不懂，但老王懂。
他家解放前就是周围几个村子的大户，解放后叔叔在市里某个单位做过一把手，所以家道中落不存在，从小在文化海洋中流淌，自认为是镇上眼界最宽的人。
前几日那一批人来，其中品鉴盆子的人，年纪都在四十岁，而楚烨以十八岁之年龄，做出一样的判断，能力真的差吗？不，那是超越很多人。
也就是说，楚烨几乎是拿着巴掌往脸上招呼。
想到这，不存在的‘啪’响声，在老王脑海里不断回荡，他的脸都红彤彤。
正当想赶人时，楚烨盯着盆子幽幽道：“叔叔家房子一看就是清末的，我判断是村里最有文化的家族，挖出个清朝的老物件，也算是合情合理。”
这话跟抹布一样，堵住了老王的嘴，把他想说话全给封住。
咔！
他后退着抓着大门。
与此同时，院子外小勇探头望着大门。
角度问题，小勇看不到左侧房子，也就不知道发生什么，就一脸担心道：“楚烨哥哥进去那么久了，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小平头笑道。
“刚才我就该跟哥哥说清楚点，王叔叔很看不起村里人，总是骂泥腿子、臭要饭、文盲很难听的话，中心村的老村长来了都不给面子。”小勇懊悔说道。
小平头并不为楚烨担心，蹲下来望着小勇，道：“你也受到王叔叔的责骂吗？”
小勇摇头，道：“我来村里后认识小王，他就不让我靠近他家，事都是听村里老人讲的，还有爸妈议论。”
“娃，咱们不能光听旁人闲言碎语，就给人定性，那王叔叔说不定是外冷心热呢。”小平头说道。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出老王的咆哮声：“你可知道，我祖上是谁？”
小平头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拉着小勇进院子。
“我告诉你，是三晋巡抚白如梅的外孙女！我家世代书香门第，我叔叔在七十年代还是嘉陵文物单位的一把手，是村里一帮文盲能比吗？我问你！”老王自问自答，声音之大如雷暴。
楚烨耳朵生疼，拿着盘子后退一步。
他能理解老王的骄傲但并不赞同，伟人说了人民万岁，是推动历史前进的中坚，再则古代穷人可没能力传那么多代，所以谁家往上倒腾没有显赫的祖先，人和人哪有什么高低之分。
当然，老王都把自己摆在人民对立面，他也没必要探讨，等老王缓过一口气，笑眯眯道：“十万，您觉得合理吗？”
老王一听面露喜色。
楼梯下小平头带着小勇过来，见状一头雾水，刚还喊得震天吼，咋这回那么开心。
不过，在楚烨看来很正常，任何一个时代，不管高低贵贱，‘钱’都是最好的轮滑剂。
老王家翻修祖屋，说不缺钱才有鬼，看看院子里哪像是个文化人。
倒不是下雨满地泥泞，而是通常有文化人的，对院子都会维护，以彰显自己，而老王家院子就角落里摆着一棵松针盆栽，太干巴巴了。
所以，当楚烨知道老王不好对付，就想到办法，几次试探后给出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
02年十万块，建房子后整修院子绰绰有余。
“便宜你了。”收完钱，老王还是端着架子。
楚烨不语，拿出麻袋里的布条包裹盘子。
楼梯下小平头两人就等着。
随后三人在老王冷漠下离开院子。
一出来，小平头就问道：“什么情况？大叔那么暴躁。”
“破防了……”楚烨简单把过程讲了下。
小平头听完后回头看了眼老王家，撇嘴道：“就这还高等文化人？结果还不是为区区十万块折腰。”
“十万是小钱？那这次不分你了。”楚烨拍着肩上麻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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